季幽淋已醒了過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隻隻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一個白色的毯子上。
四周是茫茫的沙海。
她還在沙漠裏。
原來,剛剛的一切的竟都是在做夢。
夢,
真的是夢嗎?
夢裏的那些事,好像要比現實中的事還要真實……
可她又是什麼時候睡的呢?
言孝武已走了過來,他走過來的時候,將一瓶灌滿的水袋遞給了他,他道:“你這一覺睡的很沉,但是卻很香。我想,都是因為這把劍。”
劍。
季幽淋回過頭就看見‘殘魂’,它正閃著淡藍色的幽幽光芒。她問言孝武:“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
言孝武望著她,淡淡的說:“是鬼狐狸通知我的。”
“他?”季幽淋低下了頭,想起昨夜與他吵得那般凶,他定是因為生氣所以才走的。“他又是如何找到你的?”
言孝武搖了搖頭:“我昨天就在想,也許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那人的觀察中了。”
“早就?”季幽淋愣住了:“難道他……”
言孝武已知道季幽淋接下來要說什麼,點了點頭道:“沒錯,他已經知道我們是誰。而且也知道自己誰。”
“這不可能。”
“為什麼?”
季幽淋歎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第五晨相嗎?”
“記得。”
“他曾說過,我臉上這塊胎記就是封印,封印著那人的記憶,若是他恢複了記憶,這塊胎記就會消失,可是你看現在,它還好好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並沒有恢複記憶?”
季幽淋想了想道:“我想是的。”
“那一切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什麼一切可以解釋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跟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就是龍域的侍衛,他恐怕早就已經將所有事都告訴他了。”
“你是說那個叫白魂的男人?”
“是。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
“還有誰?”
言孝武瞥了一眼季幽林,道:“他的女人。”
季幽林忽然一愣,心底立即浮現出昨夜那個高貴美麗的女子,她的眼神立即暗淡了下去。
“怎麼了?”言孝武問道。
“沒、沒什麼。”
“你好像很不高興?”言孝武低頭望著她,忽然試探著問道。
“我沒有。”季幽林抬起頭,同樣也望著他。“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因為你心動了。”
“我沒有!”季幽林說:“你一早就說過,我不能愛上任何男人,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我愛上了,你們真的會殺了他嗎?”
言孝武冷哼道:“我一定會殺了他。”
季幽淋戲謔道:
“就算那個是你?”
言孝武愣住了,他回答不出,他竟然無法回答。
季幽淋笑了,又問道:“如果我愛的是你,你會殺了你自己嗎?”
言孝武望著她,此刻他已知道她在玩笑,他已知道她不會愛他,他深沉的吐出一個字:“會!”
季幽淋不在笑了,她望著這黃沙漫天說:“你當真是無情。”
言孝武仿佛將自己的情感壓抑在心底:
“所以你不會愛上我!”
“是。”
“那麼你愛鬼狐狸嗎?”言孝武問道。
季幽淋沉默了。
愛這個東西其實很沉重,重的讓人喘不過氣,她從奢望得到愛情,因為愛情對於某些人來說,實在太難得到了。
那是必須要付出淚水,辛酸,付出一切代價才能爭取到的東西。
有的人懂得付出,有的人肯付出,他們都是勇敢的人。
可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勇敢,都有勇氣。
勇氣並不是平白無故就會擁有,就能擁有的東西。
她沒有,因為經過這麼多年,她所有的勇氣都已被磨光了。
現在,她已不在奢望得到那些鏡中花,水中月的情感。
而是希望真真正正的把東西握在手中。
那真實的感覺才可能給她安全感,讓她不再彷徨中度日。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麼過來的。
現在就算忽然有一天,她臉上的胎記全然沒了,就算她忽然成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就算她擁有了一切榮耀跟殊榮,她都不會開心,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因為這些傷——絕不會輕易就被治好。
所以她的回答是:“不。”因為她還想要平靜的守著自己僅有的尊嚴過下去,哪怕是一輩子。
“真的?”言孝武望著她,他問她:“是因為自卑,還是真的不愛?”
季幽淋也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言孝武回答:
“我不希望他傷害你,更不希望你受傷。但卻又矛盾的不希望你因為自卑,而放棄幸福。我明明知道讓你用愛情對滄雲國的複國是多麼的危險,可卻不忍看你永遠將自己冰封在一座古城中。”
這種感情,也隻有他能了解。
季幽淋看了看他,忽然感覺自己並不那麼孤獨,原來一直,她都有他。她笑了起來,她說:“謝謝。如今還有你關心我,老天爺也算對我不錯。不過,不管我是因為自卑,還是因為真的不愛,我都不可能會選擇一個為了皇權霸業而欺騙女人情感來達到目的男人。”
言孝武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我便放心了。若有朝一日,你成了蒼雲新的女帝,我就算找遍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也會為你尋覓良婿。”
季幽淋也不在說話。
日頭漸漸升高,這沙漠裏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言孝武跟季幽淋走出這片沙漠邊緣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那蘭花樓還在,隻是季幽淋跟言孝武再也不願走進去,哪怕他們現在口已經幹的幾乎冒出煙,他們也絕不會走進去。
季幽淋已決定,跟鬼狐狸之間的友情到此為止。
因為她已不能在確定,自己與鬼狐狸之間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他們已走過蘭花樓,已騎馬奔跑在戈壁上,掠過戈壁的風景,他們終於來到了草原。終於來到了月亮湖邊。
從中原到漠北這段時間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天,卻仿佛已經經過了一年。
痛的,苦的……
現在,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季幽淋現在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的望著這美麗的湖水。
她既不動,也不理會言孝武。
她盯著湖麵,那湖麵平靜簡直就像一麵鏡子,從側麵看上去,就像一輪彎月一樣:“月亮湖,真是好美的名字。”
她忽然開了口,言孝武也開了口:“看見這個湖,就好像看見了一個老人正在靜靜的訴說了一段故事。”
“是啊,還是很古老的故事。”
言孝武也靜靜望著湖麵,不再說話。
言孝武不再說話,季幽淋卻又想說話了:“你說我們回到南疆之後,還能來中原嗎?”
言孝武搖了搖頭:“這次從族中跑出來,已經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我想,再也沒機會了。”
“是嗎。其實不來也好。”
“怎麼?”
“沒什麼。”季幽淋已站了起來,走到馬旁邊:“我們必須在入夜前盡快離開這裏,不然就沒地方住了。”說完她已騎上了馬,策馬而去。
言孝武也上了馬,望著季幽淋的背影,不禁喃喃的念著:“你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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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木樓上,忽然有人喊著:“長老,回來,回來,將軍跟女皇回來了。”
來人聲音的闖入,仿佛劃破一切的安寧,正在打坐的大長老韓玉峰忽然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你說什麼?他們真的回來了?”
那人道:“是,將軍跟女皇都已回來,現在兩人正在更衣。”
韓玉峰緩緩道:“好,叫言孝武馬上來見我。”
“是。”那人道了一聲,便馬上退了下去。
一盞茶之後,言孝武便走了進來。
他走進來的時候,韓玉峰正負手而立,望著木樓外的景色。
“大長老。”言孝武道。
韓玉峰轉過身伸手示意道:“恩。坐下。”
“是。”言孝武便坐了下來。
韓玉峰問道:“此番去了中原到底發生了何事?我聽鷹曪公主說,女皇似乎並不想回來。”
言孝武道:“是,但那隻是最開始,女皇是為了‘玄天令’的事兒耽擱了。”
“哦?那麼你們現在是得到了‘玄天令’?”
言孝武從懷中掏出那鐵牌,放在韓玉峰眼前道:“長老請看。”
韓玉峰拾起桌上的鐵牌,笑道:“聽說這個東西,可以在中原號令群雄,豈不是對我們很有利。”
言孝武道:“是。我們為了這個東西,費勁了心機,索性到後來,還是到了我們手裏。”
韓玉峰道:“很好。那麼女皇現在對於匡複蒼雲的想法呢?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
言孝武道:“現在似乎有了些變化,但還需要時間。她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仍然沒有身為女皇的自覺。”
韓玉峰歎了口氣道:“此事卻是急不得,不然定會出事,那麼還是先解決眼前的追兵要緊。”
言孝武道:“是什麼國的追兵?”
韓玉峰道:“華旗。”
言孝武道:“現在情況如何?”
韓玉峰道:“不妙!那些人就在不遠處的龍蛇穀裏埋伏。”
言孝武道:“既然已經到了龍蛇穀,他們又為何不直接攻打進來?哪裏已經是距離我們居所最近的地方。”
韓玉峰道:“我跟其他幾位長老設下幻術,隻要那些人一靠近這裏,就會走進幻世之境裏,所以他們暫時還不敢貿然硬闖。若你們再回來遲些,這幻術也要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