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客棧。
屋子裏很幹淨,一塵不染,因為完顏恥是個極度喜歡幹淨的人,所以他的房間裏簡直連一根頭發都沒有。他喜歡整潔、樸素,就像他穿的衣服一樣簡單。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叫完顏恥,但所有人都對這個名字充滿了好奇,但同時所有人也沒有答案。
完顏恥這個人很神秘,沒人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也沒人知道下一秒他又會出現在什麼地方,能見到他的人隻會在之前接到一封袖箭傳來的信,地點跟時間就寫在信上。
現在,鬼狐狸就站在他桌子的對麵,鬼狐狸在之前也並不認識他,他隻知道眼前這個人叫完顏恥,是死人穀眾多神神秘秘的怪人之一,這些人沒有身份,隻管發布任務跟接收任務。
完顏恥拿起鬼狐狸仍在桌子上的鐵牌,仔細看了看,忽然頓住,皺起眉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玄天令?看它的外表,就跟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牌子一樣。這真是那能號令群雄令風雲變色?!”
鬼狐狸疑惑道:“是與不是,你不能確定?”
完顏恥的嘴角撇出一道弧:“我如何確定?我又從來沒見過它。”
“有些東西外表雖然平平無奇,可卻不一定真如它外表看起來的那樣。反正東西我已經拿到了,我的酬勞呢?”鬼狐狸從不是一個喜歡多言的人。
現在,任務完成了,東西也拿到了,那麼他就暫時沒必要在跟死人穀有關係,他並不喜歡這些人,甚至極為厭惡,,每次見到這些人,他就要做他不想做的事——殺人。
有時候……他想起自己殺人的樣子都會想吐,因為他的手法簡直太利落的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個從未殺過人的人是絕不會可能有這麼快的身手的,這說明他在失憶之前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若說上天已經給了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而他偏偏仍然踏上同樣一條路,他怎麼能不惡心?不想吐?
完顏恥從懷中掏出鼓鼓的一個袋子仍在桌子上:“你是我進穀以來,見過的辦事最快的人,也是深受最好的人。”
鬼狐狸不想多言,隻拾起桌上布袋,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這個房間——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子夜時分,下起了薄霧,這霧滲透著詭異與陰森。
透過薄霧看去,酒館的燈火仍然點著,往日的這個時候,酒館已經打烊了,但今天卻不同,隻因為今天酒館裏來了一個出手闊綽的男人,他臨近打烊時候來,卻在子夜時分仍未離去,店小二來催,卻被他硬塞給了一錠金子。
酒館不大,隻有一間棚子,如果不是這個客人的出現,就算是一年的盈利恐怕也掙不到一錠金子。
所以今天晚上,這間酒館隻為這個人而開。
這個人雖然有錢,但穿的卻很隨便,一身淡紫色的粗布衣裳,一把劍,就跟普通的劍客沒什麼區別。
但這人的相貌卻是及其英挺俊朗的。
相貌俊朗卻還奇怪的隨身帶著一個麵具——狀如狐狸,詭異、陰險。
麵具的做工很精美,無論是從顏色還是從造型,手工都應該是一等一的,這樣的做工隻有大師傅才能做得出來。
沒錯,這個人就是鬼狐狸,他總喜歡在這樣的深夜出現。
夜晚對很多人來說是用來休息的,但對於有些人,卻是用來獨占的。
他喜歡獨占夜晚,因為隻有這一刻,他才能放下一切,沒有任務,沒有是非,不必在乎自己是誰。
店小二好奇的過來問:“客官這麵具好漂亮,莫非是心上人送的,讓您這麼愛不釋手?”
小酌的姿勢稍頓,男人道:“為何要這麼問?”
店小二嘿嘿一笑,為其斟上一杯酒說:“像客官這麼俊朗的男人又怎麼會用的上麵具呢,依我看,客官您要是在街上走一圈,保證會有大把大的美女來投懷送抱,那唯一的解釋自然就是這麵具是客官您心上人送的。”
鬼狐狸笑著搖了搖頭:“這不是姑娘送的。”
“不是?!”小二有些吃驚。“那您大半夜的帶著這麼一個嚇人的東西幹嘛?”
“這可怕嗎?”鬼狐狸並不覺得這麵具嚇人,戴久了反而有種親切感。
“客官您別怪我多嘴,這東西看上去鬼森森的,晚上要是帶出去,要是給人看見,八成會被嚇死。”
鬼狐狸忽然想到小溪曾遇見的女人,不禁笑了起來:
“越說越離譜。我就見過一個姑娘,不但不怕,而且還想要殺了我。”他話音落下的時候,也飲了一杯酒。
店小二頓了口口水,不禁搖了搖頭:“我的乖乖,世界上還有這麼膽大的姑娘,當真是天下奇聞。”
鬼狐狸撇他一眼,道:“我看是你膽子太小。”
店小二不服軟的低頭嘿嘿笑道:“客官您看錯了,要說膽大,絕對沒有比我更膽大的人,我可是全江陽膽子最大的人。”
鬼狐狸點點頭又搖搖頭,先笑了笑又嚴肅起來:“大膽小二,可否幫我再去弄兩盤小菜?”
他說“大膽小二”時候的聲調就好像在罵人。
“客官,小的真的差點被你嚇死。”
鬼狐狸苦笑道:“就這麼點膽量還號稱全江陽膽量第一?”
店小二嘿嘿笑了笑,抬頭就看見自己的老板娘,端著酒菜站在那裏。
鬼狐狸也抬頭看見了老板娘,而酒館的老板娘也正在看著他。
他發覺她跟一般的婦人不太一樣,她的妝太濃了,濃的就像胭脂巷裏的姑娘,她穿的衣服太暴露了,隻要她一彎身就可以看見她雪白的胸脯。
老板娘已經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飯菜擺到了桌子上。
她有一雙非常大而且長滿老繭的手,這分明就是一雙用慣了鞭子的手,因為經常要握鞭子,所以手心全部起滿了老繭。
此時鬼狐狸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所謂的江湖追殺令已經到了他的身上。
鬼狐狸笑了起來道:“這麼晚了,老板娘還要親自來送飯菜,難道不怕好事之徒在店中鬧事?”他說鬧事的意思在明顯不過,男人喝多了總會出問題,尤其是對著美女。
一般的婦女絕不會挑這個時候打扮的如此風騷出來見客,除非……她有意勾引。
鬼狐狸已經提高警覺,但現在才提高仍是晚了一步,他忽然感覺身上泛起了燥熱,怕是人家早已經在酒中下了什麼藥,他卻糊裏糊塗的給喝了下去。
老板娘眸光流轉,一雙溫柔繾眷的眸光頂上他,千嬌百媚道:“我經營這酒館已有不少年頭,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還怕會有男人來鬧事?”
鬼狐狸又說道:“如果今天遇到呢?”
老板娘故意被凳子絆倒,一個踉蹌跌在鬼狐狸的懷中,無盡柔媚的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鬼狐狸道:“應該是我問,你想要怎麼樣才對吧?”
老板娘的手臂摟住了鬼狐狸的脖子,在鬼狐狸的耳邊道:“我啊?既然你是妖怪,那總要有個收妖的人才對。你當真不應該帶狐狸麵具,因為你帶著麵具,誰都認得出來,你不是人,是隻狐狸,是個畜生。”
他確實不應該帶,因為這張麵具現在已經出賣了他就是鬼狐狸的身份,鬼狐狸並不有名,而聞名的是“玄天令”
她話音落下的時候,鬼狐狸一掌拍在桌子上,怕的一生,桌腳立即飛了出去。老板娘也從他懷裏飛了出去,但老板娘的身子雖然在空中滾了兩圈,落地之時卻仍然穩如泰山。
她落地之後,臉色也變了,大喝了起來:“鬼狐狸,交出‘玄天令’。”
此時那憨厚的店小二也亮出了雙刀,擺好了架勢道:“半夜打鬼,客官您說我是不是全江陽膽量最大的人?”
鬼狐狸低著頭,笑了笑:“如果我說玄天令已經不在我身上了,你們會怎樣?”
老板娘笑道:“這話說出去恐怕鬼都不信。你剛才已經喝了老娘特製的‘醉花釀’撐不過一個時辰,如果你乖乖交出‘玄天令’,我就給你解藥,不然你可以要吃不少苦頭。”
鬼狐狸簡直要無話可說了,這種藥隻有一種人才有,藥王穀的棄徒蕭玉兒:“‘醉花釀’不是春藥嗎?你居然給我喝了春藥?你這女人原來早就看上我了,準備將我先奸後殺啊。”
蕭玉兒聽了之後,一張臉立馬漲的通紅:“你放屁,誰會看上你這小白臉,我隻是想讓你隻臭狐狸多受點苦而已。這種藥如果在一個時辰內找不到人交歡,身體就會慢慢的腐爛。”
“傳說藥王穀的女弟子蕭玉兒因為貪戀小師弟被逐出師門,後來跟小師弟龍玨私奔了,在江湖上以‘鴛鴦刀’自稱。能有這種藥的人隻有藥王穀的人有,這麼說,老板娘就是蕭玉兒,而小二你就是那個叫龍玨的了?”
“是又如何?”
“哎,不如何,沒想到今天你們居然用春藥對付我,說出不去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就算我給你‘玄天令’,恐怕你們也無法號令群雄。”鬼狐狸戲言道:“依我看,玉兒妹妹八成是看上在下了,所以才用這種藥對付在下,方便到時候跟在下交歡也好名正言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