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自從有靈死亡以後,他的情緒一直幾近崩潰的狀態,不思茶飯,整日消沉,甚至連小鬆也不愛搭理了,斜倚在床上,抬著碩大的灰色大鳥頭,呆怔怔的看著灰鐵一樣的天花板,鷹眼裏流露的是絕望,那支傷臂總是放在腹部,斷掉的一排羽毛使他看起來非常狼狽,彎刀一樣的喙,微微張開,喙尖還總掛著一滴水珠,不聲不動。
小鬆總是極力找話和他說,聊大災之前的合作,聊災後的生活……
試圖讓他變得快樂一些,然而小趙總像聽不見一樣,沒什麼反應。
但是今夜小趙變樣子了,不在隻是斜依靠在床上了,他變得有精神了,坐直了身子,圓眼睛閃爍著電光,嘶嘶呀呀得問小鬆:“循環果真那麼神奇嗎?”
“這個,聽說是的嘛,隻要是硬傷,刀劍之傷……你不是看見了人龍身上的傷了嗎?用了那個,真的在愈合了。這也真是奇怪呀,真是萬物都相生相克,他就有這麼神奇。”小鬆麵上也露出了喜悅,邊開心地笑著邊給小趙倒一杯水,邊給他取出一粒安眠藥。
“大樹村莊本就奇特,循環果能起死回生也不用奇怪。嗨,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地方!”小鬆感慨著。
最近,因為小趙的不眠不休,大家怕他煩犯癲狂,所以局長示意小鬆每晚喂他一粒安眠藥。
今夜小趙看著小鬆為自己取出來的安眠藥,他伸手接過來,把胳膊抬得高高的,做了一個把藥放進喙裏的姿勢,然後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實際藥丸就加在他那黑色的毛絨絨的指縫裏。
小趙微笑著,嘶嘶呀呀的說:“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我的好哥們,來吧,讓我也給你倒一杯水吧。你見過那棵樹嗎?循環果樹?”
小趙端著水杯看著小鬆問,碩大的身軀在地上晃動著,他的圓圓的電眼此刻眯了起來,倒顯得十分精神了。
“我沒見過,但是局長見過,據說在都司府的大廳裏,整棵樹是綠色的,結出來的果實則是藍色的,那玩意真神奇,要是弄來了,給人龍和有靈用上,那效果——”小鬆也高興起來,一張方臉神采飛揚。他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並且略帶些鼻音。
小趙端著水杯,在地上輕輕晃動著,一臂下垂,一手端杯,胳膊上的利劍一樣的羽毛形成了一道道線條柔和的弧形,黑色的羽毛發出了淡淡的油彩。
他不時的斜眯著手裏的水杯,看著那粒安眠藥正在溶解。他嘶嘶呀呀得問:“鬆,你說明天鵬鵬能弄來循環果嗎?”
小鬆坐在凳子上困惑的搖了搖頭:“不好說,都司大人還好說話,要是遇見少都司也行,就是怕遇見都司夫人,那女人……挺難鬥。”
小鬆的一側嘴角向上挑去:“據說他們那裏是都司夫人說了算。我就奇了怪了,那都司大人怎麼就像一個妻管炎呢,封建社會不就是夫為妻綱的嗎?他們這裏好像妻為夫綱了,倒個兒了。”
“可能是變了吧,來吧,哥們也給你敬上一杯水,辛苦啦照顧我這幾天。”小趙笑著,他的一雙電眼彎彎著,把水杯遞給小鬆。
小鬆接過來,看了小趙一眼:“客氣。”然後就把杯中水一飲而盡了,隨手又輕輕把杯子放在了木板桌上。
“鬆,你說人龍和有靈要是恢複過來,那咱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幹趴下瑞星人會容易多了吧,一想到這個我就睡不著覺了。”小趙看著小鬆嘻嘻樂著。
小鬆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但願鵬鵬他們明天能一帆風順,那樣人龍和有靈的回複就指日可待了。”
這間屋子很小,灰鐵樣地天棚上,隻鑲嵌著一枚小小的燈泡,而她的光明則是驚人的,映得屋子亮如白晝。
趙微笑著看小鬆閉上了眼睛,繼續低低的說著:“有靈在博士那實驗室的保溫箱裏,正在生長,咱倆昨天去看了,才長拳頭那麼大,我真著急,你說要長到一米六高,還得需要很多時間吧?博士的助手正在全力以赴的製造提取營養液……說物資匱乏,不好弄……”
這時小趙聽見了一陣輕微的鼾聲從小鬆的口鼻裏傳出來,他睡了。
小趙詭譎的抬起頭來,看看那盞小燈,鷹眼彎了彎,俯身抱起小鬆,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後熄了燈,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十分鍾後,他來到有靈的保溫室門前,停下了腳步。
有靈的保溫室一片漆黑,但是小趙知道,屋內實際一片光明,隻是人家的門特別嚴實,連一絲光線都不會漏出來,所以看起來通體一片漆黑。
小趙摸了摸那拉拉巴巴的金屬門,就在今天白天,他還和小鬆一起來看過有靈。他們來看望有令必須得到博士的許可才行,有靈的屋子一片光明,還很溫暖,空氣裏有一股溫潤的香氣。許多的管子都通像有靈的保溫箱,小趙還看到了一個拳頭大小的一團細胞再分化,粉紅的顏色……
小趙喃喃著:“等著我,有靈,我一定要讓你用上循環果,早日回到我們中間。”
然後小趙大踏步向外麵走去,走了幾步遠之後,他就俯身飛了起來,雖然飛得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