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身上裹著綠龍的袍子,這件袍子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有鬆枝的清香味,還有一種綠龍身上所特有的清冽氣息,紅紅臉上帶著舒適的笑意,跟在綠龍身邊向樹路上走去。
“綠心,馬呢?”綠龍問侍衛。
麵前是幾條橫亙著的長橋一樣的大樹路,路邊是一片片饅頭山一樣的大樹枝葉形成的林野樹冠,馬的影子卻不見了,來的時候馬就拴在了這裏。
“額,跑了,在那邊,不遠,我去牽。”綠心上了另一條樹路,不一會兒,就牽來四匹馬。
綠龍接過一根韁繩,然後示意紅紅上馬。她們兩個人要騎一匹馬,因為紅紅不會騎馬,來的時候本來是騎著馬來的,可惜在飛奔的時候,紅紅險些被摔下馬來,多虧被綠龍把紅紅攔腰抱過來,才免於災難。
綠龍略一沉思,就把紅紅放在自己身前了,這樣兩個人就騎了一匹馬。
紅紅坐在綠龍身前,在這薄暮十分,微微涼意正在生起,她感覺到後脖頸有一股暖暖的氣息在溫暖著自己,那是綠龍呼出的氣息,紅紅向後靠了靠,以便於用綠龍的體溫來溫暖自己。
一行人四匹馬,飛馳在幽暗的寬闊樹路上,蹄聲雖然輕微,但很急促。
看著兩旁銅牆鐵壁一般的樹的護欄,莽莽蒼蒼,直接綠色的天宇,這些很快都被他們的鐵騎拋到了腦後。
紅紅想起了自己和綠龍第一天同居一室的日子。
起先她認為綠龍讓自己和他同居一室,純屬於綠龍的個人色心,她表麵上並沒有表現出討厭綠龍,但是心底很不屑的。
作為一個解放女性來說,紅紅並不介意和男性一室。有時看著英俊的綠龍,忙忙碌碌處理大樹村莊的政事,她心底還隱隱有一種欽敬舒適的感覺。
想到未來的日子裏,每天和一位古代帥哥在一起,還有許多侍衛侍女侍候,心底有一種穿越了的感覺,便也雀躍。
雖然如此,紅紅還是想念自己的家人,看著這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侍女們不時的低頭行禮,她也無聊。
隻等時機成熟,回到自己人的中間去,畢竟她不喜歡這裏的落後。
不過發生了綠龍和母親家族反目的事情後,紅紅的想法改變了一些。當時綠楣大鬧,綠閣老兵困四號蘭室,危機之中,都司大人聯係長子綠溪,率兵解了圍,但是綠龍一心一意要護住自己的周全,紅紅是能感覺到的,因此對於綠龍的看法改變了。
那夜晚回去綠龍就直接帶紅紅進了都司府議事廳,討論母家的各項權益事項,當時綠龍情緒很激昂,痛斥外公家的各類罪狀,他的眼睛閃爍著淩厲的光芒,高而挺拔的身軀站在地中間,手裏平端著法尺,口齒清晰,幾次要製外公一家人的罪責,都被另外的幾位閣老以及父親給阻止了,雖然沒有致母親一家人的罪責,但是收回了很多權益,施展了自己的威望以及勢力,也算勝利了。
那夜綠龍很晚才帶紅紅回起居室。
起居室很大,屋頂很高,偌大的屋子,僅有一盞燈,而且是被雕琢的鏤空了的大南瓜燈,生在屋子中間,坐在銀燭台上,燈光卻有些昏暗。
紅紅四處打量著,看到裏麵的根雕飾品很多,有引頸高嚎的野狼,個頭跟真狼一樣大,還有飛奔的駿馬,也跟活的一樣,栩栩如生……
牆角還有一個根雕製成的衣服掛,上麵掛著很多衣服,下麵是一排排的鞋子,有高腰的,有矮腰的,有布的,也有皮子的……
紅紅還聞到一股艾蒿和防風的淡淡味道。
綠龍在十米開外的一張床上鋪著被褥,被子很是溫暖輕滑,下麵是厚厚的蠶絲褥子,褥子下麵是三張羊皮,兩張狼皮。綠龍邊鋪邊說:“這些皮子非常好,具有防潮的作用,我知道你們都怕潮,被子也是蠶絲的,你要是冷了或者是熱了,都可以告訴我,我給你解決。”
紅紅隻是敷衍的說好的謝謝。
紅紅起初很不適應,陌生感很強烈。
傻傻的看著綠龍,大腦一片空白。
當時綠龍剛洗完澡,披著一襲漆黑的長發,穿著一身白衣,光滑的絲綢睡衣,赤著雙腳,露出了雪白的腳踝,周身散發著艾蒿的氣息,很是清新。
綠龍也問過她;要不要洗澡?她回過神來,冷冷的看著綠龍,暗想,洗幹淨了,要給你發泄獸欲?為了自己的同胞們,今夜也許自己就要喂這條色狼了?那也要把自己弄髒一些才好,所以她搖頭,不洗。
於是綠龍示意外麵的侍女們,可以退下了。
八個侍女施了禮,都退進了偏房裏。
屋內便隻剩下兩個人了。
於是她極不友好得問:“一定要這樣嗎?和我一個屋子?”
綠龍正在給她鋪被子,聽了這句話身子一震,沒有說話,整個人仿佛定住了。
“我是說能不能分兩個房間睡?”紅紅語氣稍解。
“你是害怕我?”綠龍扭過頭來問,他的長發,他的俊目,他的俊秀的臉龐,寬大的衣袍,使紅紅一度產生幻覺:難道他是個女人?如果不是他的身材高大結實……
“我……害怕?”紅紅假意哈哈笑了兩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是害怕,是習慣,習慣一個人睡一間屋子。”
“額,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在為自己食言找借口。”綠龍的動作慢下來了:“你可以把我當成空氣,我在睡覺的時候,很安穩的,沒有聲音,我不會打擾你。”
紅紅站在燈火旁,看著綠龍熄了屋中間的那盞燈火,走到遠處的另一張床上,慢慢躺下去,她才遲鈍的走到自己的床上。
第一夜她躺在床上根本無覺,廊下的紗燈透出朦朧的光,隔著粗糙的窗紙映著屋子裏的窗簾很大,很黑,看著寬大的屋子,朦朧紗燈光下,地上擺著的根雕,馬雕也有狼雕,還有一個展著雙翅的鷹雕,他們在這暗夜裏,似乎被賦予了生命,就要動起來了……
紅紅嚇得蒙上了被子。
說實話,床很寬大、舒服,也很暖和,屋子的空氣也很溫潤,可紅紅就是睡不著,總是覺得那個躺著的家夥會隨時起來,向自己走來……於是她不時的掀開被角,偷窺綠龍。
接著窗外朦朧的紗燈,可以看見綠龍像一個連綿起伏的黑色丘陵山一樣平躺在床上,的確很久不動一下,而且紅紅也根本就聽不見他的呼吸,屋子格外的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一陣蟋蟀的叫聲間或也有野狼的號叫。
紅紅不時的翻身,輾轉難眠,想今天白日的血淋淋的爭鬥,那些躺在四號蘭室門前的兵士,血流成河的樣子,想到綠楣,想到都司夫人,又想到紅英女祖,想到倒地而死的綠河,那鼓漲漲的肚子……然後想到自己的遭遇,家人,妹妹秀秀……一想到秀秀紅紅的眼淚就止不住的留下來……
雙手緊緊抓著被角……瑞星人……
這時綠龍輕輕地說話了:“不要想太多,先睡覺,一會兒天就亮了,我要去兵部林長府衙辦事情,要帶著你的。”
紅紅輕輕吸了一下鼻子,心裏想:這個家夥倒是鬼的很,居然知道我在掉眼淚。
紅紅沒有搭腔,翻出枕下的手帕拭淚。
想起白天的打鬥場景,他一再護著自己,並且在最危急的關頭,明示手下,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安危,把自己安全送到家。
他對自己的這種好是什麼呢?友好大樹居民和自己一方外來者的雙方關係?還是有別的用意?如果是別的用意……如果是喜歡自己,進而愛上自己,那該怎麼辦呢?我可不屬於這裏,絕不能夾在他和綠楣之間,想到綠楣的那副樣子,潑婦、悍婦真的討厭,但是自己一定要促成他倆才行,才能脫身。
這一夜,紅紅始終處於朦朧狀態,時而睡著,時而醒來,是而發愁,時而安逸。
當第一聲啾啾鳥鳴轉進耳中時,就聽見綠龍已經在招呼她了:“林紅紅,起床吧,淨麵水已經給你備好了,我在外屋等你吃早飯。”
原來綠龍一共有十五個人伺候他,七男八女。七個侍衛負責去食物穀取夥食,侍女們負責他的衣帽以及起居等生活方麵。
紅紅躺在床上,才覺的舒適,所以不想動:“我不餓,也不想隨你去兵部。”
“我們已經講好,你我不能分開,我到哪裏都要帶著你的,請你實現承諾。”綠龍的聲音低沉而且簡短。
“可是我一夜沒有睡,現在剛想睡……”紅紅不願意動:“我又不離開你這裏,你回來就會看到我,不是一樣的嗎?拘押。”
“你再不起床,我就要掀開你的被子。三個數,一、二……”
綠龍的聲音已經要進來了,紅紅急忙回答:“我起來了,立刻馬上。”
紅紅一下子睡意全無。急忙起身穿衣,然後抓起自己的兜子,到外間,拿出洗漱用具,漱口刷牙洗臉梳頭,三分鍾後,麵無表情的坐在綠龍麵前,端起了飯碗,開始吃早飯。
綠龍其實是很喜愛紅紅的,否則也不能出這樣一個主意,這個主意也算兩全其美,自己既可以接近紅紅,又可以保障我們這一方的利益,掩住大樹人的悠悠眾口。
他也知道自己和紅紅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他忍不住喜愛紅紅,愛情是野馬,誰也控製不住。他看著紅紅飽滿的圓圓的額頭,束在頭頂上的馬尾發,自顯英氣。娃娃臉上仿佛掛了層霜,寒星樣的眼睛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綠龍歎了口氣,夾起一片羊肉,放到紅紅的碗裏。
紅紅看著這片羊肉愣了一下:“請不要給我加菜,我不習慣。”
“慢慢就會習慣的,日後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對我講,無論是吃的還是穿的,用的都可以,不必客氣。”綠龍看著麵前這位陽光一樣的美少女,生不起來氣。
“真的?”紅紅寒星一樣的眼睛正視著綠龍,裏麵閃現出一模希冀。
“當然,除了同居一室不可以反對外。”
紅紅的臉馬上陰了下來。
這是他倆從拘押者和被拘押者生活的真正開始。
綠龍用絲絹擦了擦嘴角,把目光轉向身邊的一名侍女:“綠菊,居室內太暗,現在有了新的……你們要爭稱呼她為林小姐,晚上回來的時候,屋內要多亮起幾盞南瓜燈。”
紅紅聽到林小姐三字有些意外,看著綠龍不知該以什麼態度麵對。
那位侍女看著紅紅高興起來,彎腰行禮:“林小姐好,我叫綠菊,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吩咐我。”
“別光顧著高興,你記著,至少要亮起二十盞南瓜燈,一律要金黃色的。”
紅紅忽然也高興起來了,想到晚上這裏會亮起二十盞南瓜燈,那景象……又浪漫又神秘,微笑便湧上了她的娃娃臉上,她的笑容便也美麗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