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的舒江軍挨著綠龍坐在大南瓜桌子的一邊,他那隻獨眼鼓得很大,因而顯得眼皮很薄,臉色發青,嘴角緊緊地抿著,綠竹片製成的戰袍下,胸腹一鼓一鼓的,手裏的寶劍鞘微微顫動,仿佛受到了嚴重的氣流衝擊。
他的獨眼不時地瞟著都司夫人,裏麵裝滿了惱火與殺氣。
綠閣老坐在窗邊,土黃色的老臉上現出了青色,三角眼的光顯得很深邃,大長壽眉微微皺起,雙手放在膝蓋上,麵上似笑非笑。
他的身邊坐著綠楣。
綠楣在斜臉仇視著紅紅,又恨又急,不時地抹著眼淚。
綠閣老的目光卻在綠龍的臉上,細細的看著,裏麵裝滿了疑惑。
都司夫人端坐在正中間,仍然是一臉的慍怒,鳳目直直逼視著綠龍。
綠龍在母親這種目光的逼視下,此刻也有些焦躁不安了,他為了調節自己的不安情緒,慢慢把茶壺拎的高一些,以細小的水流來倒茶。
大腦在思索著父親的話:“擺脫王家勢力的束縛,父親明白,這些年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他們的幹擾,我支持你,隻是,那會非常不容易,難啊!”
都司大人溫順的眼睛看著兒子,麵上表情就像一個正在遭受寒風侵蝕的小孩子。
綠龍明白父親這些年的不容易,自己絕不能再走父親的老路。
倒完了茶,他緩緩坐下去,看著一屋子的不滿情緒,他很想盡快擺脫。
綠龍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嚴肅凝重一些:“母親,我和綠楣是你們大人之間指腹為婚,按照三綱五常,我倆本該遵從,可是我現在做不到了,也就是說,我要悔婚”。
綠龍想簡單明了的把事情說破。
長輩們還沒有開口,綠楣再次大哭起來,趴在她爺爺身上“:爺爺,我不要活了,我被人家給休了,爹,我沒臉見人了。”綠楣一下下快速的拍打著爺爺的肩頭,白亮亮的鼻涕都抹老頭身上了。
老頭耐心的哄勸著,然而,綠楣變本加厲了,開始一下下的推搡綠閣老了,綠閣老的身子被他推搡的,趔趔趄趄,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舒江軍終於忍不住了,厲聲喝住了女兒:“住手,綠楣,你像什麼樣子,撒潑嗎?你的教養哪去了?”
“我都不要活了,還要教養做什麼?”綠楣麵紅耳赤的嚎叫著。
都司夫人桃腮變了色,胸腹一起一伏,險些跌倒,被身後的侍女扶住,然而頭上的鳳冠卻以歪斜,她嘴唇顫抖,指著兒子:“你膽敢……壞了心腸,你個王八蛋,是你父親的注意?”
“母親,我父親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是我一個人的想法。”綠龍因見母親驟然變色,他也暗自惴惴,遂起身,不敢再多說。
“那就好,你父親不知道,待我和他商議一下,他若同意,便罷了,他若不同意,你就是忤逆,屆時廢了你的少都司職位。”
綠龍並未反駁,隻是把頭低得更深。
都司夫人怒意似乎少解,坐在寬椅上,微微後靠了一下,但依然怒目相向。
綠龍深深知道,母親話裏的含義,如果自己不聽母親的話,母親這便是要借父親之手,廢掉自己的少都司位分,更深一層意思是,要自己聽外公家的話,聽從王家的左右,走父親的老路。
他呼吸有些艱難,額頭沁出了汗珠,不知明日會怎樣,父親會不會頂住王家的壓力。
父親一直都是謹小慎微的生活著,仰王家的鼻息,極是不易,他在思索著對策,怎樣才能不連累父親……
“我就不明白了,你倆之前一直都挺好的,為什麼今天要悔婚?綠龍,說說你的想法,理由。”獨眼的舒將軍氣呼呼的喝問著,他的刀條臉上青亮一片,那清亮的光下抑製著怒氣。
“我因為外麵的世界比我們先進,因為我們這裏太落後,我想把我的一生都獻給我們的大樹村莊,所以我不想成親,這是其一,其二,我怕我會辜負了長輩們對於我的期望,我不能夠照顧好綠楣,也就是說,我可能不會把心思放在綠楣的身上,到那時她會更加受傷,這也更是母親,你們所不願意看到的。其三,我,把綠楣看成了自己的親妹妹,我不會對她有那種感情……”
綠龍清晰而低沉的訴述著。
一身綠衣綠袍服,清瘦的身形站在那裏,猶如一顆正在經受風雨的楊樹。
綠楣聽到這裏,騰地一下站起來,冷笑著:“你自然不會對我動心,因為你有了新歡。喜新厭舊的家夥。姑姑把他關進黑牢裏。”
綠楣咬牙切齒,橫眉立目,一張俏臉變得十分醜惡,尤其是她的眉毛更是出奇的難看原來她的眉毛是後畫上去的,此刻被她一陣猙獰,長眉露出了破綻,隻是半截真的。
“慢著……楣子,你說新歡?什麼新歡?”獨眼將軍問,他很不甘心的樣子,誰會搶自己女兒的都司夫人位分?
他的嘴角兩側各自挑起一絲橫肉,露出了微微支起來的牙齒。
“那不是嗎?就是那個外來的妖女,不知道她哪兒好,龍哥就是對她好……”綠楣大哭起來,大嘴顯得尤其的大,臉上的肉被攏起來,很是難看。她仇視的看著紅紅,狠狠地指著她。
紅紅躲在牆角裏,因為這裏林深葉密,光線本就幽暗,加上紅紅一身黑衣,所以他們剛一進來,並沒有人太注意紅紅的存在。
獨眼的家夥悄悄站起來,走到紅紅麵前,左右端詳著紅紅。
紅紅並不了解綠龍的退婚隱情,也以為他是在打自己的注意,因而反感,所以她木然的麵對著這一切。
此刻看到舒江軍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自己,她為了自己的人質身份,所以禮貌的對他笑了一下,行了個禮:“您好!”
“這不過就是個討厭的外人而已,她們穿著這樣的衣服,多傷風化,說實話,我都不敢看,簡直不知羞恥。你會看上她了?我的寶貝外甥?”獨眼的家夥滿口的輕蔑。
紅紅穿著一身黑色的牛仔衣服,身體的曲線輪廓顯露出來。
這在他們的眼裏,就是醜露的。
“舅舅,這是沒有的事兒,我怎會和她?”綠龍有些緊張,兩隻手輕輕轉成了拳頭。
“那就殺了她。”都司夫人冷冷的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