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覺得不可思議,光軌……人皮馬……空中車站,她這一路上都在琢磨這些新奇的事物,這些事物事怎麼造就出來的呢?一想到這些先進的設施,秀秀就很焦急,自己的地球同胞怎麼和這些瑞星人抗衡?這些瑞星人簡直就不是人,是科技靈魂,而且是極度邪惡的科技靈魂。
秀秀慢慢直起身來,看著麵前的人皮馬,實際上秀秀心裏已經琢磨好長時間了,自從看到人龍騎人皮馬,她就有一種揪心的感覺……
因為人匹馬是地球人啊。
秀秀輕輕跳下馬車,繞到車前麵……
“人皮馬,你叫什麼名字?”秀秀站在馬前細細端詳著這個人皮馬同情的問。
這是一匹年輕的人皮馬,體型瘦肖,但是很結實,軀幹上穿著熒光灰色的衣服,就像我們現代社會裏的狗服,四肢踏在地麵,肢端是馬蹄,頭卻屬於人類,而且長著人類的發絲,耳朵。尾巴是純粹的馬尾,而且非常漂亮的肉色馬尾。
秀秀看著人皮馬,醬紅色的長鼓臉,眉毛寬而淡,眼睛細小,眼皮單薄,嘴卻出奇的闊大。也許他的嘴是被瑞星人特意製成的。他的五官雖不漂亮,但也分明。
秀秀心裏很難過,我們的地球人類被隨意化作馬型,這是一種仇恨。秀秀用力握著拳頭,該怎樣報仇雪恨?
好在人皮馬具有人的一些屬性,會說話,秀秀想試探一番,看看可否爭取團結。
“我叫幼龍。你怎麼了?不開心嗎?小美人……”這匹人皮馬一見秀秀的鬱悶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四蹄傳動,輕浮得向秀秀探過頭去,想用腦袋蹭蹭秀秀的的臉,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我們遠古時期的太監,油腔滑調。
秀秀急忙向後退去。又驚又怒,大罵:“畜生你要老實點,不然回去掐掉你的一條腿。”
人皮馬看到秀秀一反剛才的溫和麵貌,不由得吃了一驚,連連向後退去。大馬嘴一張一合,連連回答好好好,似乎安分了一些。不過眼睛裏依然是那種猥瑣的笑意,口水順著馬嘴滴下來。
人皮馬的這種下流表現太出乎秀秀的意料。
兩個老鼠人倒是依然站在一旁,就像兩隻真正的老鼠一樣,無動於衷。他們眼睛裏的黑光是淡漠的。
秀秀驚魂甫定的向後退著,看這兩個老鼠人,希望得到他們的慰籍。
然而長壽隻顧著把人皮馬連著車一起拴在一顆大樹下,清美則還坐在車上在打量著麵前險峻的大山,圓圓的灰黑色老鼠眼亮亮的。
“你在這裏老實等著我們,聽見沒有?”長壽喘息著吩咐人皮馬,他因為肚子太大,所以每一點行動都累得呼呼直喘。
幼龍搖了搖尾巴,立刻站直了身子:“好的大人。”
他的聲音依然如太監一樣,聽起來滑稽,但是表情卻恭順多了。
這個家夥,原來知道老鼠人是瑞星的,而秀秀是地球上的,它是不吃敬酒吃罰酒。秀秀微微點了點頭,不知好歹的家夥,自己的根基都忘掉了。
然後長壽來到秀秀麵前,恭敬地對秀秀說:“智長大人,我們進山吧?可以采蘑菇了。清美來吧。”
清美起身,用一隻小黑手托著大肚子,從車上跳下來,手裏拎了三個綠色的纖維筐,筐底很細密結實。這就是她剛才在車上用纖維元素立即合成的筐子了。
那三個筐是一樣的大小,筐梁短小結實,看起來薄而輕便,幾乎透明。
瑞星人和成物品的本領和速度猶如神話,秀秀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和長壽以及清美向大山裏走去。
地球上的橫斷山脈,依然高大巍峨,崇山峻嶺,險峻異常。深穀裏有猿啼,高峰上有鶩鷹,澗裏有溪水,坡上有野果,黃花。
地球上的節氣,此時已是初秋。
按理蘑菇幾乎就沒有了,但是現在氣候發生了大改變,森林裏很是潮濕,空氣溫熱,略帶一絲野玫瑰的花香。
秀秀狠狠吸了一口空氣,又不甘心的回望著山腳下的人皮馬。
人皮馬正在搖頭擺尾的圍著大樹撒著歡,撩著四蹄,它的熒光灰色的天衣隨著它的大幅動作,而閃爍著淡淡的瑩灰色光弧……
秀秀思索著:為什麼會這樣?這是一種什麼人類呢,哪一國的呢?被變成了動物,卻不知不幸不知仇恨,怡然自得,而且不知報仇。這是一種什麼現象啊?本性就這麼惡劣?還是被核輻射之後起了變化?我本想團結地球上的所有力量抗擊外星人,可是這股力量怎麼團結?
秀秀緩慢向山上走去,腳步沉重起來,一縷縷的狗尾草和香蒿在她腳下被踩倒了。
當他們穿過了這片荒草後,就進入了一大片樹林裏,陽光也不再那麼炙熱了。
這裏的樹木也很粗大,許多都可以環抱。而且蒿草稀疏而低矮起來。
許多蘑菇密密麻麻的站在大樹根下麵,頂著金黃色的小傘蓋兒,在寂寞的生長著,也在寂寞的消亡著。
森林裏透著一種靜謐,樹葉灰綠灰綠的,極是濃密。
三個人各不答話,紛紛采著自己的蘑菇。
秀秀此番帶兩個老鼠人來,是有企圖的,她想在這個大森林裏,和兩個老鼠人說話,應該很保密了。因為她近幾日探到,瑞星人設在地球上的監控,都集中在人類集聚地了,這裏是橫斷山脈,不會有監控,況且又有兩名瑞星人跟著,料想不會有人監視她了,所以她想啦籠兩名老鼠人。
此事應該不會被總長等人知道。她想爭取這兩個老鼠人,為自己利用,否則自己人單勢孤,不容易成事。
她采著一坨坨的蘑菇,心下在暗自盤算著,怎樣開始。
他知道瑞星人的自我防護意識很強烈的……
秀秀相信在這裏一定有時機的。
她很快就采了半筐蘑菇,然後慢慢向清美靠近。想著怎樣和她拉話。
他知道瑞星人不聊天,心裏有什麼想法通常直接問詢,想做什麼事情就一心一意的做,沒有雜念。
她看著清美蹲著肥碩的身子,撅著尖尖的嘴在吹蘑菇根上的泥土,眯著累得有些發紅的園眼,她的大腿微微發抖……
大腿上麵的毛色很亮。
秀秀走過去蹲下身子,清美急忙往後讓了讓。秀秀明白,瑞行人也不喜歡和別人距離太近,尤其肌膚相近。
於是秀秀輕輕的說:“清美,不要著急,累了就歇一會兒,這裏又沒有外人。”
清美隻是回了一句:“還好。”
聲音依然如同我們在揉搓玻璃紙。
依然繼續踩蘑菇了,似乎在借此離秀秀遠一些,而且他一直也沒有和秀秀四目相對。
“清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秀秀很誠懇的跟過去了。
“問題?智長會有問題問我嗎?”清美奇怪的看著秀秀,黑黑的小手爪裏捏著一個大蘑菇,黑眼睛圓圓的看著秀秀。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會被變成老鼠呢?”秀秀決心大膽地問。
“我……”清美把那個蘑菇放到筐裏。似乎不想回答,圓圓的老鼠臉努了努,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黑亮的嘴唇,眼裏透出不快。她向長壽靠近了。
秀秀繼續跟過去。
“我是你們的智長,如果我知道了細情,也許會幫助你們恢複原樣。長壽大哥——”
秀秀微笑著看長壽。
長壽坐在草叢裏,一身的黑毛,圓圓的老鼠眼睛看著秀秀,似乎在懷疑。如果不是秀秀早就熟悉了他們,如果秀秀是第一次見到他倆,一定會以為麵前的就是兩隻大老鼠精。
秀秀繼續誠懇地看這兩個老鼠人:“我其實在被你們抓來的那天就跟你說了,我們地球人和你們不一樣。價值觀利益觀人情觀……等等,我們地球人都很善良,看到你倆被變成這樣子,這麼大的肚子,我覺得很不舒服,我願意幫助你倆,願意和你們做好朋友,好朋友你們明白嗎?就是願意為你們擔事兒。”
兩個老鼠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瑞星律法把犯人變成老鼠人,最重點的就是一定要大肚子,這就是它們對於犯人的一種折磨,懲罰。
長壽的一雙小黑手慢慢從肚子上挪下來,抬起頭看著秀秀。秀秀依然用坦蕩真誠的目光看著他倆。
他的眼裏突然發出了亮光,喘息急促的說:“她是……你有個姐姐,林紅紅,是個了不起的畫家,她第一次被我們捉來,畫了許多幅畫,被總長珍藏起來了,我們都看過她的畫,巨像真的一樣,她畫的一個小女……”長壽不斷地咽唾沫,也許是氣管呼吸的不夠順暢,他就不斷的咽唾沫翻眼睛。
喉頭不時發出嘰裏咕嚕的聲音,就像氣管在發炎一樣。
秀秀盡量平靜著自己的心情,溫和的安慰他,不要急慢慢說。
於是長壽繼續說:“她畫的一個小女孩,張著小嘴,眼睛圓圓的看人,好像會說話一樣啊,許多人都喜歡。清美原是醫科部的,他接觸到了林紅紅,知道林紅紅的繪畫記憶非凡,也知道林紅紅的繪畫技藝被長虹智長取出來了,她……清美很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繪畫大師,就偷偷竊取了林紅紅的繪畫技藝,融進了自己的記憶大腦裏,結果被發現……就……”
長壽斜著身子坐在草地上,喘息著,神情有些緊張,一條肥胖的大腿斜伸開去。
啊,原來是這樣。
秀秀輕輕歎息著,終於知道了姐姐的繪畫技藝去處。不由一陣欣然,也許有一天這些記憶會回到姐姐大腦裏。於是她加倍的對清美好起來,微笑著看清美。
“那麼清美姐姐你一定會畫畫了?”
“不……雖然記憶被我融進了自己的大腦。可我還沒有畫過,總長不允許。我沒有資格。”清美沮喪地低下了頭,聲音很低。尖尖的老鼠嘴撅了起來,一如既往的無神眼睛裏閃爍著一種東西,秀秀明白,那是委屈。
秀秀看著那股委屈,心底很有些欣慰,她們終於有一絲情感表露了,看來他們並不是永遠都情感的。
“為什麼沒有資格?那不是要白白浪費才華了嗎?你已經能夠畫了呀?你們知道嗎?我姐姐的畫藝可是天下無雙的!”
秀秀很不平的樣子喊叫。
“因為犯罪了。這是對於我的懲罰,讓我白白竊取一回。”清美的頭低得快觸到自己的膝蓋了,這樣就弓起了自己的後背,後背上的毛細密而黑亮,像黑貂一樣。
“那麼你會被叛多少年鼠刑?”
清美頭上的大紅蝴蝶結垂了下來,低低地說:“如果不能立功勞,也許是一輩子了。”清美那黑色的老鼠臉動了動,像兩個醜陋的柿餅子一樣。
秀秀知道,那是愁苦。
“啊——好可怕。”秀秀注視著清美,眼裏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