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我們都在山上做著牛馬。
無止境的挖著樹根。
掐著植物的嫩尖。
這個活記我將終身難忘,那種活計……
我不知該怎樣形容他。
為了保持根部尖須的完整性,一棵小樹也要挖很一米多深。
大樹就更不用說了,得挖一人多深,然後有一個人跳下去。
用剪刀很小心地剪下根須。
我挖到第四顆樹的時候,就站不起來了,跪著……
膝蓋處沾滿了濕濕的土,又冷又涼,酸痛感越來越強烈。
不光是我這樣的不堪,許多人也都和我一樣衰弱。
大家挖樹的節奏已經慢下來。
清雪率領幾個機器人監工。
他們的手裏都拿著一根大針,看到誰挖的節奏慢一點,就上去一針。
看著被她們紮傷的人翻滾在地上掙紮。
她們口裏會發出那種細細的聲音,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笑聲。
但是他們的臉上眼裏卻看不見絲毫的快活。
我們在瑞星人的淫威下。
一直在繼續挖著著,直至餓得頭暈眼花,倒在地上。
累死過去……
清雪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具有一些人情味兒。
今天,她就像一個惡毒的女巫。
頻頻舉起大針凶狠的紮向人的身上,不論前胸後背。
把累死過去的人紮醒,尖刻的語言像一把把鋒利的劍。
刺向我們的心:“瞅這些地球人,一個個的樣子,像一個個胎歪雞雛,拿不起來放不下,還能不亡,劫數來得太晚。說你呢,啞巴,你沒長脊骨嗎?”
她的眼神裏充滿了蔑視,像一把刀,在刺殺我的自尊心。
兩側的嘴角不時的側向一邊。
我無聲的低下了頭。
倚在大樹下。
不能分辨。
“ 我們是胎歪雞雛,你們是什麼?”
宏信無謂的看著清雪。
宏信也和大家一樣,穿著瑞星人發的大工作服。
頭上包著一件衣服。
很土很難看。
但是他的表情眼神透著一股英氣。
清雪看見宏信的表情。
略顯驚詫。
繼而微笑起來:“我們是雞雛的主人啊。”
說實在的,他們微笑的時候,遠比笑出聲音要好得多。
微笑的時候有一些表情。
但是出聲音笑的時候,看不出表情,聲音枯乏而做作。
完全是一竄嘻嘻嘻的枯燥音階,令人聽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難以忍受。
宏信聽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仿佛很酸澀的樣子,許久才睜開眼睛。
也微笑起來:“我以為我說這個,是在對牛彈琴,卻不知我在對魔鬼彈琴。老婆,你不要介意,她跟咱們不是同類,自然不能以咱的常理來衡量她。來起來。”
宏信俯身扶起我。
我現在身體很不好,每一條肌肉都仿佛是死的。
沒有一點力氣。
而且總感覺骨頭要散架。
清雪被氣得一張臉都扭曲了。
橫眉立目,臉上的肌膚呈現出毒蛇皮一樣的網狀。
甚是醜陋。
讓我感覺又可怕又惡心。
她的一隻手又要探進小背箱……
但終於沒有抓出來什麼。
我想她一定是有所顧忌。
這時就聽見金鐵八號的緊張喊叫聲:“不好了,清雪大人,出事兒了,智長馬上就要來了。”金鐵八號邊喊叫邊急急走來。
跨過草叢和荊棘。
一頓一頓的腳步節奏明顯加快了。
並且發出了機械的咯吱聲。
他的喊聲就像瓷器在互相刮劃。
令人直打冷顫。
清雪也緊張起來,收回雙手。
向金鐵八號迎過去,皺起了眉頭。
她穿著一襲熒光黃色的大長袍在這山上。
在我們這群牛馬一樣的人群當中,顯得紮眼、森冷。
我們雖然離得遠。
但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 金鐵一號大人可能也死了,據智長大人剛才通過聲波雷達交代,他也已經沒有生存的信息了。”
金鐵八號緊張的說。
雖然是個機器人。
可是我卻看到了金鐵八號的肩頭在抖。
“ 什麼?金鐵一號也……怎麼會?”
我看到了清雪這個家夥已經大變臉色了。
臉上的網狀紋路在波動。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著他們城堡的方向。
“ 我已彙報智長大人,金鐵一號一天也沒有來過這裏,我們沒有見過他。”
金鐵八號的聲音也老實很多。
“ 他,昨天是在百獸穀守著的,搜巡林紅紅和那個黑色的醜鬼,要說失去生存信息也應該在百獸穀,什麼時候逝去生存信息的?”
清雪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那個我沒問,智長令咱們立刻帶著這些地球人回去,他們已經去了百獸穀,很快就會回咱這兒的。”
晴雪忽然發出了嗚嗚的風嘯一般的聲音,看著天空。
也許是在發泄。
長天和金鐵一號都死了?
死了?
瑞星人也有死亡?
看來瑞星人不老不死隻是個傳說。
我們聽見了這個消息又開心又害怕又疑惑。
地球上終於有辦法殺死瑞星人了。
可是瑞星人是誰殺的呢?
毀滅百獸穀……
為什麼要毀滅百獸穀呢?
難道是表叔?
那麼表叔和紅紅就會性命堪憂啊。
我們此刻還不知道長天已死的消息。
“ 難道會是那個醜陋的地球人……害死了長天?然後又殺死了金鐵一號?”
清雪仿佛自言自語。
她的熒光黃色的長袍,長發如烏木般黑,瓜子臉尖下殼。
但是她的眼睛卻沒有智長的漂亮,有一點小。
渾身上下也透著一種脫俗的美麗,而且略顯文雅。
如果她不言不動。
誰都會以為她是個好女孩。
她的這句自言自語。
令我們所有聽見她話的人心底都樂開了漣漪。
該死的長天啊!
原來他也死了。
下一個死的會是清雪吧?
我喜悅的看著腳下的一束狗尾草。
在心底暗暗祝願。
“ 不會吧,地球人會有那本事?”
金鐵八號搖著頭表示懷疑。
“ 好了,你先下令收工,集體下班。一會兒見到智長,自有論斷。”
清雪的樣子雖有些驚奇。
但是沒有難過。
或許瑞星人還沒有學會難過。
我們這群被奴役的可憐蟲。
一個個有氣無力地向山下走去。
我甚至連眼睛都不愛睜了,腳步鬆散踉蹌。
宏信背著我。
我們剛剛來到山腳下。
就見智長一夥十餘人。
等在草坪中間了。
智長此番前來戴了一副紅邊眼鏡。
看起來怪怪的。
她看見宏信一瘸一拐的背著我,眉毛抖了一下。
走到我們麵前,細細的端詳了我半天。
才認真的問我:“長天在哪?”
我已勞苦病痛不已。
膽顫心驚的搖了搖頭。
不知智長會用什麼惡毒的法子對付我。
“你知道你們當中有誰要謀害長天嗎?”
智長緩緩俯下了高傲的身軀,問我。
她的蛋形臉並不可怕,而且美麗端莊。
我驚恐的看著她,仍然搖著頭。
她恍然大悟似得笑了:“我忘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啞巴了。”
她接下來,就像一隻大公雞一樣,在我們人前踱著步子。
然後停在一個小夥子麵前。
問:“你能告訴我嗎?長天和金鐵一號是怎麼死的?”
“ 我不知道。”
小夥子低下了頭。
清雪問:“智長大人,長天和金鐵一號失去信息相差多少時間?”
“嗨,蠢,四個小時,檢測網上居然是空白的,怪事。”
智長咬著牙齒。
美麗的麵目就變得猙獰起來。
紅色的大眼鏡下麵,臉上的網狀紋路也在波動。
“一定是一個死角,一定是在暗處,那麼那個醜鬼……”
清雪懷疑的看著智長。
智長毫無表情的說:“我們的檢測網遍布地球,怎會有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