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怎麼?你們燒飯不冒煙?”

屋內的人們發出了輕微的哄笑聲。

那些綠頭發綠頭巾襯托的臉,都掛著笑意。

眼光裏流露出快活,這就也發令人不解了。

“小朋友,這就是老天厚待我們的地方,他在我們山穀的後麵安置了許多天然的大灶坑,無論下多大的雨,他都有火,都可以幫我們把飯燒熟,把湯燒開,把羊腿烤的又香又爛……”

督師大人得意洋洋的向後靠了靠。

“真的?你們有……大灶坑?”

紅紅驚異的看著弟弟。

鵬鵬一掃剛才的倦意,精神飽滿的站起身來。

看著一個人手指的方向。

在這夜裏,那個方向寂靜一片,也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隻有一串螢火蟲優美的滑落。

一直很少說話的人龍開口了。

他低低的說:“爸爸,我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是一種煤礦,因為煤層埋藏的太淺,而年代又長久,加上地殼的各種運動,強烈的日照,它們發生了自燃現象,就形成了天然的大灶坑……請問火坑多嗎?”

人龍總是老老實實誠誠懇懇的樣子,加上人長得高大又英俊。

許多人都搶著回答他。

“多,他們有時會冒出一縷縷煙,反正夠我們用的了,我們有一個樹的夥夫天天守在那裏,負責飲食。到了飯時大家就自動去吃飯了,有的不愛動的,就像綠朵的奶奶,她因為那天摔了一個跟頭,屁股頓了一下,就不敢動,就可以讓綠朵把飯打回來吃……”

一個年輕女子微笑著說。

她在看人龍呢。

“誒呀我去——那你們的日子不是過得很好嗎?多自在啊!”

鵬鵬忍不住的叫起來。

用孩子樣的語聲說都司大人:“看您,還裝作一副很難過的樣子,這夥食都解決了,多牛啊,誰也不用怕啊,比我們強。還能養蠶……”

“是呀。這蠶種也是你們祖上帶來的嗎?”

紅紅神往的看著一牆的蠶絲。

那麼飄逸輕柔。

都司大人也笑了。

微微晃著頭:“這是我們唯一可以自豪的地方。我們的先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僅帶來了一些稻米種子,他們原本是漁民。為了和宋朝完全隔斷。慢慢從海邊就遷到了這裏,你們來時走的那個山洞原是我們祖上剛到這裏時挖的地窨子,用以棲身。”

“他們從山洞裏挖出來的土石幾乎覆蓋了山洞前麵的一整片小平原,這種持續的挖法大概堅持了近三年,我們的祖上就把那個山挖通了,挖到了這裏,這裏……據說他們剛來到這裏時……”

都司大人恢複了原本踏實自信的樣子。

臉上現出了溫厚的笑意。

坐直了身子,頭頸也挺得端直起來了。

他那龍鳳眼也閃現出了歡鮮的光彩,聲調也變的有力了。

一隻肥大的手摸索著一隻紅亮的小葫蘆茶杯:“那時空氣和水都和現在一樣,清潔甘甜,最主要的是,這裏地勢平坦,土壤肥沃,那些大樹上有自然的野蠶,野蠶啊!你們懂嗎?小孩子,可能你們根本不懂,看樣子你們生活的很富裕。”

“它們可是我們生活的主要依靠,它不光解決了我們穿衣服的問題,還解決了我們學習的問題。我們剛到這裏時,沒有紙張,也不會造紙,但是我們學會了繅絲,然後紡織絲綢,我們這裏就盛產絲綢了……”

“衣服被褥等問題都解決了,孩子們可以用毛筆在絲綢上麵寫字,寫滿之後,可以洗下去,然後再用,奇怪的是現在的野蠶一代比一代長得肥大,顏色也更純正了,哎——你們的紙是什麼樣子的?聽說很薄,可以折的,還可以撕碎?比我們以前的紙還要好?”

都司大人好奇地問鵬鵬。

所有的大樹人都伸著長長的脖子,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鵬鵬三人。

鵬鵬三人坐在門邊。

友好而娓娓的講述了紙的各類屬性。

造紙的各種材料:“我們的紙花樣繁多,有薄有厚,有的也脆裂易折,也有的很有彈性,就像一塊布一樣,細密緊致,而且,我們的紙顏色也很豐富,可惜,我們並沒有接觸過造紙,所以也不會造紙,誒?你們的祖先剛到這裏時多少人?”

鵬鵬看著大樹人對於他所描述的紙的各類屬性,都是一臉的向往。

他羞愧的笑了一下,又問起別的來。

因為他對於造紙的了解實在膚淺。

“我們的先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才三十幾人,現在已發展到幾萬人了,我們很興旺很發達。”

督師的聲音帶著幾分敬意。

“你們的祖上真的很了不起,所留下的這副家業猶比長城,我們真的為你們自豪,也為我們自己自豪,因為我也是炎黃的子孫,在我們的內心裏,也把你們的祖先看做自己的祖先了。不知可不可以?”

“真不要臉,祖宗也能隨便認……?”

一個人表示不滿了。

都司大人向那個人擺了一下手。

臉上依然是那種溫良的表情。

穩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沒有錯,如果你們的祖上也隨我們的祖上過來,那咱就是一家人了。我們的祖上居住在黃河一帶,不知你們的先祖居住在哪裏?”

“我爺爺是住在東省,但是不知道八百年前的祖先居住在哪。不過不管居住在哪,咱們都團聚了,都是中國人。都發展得很好,而且我覺得你們比我們發展得更好。”

“看衣著就知道,其實我們沒有你們發展的好,但是我們這裏平安,和氣,大家都親如一家人,日子過得舒心。現在我們十戶人家為一樹,選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做樹長,管理這十戶人家的吃喝拉撒睡,當然也領導他們的生產……”

“吃喝拉撒睡?那怎麼管理呀?”

“我們不是十樹人家為一樹嗎?就以這十戶人家為一個單位,你們也知道,我們大家集體用餐,一日三餐都在老天給的大火坑那兒吃……誒?那個大個兒,我已看你半天了,你怎麼看著和他倆不一樣啊?怎麼?不是一個民族?衣著皮膚……”

督師的大眼睛開始盯著人龍看了。

“是的,我是雲南的白族人,所以……倒不是白族人都這樣打扮,我是大災之時……暫時找一些東西遮羞而已,東拚西湊的,請不要見笑。”人龍弓肩搭背,拘謹的說。

“大災,嗨……可憐……”

一個女人歎息著。

屋內又變得靜穆起來。

微風從遠處刮過來,帶來一絲絲清甜的氣味。

一陣歡笑聲隱隱傳來,期間有一聲秦腔“吾心甚憂哇——怎奈那佳人……”

那聲音婉轉清麗,就像在眾多的山雀叫聲裏有一個是百靈的鳴唱。

悅耳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