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長掃視了大家一圈。
氣色變得平和了一些。
對著艙壁說:“出座位。”
幾個機器人立刻從亮灰色的艙壁上下來。
在眼前一晃。
馬上平坦的地鋪就變成了一排的沙發。
和智長坐的一模一樣的一長排沙發。
看上去舒適寬大。
然後機器人隱身而退了。
鵬鵬第一個坐上去。
屁股在上麵顫了兩顫。
歡笑著叫:“好舒服,好東西,你們快坐吧,誒呀!這瑞星人真厲害,發明這東西,絕了!咱們得好好溜溜人家的須,拍拍人家的馬屁,對吧姑父,我說的?”
鵬鵬的聲音一如既往,帶一些童音。
聽起來給人以輕鬆明快感。
宏信看著麵前的一排座椅。
驚詫了一會兒。
若有所思的看著鵬鵬。
慢慢坐到了沙發裏。
用他那凍得紫紅色的手理著羽絨服。
把被大雞啄破的地方露出的鵝絨塞了進去。
總長也挨著宏信坐了下去。
用一種冷酷的語氣說:“雖然是野菜炊,但是必須得吃的住人,人吃了以後要健康,才行,否則,你這個廚師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也許是你們全體人的生命,懂了嗎?”
總長盯盯的看著宏信。
仿佛在細細的端詳。
端詳宏信是否對他忠誠。
宏信低低的出了口氣。
點了點頭:“我懂,但是我有個要求,嗯——你的這個建議有些突然,我們要自己人合計一下,大家得考慮考慮,從時間以及建材方麵。”
智長高聲說:“那就讓他們自己合計一下吧,總長大人,我們聊我們自己的,好嗎?”
總長站起身來。
寬闊的嘴角咧了一下。
輕蔑的說:“其實你們並沒有資格和我們談要求,你們如果智商不缺的話,應該明白,你們的生命就握在我們的手裏,你們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鵬鵬馬上快活地笑著說:“我們知道,大帥哥,我們是要討論一些細節的問題,一會兒就能給你們答複了,您請便吧。”
鵬鵬陷坐在大白沙發裏。
顯得他格外的瘦小。
總長的嘴角崩起了兩道橫肉。
平靜的回到了智長的旁邊坐下了。
鵬鵬故作漫不經心的往後一仰身子。
極舒服地躺在大沙發上低低的呻吟著:“他們還舍不得殺我們,我們可以提一些條件,試探性的。”
表叔擔憂的問鵬鵬:“你有幾成把握,他們不殺我們。”
“目前十成,他們想寄生在我們身上,離不開我們的勞動。”
鵬鵬慢慢翻過身軀。
臉對著智長二人像打哈欠樣的說:“非常時期,我們要能屈能伸,你們聊吧,從衣食住行等方麵考慮,向他們提條件。”
於是大家開始了低聲討論。
讓他們先給解決糧食溫度醫藥住房……等等問題。
大家都在挖空心思的想問題。
鵬鵬則一直在注視著兩個大巨人的一舉一動。
熒光白色的燈光下。
他們的膚色看起來都發出些清白。
襯托得他們的毛發都極其濃黑。
智長微笑著看總長坐下。
聲如鶯啼樣的說:“您的記性真好,工作那樣繁忙還能……我——嗨!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多好笑,我真的打心眼裏敬佩您。”
總長親切地看著智長。
目光裏留露出殷殷愛意:“清智,你真的一點親情的記憶也沒有了?父母真的不記的了?”
智長躺倚在沙發上。
黑黑的的黛眉微微蹙起,眼睛漸漸眯縫起來。
她那長長的睫毛像兩個扇麵,微微顫抖。
似乎在看著對麵艙壁上的那一幅地圖。
又似乎在努力的回憶這什麼。
一雙眼睛就像兩泓黑色的湖水。
幽深而茫然。
因為她的努力回憶。
總長沒有說什麼。
在以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她。
宏信他們也因為總長一處的出奇安靜而也都閉緊了嘴巴,停止了嘀嘀咕咕。
看著他們二人。
許久以後。
智長才低下了頭。
頗為難過的用一雙纖纖玉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緩慢的搖著頭:“早些年的事情都忘了,如果您要我說說我繼任智長後的一些事情我也恐怕都說不清了,我想不起來我的父母……或者還有兄弟姐妹,平素,我隻記得自己的份內工作。”
智長似乎很矛盾、很慚愧的樣子:“我記得怎樣在太空裏子裏提取子元素,怎樣在太陽的紫外線裏提取榮元素,我孤身一人獨自生活六千多年……我忘了我的根。”
總長聽後一下子變得頹唐起來了。
偉岸的身軀一下子堆縮起來。
英俊的方臉上露出了痛苦。
病態般的倚坐在沙發上:“一切都是我這個總長的失敗。瑞星上所有的關係都變得淡漠而冷酷。那麼你是否還記得咱們從小的家了,咱門前的那一片稻田?”
“稻田?我沒有印象了。”
智長的身軀矮了一點,膝蓋上的一隻手,下意識的伸了一下。
輕輕地問:“什麼稻田?”
“嗨,看來你真的是什麼都忘記了。它就是咱們家世世代代的糧田地。那裏總是產生許多黑色的寄生蟲。大家就拚命的用農藥,結果那些害蟲也越來越具有抗藥性,農民們就再撒藥,撒農藥……咱們的父親累的脊骨要斷了……”
總長仿佛皺起了濃眉。
倒顯得他好像有了思想,有了情感一樣。
表情透出了哀傷。
智長則錯動了一下雙腳。
沒有說話。
隻是懷疑的看著總長。
總長沉吟了一會兒。
繼續說著:“我們的父親太累了,得了莫名其妙的病,緩慢的死去了。當時死了很多人,他們死時的臉是蒼綠色的。從那時起,我拚命地學習,實驗。跟著我的導師雲高,我們從鐵礦石裏提煉出鐵元素……”
總長說到這裏,停了一下。
似乎在回憶著。
遙遠的過去。
臉上難得的出了點感傷。
繼續低低的講訴:“我們從顏色亮白的礦石裏提煉出鎂元素,鈣元素,從水裏麵分解出氧元素,氫元素……我們拚命的實驗著、發現著、合成著……直到有一天,我們把可以做食物的各類元素都找齊了,我們用他們合成各類的人工食物,人工肉人工奶人工蛋……”
智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寬慰的笑意,崇拜的看著他。
繼續聽著。
“我以為我們的工作解放了大量的勞動力、生產力,尤其是大家不要在拚命的種植農作物,便想當然的廢棄了農藥……人們送給我們的鮮花,掌聲、和越來越高的官職……”
總長說著說著,又陷入了沉思。
好久。
才抬起了頭,痛苦地看著頭頂的燈。
他那修長的略帶點兒鷹勾似的鼻子努了努。
似乎對某種事物很不甘心。
深深的眼窩裏的眼神也透著一種固執:“幾千年了過去了,我很想撿回我們過去扔掉的東西,我想在地球上從新開始,慢慢恢複我們生活裏最珍貴的東西,恢複我們作為人的最基本的東西。不然我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總長溫和地看著智長:“你說我們發展、建設、進步……忘記落後的過去。難道就是忘記嗎?忘記過去忘記曆史,忘記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人嗎?你說得對極了,我們要恢複我們的感情和親情,要從新立法,從新奠定獎懲機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