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口裏應著,慢慢推開了門簾。
趴在門玻璃上查看了一番,才慢慢開了廳門。
把廳門開了一條小縫後,小海伸出了自己的腦袋,吹出了一聲綿長的口哨。
很快,一個碩大的飛鳥輕盈地飛進了屋子,盤旋了兩圈後,穩穩的落在了紅紅躺著的方便麵箱上,落在了紅紅的身邊了。
在那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仍能感覺到她的羽毛流光溢彩,華彩悅目養眼,令人心生喜悅。
紅紅伸出了手輕輕抹著它的羽毛。
廳內的氣氛因為有靈的回歸變得輕緩喜悅起來,大家紛紛圍了過來,來看有靈。
而我則還不能動。
芳芳也很奇怪,低低的問我:“紅紅被大蠶咬傷了,受了更嚴重的麻醉毒,她怎麼能坐起來,而咱們這些沒被咬傷的人倒還不會動彈了,為什麼?”
在這同時,也有人這樣問秀秀。
秀秀也圍在有靈身邊欣喜的觀看著有靈。
聽了這個問題,秀秀也遲疑了,若有所思的說:“是不是我給大姐紮上了抗生素呢?解去了毒性?”
“ 如果真是這樣,請你給我也紮一針吧?”
一個躺在樓梯下麵的人著急的說。
“可是,我們的抗生素沒有幾支了。我的意思是,能省就要省,我們得把抗生素用到關鍵的地方。對不起,希望您能理解。”
秀秀走過去誠懇地說。
“ 啊,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沒長腦子,不該提這個要求。”
那個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秀秀則留在了那人身邊。
低低的和他聊著天,俯身雙手按摩著他的四肢。
有靈身邊吸引了很多人。
人們圍著她歡愉的說笑著,開心的撫摸她的羽毛。
有靈不時地搖著頭歪著腦袋看大家,偶爾咯咯地叫一聲,引得美美和東東開心的大笑。
有靈不但吸引了許多人們,也吸引了小趙。
小趙聽見有靈的輕聲鳴叫後。
馬上打了個冷戰。
馬上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立刻從他剛才的垂頭傷氣中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他不再理會小鬆局長那些人了。
眉飛色舞的矮下身去,彎曲著下肢,湊了過去。
有靈周圍的人都驚詫的讓開了一條路。
他矮身向有靈湊去,脖頸一伸一縮的,忽然雙手又像拍翅一樣,拍著自己的大腿,嘴裏大叫著:“啊虎虎,啊虎虎……”
就手舞足蹈的在有靈身邊跳起來了。
他的雙腿跳得很輕快,但是,雙手拍打膝蓋的聲音卻啪啪的,他的圓眼又嘰裏咕嚕的轉起來了,像貓頭鷹一樣了。
紅紅便本能的捂住了頭。
我們的知覺還沒有回複,四肢仍不能動。
可貴的是,人龍立刻回到了紅紅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擋在了紅紅和小趙之間。
有靈本來是蹲在紅紅身邊的。
他一見到小趙矮身拍翅的樣子,就直起脖子極驚悚的叫了起來:“哩嘚哩嘚?”
它的叫聲響亮而清越,並且她也拍了幾下翅膀,一股氣流微微湧來,拂過我的臉麵。
奇怪的是小趙居然撅著嘴,對有靈做出了回應:“獨孤獨孤……”
有靈的眼神平靜下來,鳴聲夜變得低緩起來:“滴瀝滴瀝……”
小趙回答:“唔麗唔麗……”
兩個經過這一番對話後。
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小趙安穩的蹲在了有靈的腳下。
一雙長滿了黑色翎羽的手服帖的放到自己的腳上。
羽毛在發著豪光。
鵬鵬見狀又打了個響指。
歡聲叫著:“耶,奇妙他倆……好結果,我們可以睡個好覺了,明天都去船上搬東西吧,那可都是好東西呀,能改善咱們的生活,各類肉罐頭,水果罐頭,脫脂奶粉。啊我可累的要死了,我得睡覺了。”
鵬鵬搖搖晃晃的上樓去睡覺了。
楊局長卻不放心。
怕小趙會隨時反性,發瘋發狂。
就讓小鬆小心地把小趙的雙手扣上了銬子,小趙隻是緊張的咕咕的叫了兩聲,並沒有怎麼反抗。
這樣大家終於放心了。
公公便安排人,給那對桑扶母子臨時搭了個簡易床。
安排那對桑扶母子躺在人龍身邊,休息。
於是大家都各歸各位了,躺下休息。
趙和有靈相安的蹲在一起,磨頸蹭頭,看樣子極其和諧,而我們大家又累有病,也都急於安睡。
這夜,我們這些不能動的人都睡在了樓下,那些能動的人都睡到了樓上。
廳內一片黑暗,空氣裏飄蕩著肮髒的氣息,腳臭汗臭……
我強忍著,裝死樣的睡在落地窗前,想到小趙和有靈的狀態,難道他們是在戀愛嗎?
這的確是一種奇妙的事情。
遠遠地,在大廳的一角傳來了一陣低低的哭泣,而且在低低地說著什麼,聽得不甚清楚。
但我能聽出是胖姑姑的聲音,她哭得很壓抑很絕望:“大人死就死了吧,這麼小的孩子……”
但是她僅哭了幾聲,就被我的瘦姑姑給打斷了:“哭啥,姐姐,天塌大家死,過河有矬子,你不用擔心,咱們活一天是一天,別看今天不太好,說不定明天就會是個好天氣,太陽一下子就會升起來。”
人們已經很累了,漸漸地這裏響起一串鼾聲,那裏又一陣呼嚕。
而那對桑扶母子還在嘀嘀咕咕著。
開始,人龍還能接一句兩句的,後來就隻剩下那對母子的相互對話了。
我也聽不懂。
雨雨早已和她的媽媽睡到了樓上。
想到了我姑姑們的擔憂,幾日不見太陽,我也愁得睡意全無了。
次日清早,宏信帶著他的一行五十餘人就在大家愁苦的期盼下,回來了。
一個個都背著沉甸甸的大包袱。
滿麵汗漬灰塵,頭上也仿佛掛上了一層灰。
神色惶然。
放下東西後都一語不發,隻有被某種災難擊中宏信才會這樣,沉痛絕望。
我心情忐忑的和大家迎了過去。
公公抬起兩隻大手,他手背上的青筋就像三條蚯蚓在蜿蜒著。
疲瘦的臉上滿是驚懼的問兒子:“怎麼了?兒子?”
宏信一行人就像樹樁一樣地站在大廳裏。
微微的晨光透過大落地窗照射進來,他們身上的汗漬灰塵顯得他們都極其襤褸,令我極其心痛。
我抓著宏信的手,他的手很涼,十指沒有一個是好的,都破的露出了口子,然後傷口上再蒙上一層塵土,腫脹起來。
他拉著我的手慢慢坐下去了,用一手扶著前額,他的聲音顫抖壓抑:“這次,我們恐怕真的要不行了,爸爸,也許我們隻有幾天活頭了。”
這個消息並未改變我們什麼。
人們的心都已變的麻木了,至少我的心裏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我們不必再遭受各類的生存考驗了,我已經受夠了。
鵬鵬早早就起來帶著人們去船上搬東西了。
幾個人合力抬進來一巨塊凝固了的海洋生物脂肪,像鵝肝一樣的顏色。
鵬鵬歡欣的笑著,和幾人同時撲通一聲的扔下了那塊巨大的脂肪,脂肪掉到地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這是海象油,可以做燃料,也可以作食用脂肪,好東西……耶,姑父回來了,太好了,今早上改善生活,三文魚罐頭每人一份兒。”
鵬鵬得意洋洋的抽出了腰裏別著的扇子,搖了起來。
後麵的人們都抬著一項項的東西,大家都小心的放到了地上。
一個人說:“這是營養素,雨雨說的,有很多種維生素的。桑扶人很會養生,咱們雖然沒有新鮮的蔬菜,這個也可以代替蔬菜,在這種時刻……也,也夠牛的……”
宏信咧了咧嘴,表示他的微笑:“鵬鵬,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勇敢的小鷹。”
鵬鵬直起腰來。
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依然披著衣服,慢慢踱到宏信身邊。
調皮的歪著臉看宏信,粗粗的眉毛挑了挑,清瘦的臉腮上笑出了兩道褶子:“沒什麼,小尅思,在我看來這也算一帆風順了,比起魯濱遜強多了,魯檳遜有什麼呀?我們有這麼多人,有這麼多力量,有這麼多物質……”
宏信輕輕的笑了,無力地搖了一下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仿佛他在品嚐嘴裏苦藥一樣。
“姑父……你這副樣子,很嚇人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鵬鵬看著宏信消沉絕望的灰黃色麵容,他的濃眉毛向上挑了挑。
收斂了他的那副固有的玩世不尊,人也變得嚴肅起來。
幾個孩子則興致勃勃的翻看著宏信他們和鵬鵬一行帶回來的物品。
這次宏信他們帶回來的都是一些衣物以及生活日用品。
每人一套羽絨服,內衣外裝,肥皂,打火機,被褥。
幾個孩子期望能從裏麵翻出一些巧克力子類的,她們翻啊翻,但是那些東西都打包得很嚴緊,繩子很難解開。
她們在上麵爬來爬去,很雀躍的。
宏信依然消沉著,幾近絕望,無聲無動。
他的隨行者也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其中的小耿臉色慘白,語無倫次地說:“大難臨頭了,準備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楊局長細細看著大家,仿佛在咬著牙樣的說:“宏信,何宏信,難道天塌了嗎?你就這樣……”
和宏信一行的一個人低低的說了一句:“天沒塌也差不多少,大末日…了。”
宏信聽了楊局長的話。
他靠在地桌邊,無力的伸了一下胳膊,然後回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扭了扭腰身。
他的伸姿仿佛在痙攣一樣。
他的這幅樣子讓我很憐惜,我緊緊抓著他的手。
堅定的說:“沒什麼,宏信,最多不過是一死,大家一起死,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壞的消息嗎?”
\\\" 說到死,嗨!我們的願望啊……之前的努力都功虧一簣了,海象油……沒什麼大用了。\\\"
宏信悲切的低下了頭低低的念叨:”也許我們還能活……十幾、二十天吧,楊叔,爸爸,媽……哥嫂,這次大劫我們恐怕躲不過去了,最多不超過一個月,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會沼澤化,然後沉到地下的,我們的這個別墅會被陷入地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