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來,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尤其是趙沈氏,哭嚎硬生生的停止,還憋得打了個嗝。
盛繁花看完了戲,將剩下的糖咬完這才鑽出人群走到院子裏。
“趙家媳婦,還不把你公公婆婆扶起來,多大的人了還撒潑,像什麼樣子!”大隊長黑著臉都懶得看他們。
盛繁花也沒意見,過去扶人,一把還沒將趙沈氏扶起來,她裝作無力的樣子一下被趙沈氏的力道拉了過去,人也踉蹌了下。
這下算是徹底惹怒大隊長了。
他回頭瞪著看熱鬧的村民,敲敲手裏的本,“怎麼,都不用上工了是吧?工分都覺得夠了是吧!”
馬上該月底發工分了,沒人想在這個時候得罪他,也就給麵子的都散了。
等場中隻剩下趙家人和楊媒婆後,大隊長才將門一關,人也走了過去。
“還不起來?”大隊長沉下聲音,筆在本上敲了幾下,語氣中含著威脅。
鬧得這麼大讓大隊長都親自過來確實出乎了趙沈氏的預料,她抹了把淚,尷尬的笑著從地上爬起來。
趙老牛尷尬的搓著手過來,幹巴巴的笑笑,“麻煩大隊長了,老婆子,還不去給大隊長到糖水去?”
“還糖水,不用了,你們少氣氣我就什麼都用了。”大隊長沒好氣的看著他,“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楊媒婆率先哭訴,聲音放的又軟又柔,“大隊長,這老婆子不知道從哪兒找的肚兜,今兒非得按到我的頭上,非說我和趙老牛有一腿。”
她哭的幾乎上不來氣,若不是盛繁花看過劇情,恐怕都要相信了。
大隊長果然狐疑的看向趙老牛。
雖然楊媒婆平日裏也不安分,但人有底子在,找的大多都是要不年輕要不有錢的,這趙老牛一沒錢二沒臉,找他做什麼。
趙老牛被他打量的臉通紅,低頭在腳底板磕磕旱煙,說話都有些結巴,“這,都是我家老婆子多疑,麻煩大隊長跑這趟了。”
“你的意思是,什麼事都沒有?”大隊長冷笑一聲,他認識趙老牛多年了,一眼就能看穿了他,“那你兒子剛說的是怎麼回事?”
在場的人陷入了一片靜默,偏生正主還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己吃著糖舒舒服服的坐在一邊。
趙老牛咬咬牙,他舍得說老妻,但不舍得說兒子。
楊媒婆也一臉通紅,雖然她做得出那事,床上也放得開,但臉皮還真沒厚到能在大庭廣眾下說這事。
“這麼說,就是真有這件事了?”大隊長臉色陰沉下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上麵正在評選優先生產隊,你是生怕咱們評選上是吧?”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別說是趙老牛,就是趙沈氏都嚇得心慌。
這會兒可是以主席為榮譽的,那是獲得了主席的認可。
要是因為他們耽誤了這件事,那他們就真的是村裏的罪人了。
趙老牛瞪了眼老妻,看這事鬧得,他們家估計之後在村裏都抬不起頭了,“這大隊長,您看這件事能不能壓下來,畢竟傳出去的話,對咱們隊也不好不是?”
大隊長氣得不行,要是能壓的話,他不想壓嗎?
要知道,今天在這裏的可不單單是他們隊的人。
這事兒哪兒能瞞得住。
如今隻能想想怎麼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了。
“趙沈氏。”大隊長點出了她的名字,臉色也比一開始緩和了不少,“你是怎麼想的。”
這人家如今畢竟是受害者,他也得顧及著點她的心情不是。
主席都說了,如今婦女能頂半邊天呢。
趙沈氏得意洋洋的指著楊媒婆,“她做出這麼不知要臉的事,那就得沉塘!”
“你當你還活在地主家嗎?”大隊長怒視著她,“還沉塘,你這算謀害人命!”
這,這在還能攤上人命呢?
趙沈氏沒讀過書,對這種事也一知半解,隻能想著自己自以為最狠的辦法來對付她。
“那,那就遊街挨批鬥,我得讓大家好好看看這樣的破鞋!”
大隊長雖然有些不讚同,但到底得讓她出了這口惡氣,否則之後不定怎麼鬧事呢?
楊媒婆傻了,她哭著看著大隊長,“您不能這麼狠心啊,這都是趙老牛他強迫我的,我不想的啊,大隊長!”
她要是真挨了這頓批鬥,之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大隊長挪開視線不看她,隻看向自從說起這件事就一直沉默的趙老牛,“她要挨批鬥,你自然也是跑不了的,現在就走吧,你們倆跟我去祠堂。”
這下趙沈氏也傻了,她雖然也氣趙老牛,但不想讓自己男人受這遭罪啊。
可現在,根本容不得她辯論,大隊長不耐煩的踢了趙老牛一腳,將人帶出去了。
事到如今,楊媒婆知道事情已經毫無反轉的餘地,她惱怒的看向那個傻子,卻見他笑眯眯的對盛繁花伸出手討糖的模樣。
盛繁花……
她邊向門口走去,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她沒有放在眼裏的黃毛丫頭。
她萬萬沒有想到,事到臨頭擺了自己一道的居然是這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
若說這件事跟盛繁花沒有關係,那打死她都不信。
趙德柱一個傻子,怎麼可能突然出來作證?
那一看就是有人指使,現在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盛繁花了。
他們走後,趙家院子陷入了一片寧靜。
趙沈氏沒心情吃飯,卻也得顧忌著寶貝兒子,見他手裏攥著糖,也不在乎這糖是哪來的,隻要不是他吃虧就行。
她摸了摸趙德柱的臉,問道,“兒子,餓了吧,娘這就去給你做飯。”
說著,她還厭惡的看了眼盛繁花,說到底,這件事都是她鬧出來的。
“還楞著幹什麼?院子裏一盆子衣服你看不到嗎?還不提著去河邊洗了。”
她是不敢讓盛繁花做飯了,昨晚掉到地上的那個雞蛋,她到現在都心疼呢。
盛繁花極好說話,她笑眯眯的哦了一聲,俯身端著木盆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