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小石頭的暴走
早早就回了號筒,進不了屋,隻好隨趙兵到他們屋裏呆著,趙兵開了電視,捏了一小掐二龍的茶葉給我倆沏上:“別告訴別人啊。”趙兵嬉笑著。
喝著很純正的上品毛尖,我環顧四周說:“你們這裏清淨。”
趙兵說:“就是晚上睡不好。”
“怎麼?”
“龍哥他們天天打牌,要不就喝酒,聊天,不定熬到幾點。”
“龍哥也是精神頭賊大。”
“他到工區補覺去唄,我跟藍偉可就慘了。”趙兵抱怨道。我笑。
後來聊到王老三,趙兵笑著說:“龍哥說那個老三不是好歡,還要廣瀾少跟他熱乎,廣瀾說:等他沒酒沒肉了,我還跟他熱乎個屁?”
我笑起來,心裏別扭,沒說話。趙兵問:“老三對你還行嗎?”
我說:“還算可以,我跟他一個朋友以前關一堆兒來著,至少在號兒裏,福利還是大大地給我吧。”
“華哥臨走時還跟我提過,讓我轉告你,那個老三不行。”
“他們倆有矛盾是吧?老三背後也沒說過他一句好聽的。”
趙兵笑道:“華哥就是嘴上忙,在龍哥這裏沒一天不拔扯老三的,老三以前好象確實得罪過他,當眾栽過他麵子,華哥記在心裏了。”
我說:“上麵這些人的事咱弄不清楚,還是消停過自己日子穩當。”
趙兵笑起來:“聽說你現在是耿大隊的人了?”
我說:“什麼呀!我能指他做什麼,按時發,票兒就成。”
“那還不成,來個局級就減一年!”
“什麼局級,我不奢望減刑了?那是瞎給的?半年一個積極分子不給我落下,減個八九個月就知足死啦。”
“也是,聽說著局級一個中隊一年頂多就一張,咱這裏,林哥是用不上那個了,肯定給龍哥。”趙兵邊說邊緊喝了幾口茶,招呼我一起把剩下的茶根兒潑窗外去了,銷贓滅跡。
小石頭初來乍到,就做了生產雜役,表麵上給林子騰了輕,林子也做出樂不得的樣子,放手讓他管。小石頭想樹立威信的迫切願望可以理解,但一出手,就碰上何永這樣破打爛摔的主兒,心裏不爽是自然的。
小石頭想整裝再戰。這一點大家心裏都有譜兒。
隻是小石頭會選擇誰立威,還是個未知,何永這裏,一般是應該放棄了,雖然,即使真動作起來,何永也不敢再象當初那樣撒潑,但小石頭是不會那樣傻的,就算把何永砸倒,大家也明白何永虛的是背後那個林子,而不是他小石頭。
小石頭還沒傻透,不會選擇這種勝而不彰的方式。
小石頭先走了一條“名正言順”的路線,奔那幾個生產後腿兒下手了,第一個中彩的是柱子。
柱子真是沒辦法,燒花線這樣簡單的活兒也幹不好。所謂“燒花線”,就是把花線的毛頭兒在蠟燭上麵一晃,趁著熱乎勁把毛頭兒撚成尖狀,這麼簡單,居然還做不好。
“丫丫的!這是尖兒嗎?整個成鏟子啦!”小石頭一腳把柱子踢出圈外,柱子皮糙肉厚,也不叫喚,撲打一下土,起來又要坐回去,小石頭一腳又把他踢倒:“我問你話敢不出聲兒?”說著,上去一通亂踩,仿佛腳底下匍匐的是條蛇。
打了一通,傻柱子垂頭喪氣地修起殘次品來。過了一會兒,小石頭從庫房拎了根木棍又回來了,也不搭話,從背後就打,傻柱子驚痛得撲在案子上,把蠟燭撲熄了,燭尖兒正捅在頸窩上,燙得又是一聲大叫,叫起旁邊一片笑來。
小石頭模仿林子的威猛,讓木棍激烈頻繁地落在柱子寬闊的脊背上,柱子先趴在案子上強忍了一會兒,最後終於跳向一邊,叫道:“你沒完啦。”我們大笑。小石頭看到自己的權威又受到挑戰,不覺大怒,輪起棍子便砸,柱子大叫著跑向庫房,一路喊著:“林哥,林哥——新來的打人啦!”
林子獅吼著從裏麵跨出來:“傻柱子你爹死啦!?”
柱子一指提哨棒追來的小石頭:“他打我!”
小石頭追到近前,看林子出來,一時也不動彈了,林子拍了一下柱子腦殼,笑道:“又犯嘛錯誤啦?”
小石頭大聲說:“花線都燙壞啦!”
林子小打小鬧地給了柱子一拳:“破壞生產?”
“我哪敢呀林哥?我不正改呢嘛。”
“滾!快改去!以後再惹石頭哥生氣我把你打成爛蒜!”林子踹一腳,柱子歡騰著跑回來,小石頭回頭看一眼柱子仿佛凱旋的背影,把棍子往牆角一扔喊:“誰不好好幹我砸死他!”
林子衝我們叫道:“一個個的都是硬骨頭!”說完打個嗬欠,回去了。小石頭孤零零站一會兒,自覺無趣,強抖一下精神,下線兒巡查來了。
何永一邊穿網,一邊搖頭晃腦陰陽怪氣地唱起來:“我是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咋也飛不高,咋就飛不高呀……”
傻柱子嗬嗬笑道:“你那是太沉,墜的。”
沒想到這樣話從柱子嘴裏冒出來,大家哄笑一下,紛紛拿何永找樂兒,何永不急,隻笑罵大家都是傻,逼。
小石頭有些氣急敗壞地大吼著,吆喝大家肅靜。
“都是他給綴的。”何永指著網子,拿眼一瞟小石頭,戲謔道。
門三太自作聰明,嘻嘻笑起來,顯示他已經明白何永所指。小石頭一肚子窩囊氣正沒處撒,看見門三太這個委瑣的老頭兒如此不識相,馬上罵著衝上去,平著鞋底子一腳蹬在側臉兒上,門三太“哎呦”一聲倒在柱子懷裏,柱子毫不客氣地把他推過,正迎上小石頭的第二腳!
然後是第三腳,門三太服服帖貼倒下,仰起身,向小石頭很江湖地連連拱手,陪個百分百的笑臉,奴才相給足了。
“給你個罐兒就哭爹是吧?別都以為我是傻子!誰指著鼻子說我一句走板的話試試?”小石頭臉向門三太,話鋒射到何永頭上。
何永指著周攜鼻子笑道:“看什麼看,快幹!你這黑嘴斜眼兒的,鼻子長得倒端正!”
周攜啐他一口,埋頭幹活了。
門三太爬起來,佝僂著腰說:“石頭哥,我去幹活了?”
小石頭好不容易逮住一順手的,輕易怎肯放,當即扇了個嘴巴過去:“不幹活你還想當雜役咋的?”
門三太哈腰陪著笑,趕緊坐下去,抄起花線就烤,小石頭一腳彈在他枯槁的手上,花線立刻大撒把,落了下去。小石頭嗬斥道:“讓你坐下了嗎?”
門三太驚起,向小石頭“哎哎”地打哈哈。小石頭左右開弓給了他幾個大嘴巴,打的門三太這個老頭蹲在地上,居然抽泣起來。
小石頭一拎耳朵把門三太提起來,三太紅著眼,咧嘴道:“石頭哥我錯啦。”
“錯哪啦?”
“……您說錯哪就錯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