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傻柱子捉弄
林子押解著柱子回到我們這邊,問了我兩句,我笑著說了經過,林子立刻給了猴子一腳:“喜歡充大個兒的是吧?柱子,叫他爹,我給你數著,叫一聲給他10個灰網!”
“叫啊!”林子砍了柱子脖子一下。柱子勇敢地衝猴子喊:“爹!”我們哄笑。
“答應,好聽點兒。”林子命令猴子。
我們都看著猴子樂,猴子比吃屎還費勁地吭哧了一聲:“唉。”
“歎氣呢?養個傻兒子別扭?先發10片!”林子一晃頭,柱子立刻笑著跑過去,抓了一紮灰網扔給猴子。猴子眨巴眨巴眼,沒詞兒。
“接著叫。”林子說。
“爹,爹!”傻柱子歡呼道。
“再給20個!”林子命令,傻柱子當即照辦,喜氣洋洋的,如中了頭彩。
“叫!”
“爹!爹!”
猴子嘴咧成了爛柿子,哀求林子:“林哥,還是我喊他爹吧!”
林子順手一個嘴巴扇過去:“當爹好玩是嗎?你老*子還在外麵給你當爹呢,那罪好受嗎?!”沒想到林子一下子把問題提上去一個檔次,剛才笑的,好多人都默然了。
“今天把這堆活兒加出來,讓你也嚐嚐當爹的滋味兒!”
猴子蔫下去,一副倒黴冒煙兒的晦氣相。
林子回頭踹了美得牙根疼的柱子一腳:“滾回去幹活!”柱子立馬跑回座位,多日來的倦意似乎掃淡了許多。
林子說:“柱子,高興不?”
“高興,謝謝林哥。”
“謝你爹吧。”林子說,我們忍不住又笑了。
“想更高興點不?”林子這樣一問,柱子不安了,局促地笑道:“嘿嘿,不,不想了,不敢想。”
“咦,瞅瞅你那沒出息樣兒!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一天少發你30個網子,一百一,給你減輕,你說你再完不成咋辦?”
柱子瞪起眼道:“真的?”
“完不成咋辦吧!”林子追問。
柱子激動地說:“林哥你剝了我皮做坎肩!”
林子轉頭接著宣布:“縫合的孫福恒,一天減15個活兒……”下麵又說了兩個減活兒的。然後強調減活兒就別想減刑。
孫福恒感激涕零地哭起來:“謝謝林哥呀,謝謝呀——”孫福恒這些天給熬壞了,眼窩凹得跟炮坑似的,假牙可能有半拉月沒工夫刷了。
估計這都是樸主任主動讓步的結果,林子剛才隻是去參與了一下意見罷了,出來買一個整個好兒,不提主任的茬兒。不過大夥混到現在的地步,好也罷賴也罷,林子都功不可沒。
這時宮景從庫房裏一探頭,壓著嗓子喊:“少管,水開了,給龍哥和林哥拿過去吧。”
林子轉頭道:“官兒都在呢,長點眼啊。”
宮景小聲說:“龍哥讓燒,不燒不行啊。”
“行啦。”林子一揮手,把那個腦袋揮進庫房裏去。
一直在線兒上埋頭幹活,這些天比傻柱子強點有限的“棍兒”突然可憐兮兮地說話了:“林哥,是不是給我也少減幾個?”
“少減半年還是仨月?”林子明知故問地打岔。
“減點活兒吧,林哥,我也不奔票兒了。”
看著憔悴不堪的“棍兒”,林子嘲笑道:“棍兒哥啊,衝你是老犯,按說什麼事都該照顧是吧?”
“棍兒”有氣無力地說:“那不敢求啊林哥,我實在幹不完,你也看見了,這些天我是怎麼熬的,問問陳威,我連句閑話都沒有,淨幹了。”
我默默點了下頭,這些天“棍兒”給我的感覺特別好,人老實,幹活塌實,不多說不少道的,什麼閑事也沒有,要不是每天登記料單,我幾乎意識不到這個老犯的存在呢。
沒想到林子罵起來:“你別給我裝能啦!你以為我們雜役整天幹什麼的,就知道坐那裏喝水聊天?還是那句話,衝你是老犯,我最後給你留點麵子,不點破你,看你表現,別自己給自己找沒臉。”
“棍兒”紅了臉,埋頭幹起活兒來。我心裏有些同情他,周攜在旁邊輕輕嗤笑了一下。
霍來清試探著請示:“林哥,我也不想減刑了,少來點網子行不?”幾個犯人笑起來,大概都覺得這小孩幼稚得蠻好玩。
林子笑道:“不減刑好辦,本來那名額也沒安排你。”
“減點活兒吧林哥,我手太慢。”霍來清討好地耍著無賴。
“寶貝兒,叫你小孩崽子你還不愛聽,懂什麼叫勞改嗎?入監組那個白話蛋沒給你們講是嗎?勞改就是‘強製改造’,什麼叫強製還用我給你講?”
霍來清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笑聲裏失望地長歎一聲,手裏的小綠梭子又飛了起來,這霍師傅看著手底下很忙活,實際上是瞎亂騰,不出活兒,淨剩下自己跟自己著急了。
人家手真快的,是摸著規律了,找準那股勁兒了,人梭合一,如入無形,眼瞅著一根縫合線從網目中出沒盤行,一拉溜綴合下去,象在表演。
林子不時會站在流水線旁觀察大家的手法,偶爾罵兩句誰誰笨蛋,然後叫他看別人怎樣幹。在技術問題上,大家似乎都很保守,好不容易修來的道行,誰舍得拱手他人?競爭多激烈不提,怕別人快起來,最後比自己舒服倒是真的。
我這人覺悟還是挺高的,在技術上跟傻柱子就沒有什麼保留,看他握灰網的手法別扭,就犧牲寶貴的時間幫他糾正,柱子還沒有耐心,練了幾下,又跑回自己的錯誤路線上去了,我橫了他一句,他還有些氣呼呼的樣子。
周攜說:“理他那個短命腦袋幹啥,死狗扶不上牆,別拴個死雞,再把你個活雁拉下來吧。”
我笑道:“我不是為自己組員負責嘛。”
其實我們這幾個組長,除了登記領料,分工到戶後,就沒事了,大家各自為戰,互不相幹,沒有權利也沒有責任,就是給小老頭拉纖、給大夥跑堂的幾個勞作,好象某些單位裏虛設的工會主席的角色。
林子不放我們權,自然有他的想法。不過,我也正樂得有組長之名,不擔組長之責。日子這樣過著,對我而言,緊張壓抑倒也沒什麼大磕碰,日複一日,網兮網兮。
逐漸地,晚上收工控製在9點稍後了,一半多的人都能夠完活,剩下一批落後分子,就在號筒裏開辟了第二戰場,每天起夜的時候,都能看見以柱子為代表的幾個弟兄還在跟網子叫勁,看看值班室門口掛的石英鍾,一般都指向淩晨一兩點鍾的光景。
這些天,棍兒的速度也上來了,一般後半夜在號筒裏就看不到他的蹤影了,我說棍兒兄的潛力開發出來啦?周攜就嘲笑道:“他那是裝能呢,誠心磨自己,後來一看耗不下定量去,讓林子給識破了,也就不得不現原形啦。”
我想周攜這話也不全是編排棍兒的,棍兒自己也邊幹邊歎氣呢:“我在這幹3年了,一張票也沒我的,還不給我鬆鬆套,既要馬兒不吃草,又要馬兒快些跑,也忒黑啦。幹活能嚇死我?你多少也讓我見點亮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