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誌壯的往事
疊紙盒的來氣了,放下手裏的豆子說起來:“我在外麵是開出租的,不開這出租還進不來。全是倒黴催的,那晚上沒拉幾個活兒,正想收車,來一女的招手,臉兒描得跟鬼似的,穿一露背的不知叫啥玩意的衣服,一看那做派就是一雞。
我說到哪,她說哪哪的一平房區,第三個胡同口。天黑道不熟,我開過了一胡同口,也就過了20米,倒車不好倒,我說妹子你就往回走兩步吧,那小逼說我花錢打的,憑啥走兩步?不給錢啦!
說著就拉門下車,我急啦,從後麵一拉她,一手奔她那小坤包下去了,我得要那10塊錢啊。也倒黴,那雞巴衣服不是低口兒的嗎,一把連裏麵乳罩的背帶也給拽上了,啪就給斷了,什麼他馬質量。
我也不管那套了,從坤包裏掏出50塊錢,又給她塞進40去,說咱兩清了。剛想走,那雞拉著我車門就嗷嗷喊,整出一幫人來,把車給圍住了。
咱有理,可架不住那賣逼的胡攪蠻纏,旁邊再有起哄的,顯擺他有手機,捅了個110,把我跟那雞給弄派出所去了,那雞真不要臉,把乳罩抻出來,楞說我要強奸她,還搶錢。那逼的跟派出所那幫狗還挺熟,哥哥大大地喊得我心虛。
我就慘了,當場先挨頓臭揍不說,後半夜給銬‘狗籠子‘裏了,直不起腰,也蹲不下去,那罪受的!裏麵還一哥們兒,偷井蓋的,也銬……‘“甭說別人,說你。”瓶子吩咐。
“……轉天不就給轉刑警隊了嘛,派出所的口供都做好了,在狗籠子裏越想越不能受這個冤枉,到刑警隊我就翻供啊,他們打我,拿塑料管兒抽我腳心,電棒也來了,把我腳心上燙了好幾個糊點兒,現在還有印兒哪。”
皮皮插嘴說:“那你不成孫悟空轉世了?”看來這小子還看過星爺的“大話”呢。
紙盒晦氣地嘟囔著:“反正受不了,覺得坐牢也比讓他們折騰死好,就認了,最後打倆罪,一個搶劫,一個強奸未遂,頭回判了9個,後來上訴改成7年了,草他馬我不倒黴催的嘛!‘不少人笑起來,瓶子也笑道:“現在後悔招了吧?”
“可不,要知道坐牢這麼難受,還不如當初讓他們打死呢,草他馬的7年啊!‘疊紙盒的悲憤地說。大家又笑了,沒有同情。
要放外麵,我或許相當憤慨,能仰天長嘯幾聲,可在看守所呆了那麼長時間,見的人和事多了,也就麻木,一方麵覺得可能的確有他馬腐拜的地方,一方麵也不全信疊紙盒的的表白。這裏麵的人,一屁倆謊的多。
瓶子擺出一副關心的麵孔說:“那就下隊以後接著申訴,一般申訴個十來年就給你平反了,還能賠償,到時候名利雙收,比你跑出租強。”我們笑起來,知道瓶子拿紙盒找樂呢。
疊紙盒的好容易找到一說話的機會,還想暢言幾句,李爺一擺手:“趕緊幹你活兒吧!”
皮皮陰陽怪氣地威脅說:“豆子啊,還有六年多的豆子啊,恐怖!”
“虱子多了不愁。”毛毛在旁給紙盒打氣。
瓶子站起來:‘草,不愁?到勞改隊裏有你知道愁的時候!“言畢,晃著膀子走了。
晚上,進來個人找毛毛,毛毛笑著招呼他坐了,告訴我這是他同案。我說那也是老鄉啊,於是遞煙。
那老鄉神秘地告訴毛毛,他可能留這裏服刑了,毛毛說:“你他馬小學都沒上完,留這兒幹啥呀,沒看人家一個個都眼鏡架著麼?”老鄉示意他小點聲,好象怕誰跟他搶名額似的。
“瓶子給我辦著呢,他讓我買了兩條三五,回頭他給隊長一送,就差不離了,過幾天聽信兒。”倒騰假幣的小老鄉詭秘地一笑。
我心的話:你等好兒吧,瞧你那把臉兒的,不宰你宰誰?
可這話還不能告訴他,咱不讓嘴給身子惹禍,既然有人願意上當,我攔人家的高興幹嘛?
10號,比我們先來‘培訓‘的那一撥下了隊。
後來幾天,李爺和皮皮都不怎麼找疊紙盒的的別扭了,隻是拿豆子治他,不讓他睡覺,疊紙盒的也想開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左右是完不了,幹脆就躺豆子包上,在樓道裏睡,眯一會兒算一會兒。
李爺半夜醒了,隻要想起來,就告訴值班的:“看看紙盒是不是睡覺呢。”值班的出去就給紙盒一腳,醒了,也不多嘴,起來接著撿,困了再睡,踢醒了再撿,大夥說他快成“豆子精”了。
多日無事,10月下旬,吃了早飯,剛撿了一會兒豆子,外麵就來了消息,讓我和毛毛、疊紙盒的等七八個人打背包。
“下隊,下隊了!”李爺吆喝:“肯定是發二監去,幾個花案都在啊。”
我一看,可不是嘛,除了疊紙盒的,還有兩個強奸、猥褻的,靠,把我分花案集中營去啦!
毛毛叫道:“沒搞錯吧?”
皮皮笑起來:“下去小心屁。眼兒!”
來不及想別的,我們一通忙亂,把帳、物都清點了,等著外麵點名。
李爺曖昧地笑著:“陳威,我聽老五說你不是留這裏嗎?”
我一笑:“我一同學在二監當管教,把我要過去的。”我就是要他們開不了心。
疊紙盒的笑逐言開地說:“李爺,我還剩兩包多豆子呢,是不是帶走啊?”
李爺氣氣地笑道:“甭得意,你小子下了隊,也沒有好果子啃。”
外麵叫號兒了。我們一邊答“到”,一邊扛起背包朝樓道裏走。
毛毛的那個同案也扛包出來了,邊走邊回頭罵:“草他馬怎麼揍的哪!黑我?!”
我衝毛毛哈哈兩聲:“咱那老鄉讓瓶子給玩了。”
“蒼蠅不叮沒縫蛋,是他自己有那個癮。”毛毛說。
各樓層的犯人都到齊了,點了名,隊長發令開路。這時才發現:疤瘌五也給發過來了。
一出樓口嚇一跳,幾個帽花牽著四條老狼狗,在邊上守著呢,大哥,做秀吧,看這幫人都什麼案啊,除了搞破鞋的就是小打小鬧兒,誰敢跑?
先把背包碼進一輛“雙排坐兒”裏,我們挨著個上了轉監用的大客車裏。
車子發動了,模範監獄離我們漸漸遠去,然後,我們將再一次借道自由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真正的”改造生活即將開始?
滿載囚犯的大客車直接開進“二監”的大門,穿過一片平房工區,拐個小彎,停在一棟三層樓前,二樓的探頭陽台上,立著三個一米見方的金屬字:“監教樓”,樓口還掛著一個黑字白地的長木牌”。
監教樓對麵,是個小型運動場,千米跑道圍著個簡易足球場,草皮很草蛋,一片低一片高的,很多地方露著黃土,生了禿瘡一般。我們的車就停在球場邊上。
押車隊長命令我們下車站隊,這時一個大塊頭的管教正好路過——倆杠倆星,級別還可以——問押車那位:“黃主任,多少頭啊?”
“45頭。”被叫做黃主任的笑道。
疤瘌五討好地跟大塊頭打招呼:“黃科長好。”
黃科長看一眼他,笑道:“……疤瘌五呀,沒呆夠,又回來啦?還是花案?”
“不是黃科,這回打架。”
“草,有進步啊。”黃科長說著,舉著一個細高的大茶杯溜達走了。
黃主任大喊一聲:“立定!”
我們慢條斯理地把身子直了直。
“朝前,沿草場右拐,聽我口令——開步——走!一二、一二、一二一!”
我們趿拉趿拉地走著,也有幾個很威風地甩著胳膊,抬頭挺胸,感覺特棒,真以為自己是子弟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