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 木納的犯人

第342 木納的犯人

明愛國18歲時犯強奸罪入獄,被判無期徒刑。他坐牢的頭幾年是在西部的一個監獄度過的,在西部監獄服刑的前期吃過很多虧,然後起板了,當上了電工。據他自己跟我說,他原來在西部監獄坐牢有工資拿,還經常到外地出差,出差還有出差補助。我不相信他說的話,問過和他一起從西部監獄轉到我們監獄的幾個犯子,他們說明愛國講的是真的。

明愛國在我們監獄是很板的。雖然他不是特崗犯,但他有超過特崗犯的權力,他可以自由進出監院內的任何地方,他有時甚至可以罵特崗犯,我不知道他有什麼關係,在我和別的老犯子談關係犯們時,我順便問了一些老犯子,老犯子們都說他沒有關係。

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個沒有關係的犯子被照的這樣好,煙有抽的(那時煙比較緊俏,不象現在坐牢,煙可以買得到),有吃的(指撈饃),在坐牢幾年後,我終於打探到了明愛國起板的秘密。

向我透露明愛國秘密的是一個在西部監獄和他一起入監,又和他一起轉到我們監獄的一個判無期的犯子。

他說,明愛國原先在西部監獄起板是因為幹部可憐他,那個時候,他年齡小,犯的又是強奸罪,經常被老犯子欺負,不把他罩著,他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打死。

明愛國調到我們監獄,才來的時候,他混的不好,就是一次接見時他鬧了眼子,把事情鬧大了,幹部都覺得他很可憐,很不可救藥,這樣就給了一個板給他,主要是防止他犯“毛病”。

明愛國鬧的一個眼子,是胡亂搞的一個眼子,在監獄接見室,他因為胡亂搞,搞出了名。

他從西部監獄調到我們監獄的第二年,他的母親(據有人說是後母)從西部來監獄看他。

那時監獄的接見室在監獄的外麵,犯子接見時由一個幹部帶出去,進到接見室時,幹部會全程監督接見。

可那次明愛國接見時,幹部有一點事出去了,待幹部回來時,他正和他的母親抱在一起,正在搞那個事。

幹部從來沒有遇到過在接見室搞那種事的現象,更何況是母子之間。幹部被激怒了,當時就上去對明愛國進行了拳腳教育,對他的母親進行了很嚴厲的責罵。

自此以後,明愛國的家人再也沒有來看過他。

明愛國的“事跡”在幹部中傳開,又被—幹部傳到犯子中間,那一年,明愛國沒有抬過頭,隻是後來,幹部對他的特別照顧才使他在犯群中有了一點地位。

關於明愛國的強奸罪,老犯子告訴我,明愛國18歲那年已反複強奸自己的幾個妹妹多年,有人說,那幾個妹妹不是他親妹妹,是後媽帶來的。他的坐牢就是因為強奸妹妹。

我入監時,老犯子走的差不多了,知道明愛國的事的人也不多了。

明愛國是個愛學習的人,年滿刑的時候,他有幾十本關於電工、鉗工等方麵的書,那些書都是他從西部監獄帶下來的。走的時候,他把這些書全部帶出了監獄,他對我說,他準備到長三角去找工作。

我知道他回不了家,不好意思回家,我也不問他為什麼不回家,我隻是祝願他找工作取得成功。

他滿刑走了,給我留下了一長串關於人性和人生的問號。

監獄裏混的最災的人是幹部不喜歡、犯子也不喜歡的那種人,這種人不多,這種很臭,誰見誰躲,這種人中的一個叫藍監軍的人讓我記憶頗深。

藍監軍最擅長的一方麵就是“告”,逢人就告狀,他向災脈子告板脈子,又向板脈子告災脈子; 他向幹部告犯子,又向犯子告幹部。他還喜歡往上告,誰的管最大,他就到誰那裏告狀。

每逢監獄有高級別的領導檢查工作時,他都很高興,告狀的機會來了,因為告多了,後來,每次有領導檢查工作時,他都要被監控起來,以免他瞎告狀。

不過,藍監軍的“告狀”在監獄隻能排第二名,犯子們一致評價有一個叫“怪物”的犯子告狀告的蠻專業,本領在藍監軍之上,“怪物”不告那些挑撥是非的狀。

他隻向頭頭們告幹部的狀,而且引用法律條文,“怪物”曾在上一板告得一個幹部脫了衣服,這一板,好多幹部怕他,躲著他,犯子們喜歡這樣的人,因為有“怪物”這樣的人,服刑生活增加了樂趣。

藍監軍長得一副老鼠麵相,兩隻眼睛轉起來就跟被抓住的老鼠眼睛一樣,見不得光,也見不得人。

他好打聽,特別好打聽幹部的事,他在監區揚言,有幹部的醜聞就跟他講,他向上麵反映。

正是因為他有這個愛好,幹部特不喜歡他(當然,有個別幹部哄著他玩,經常找他談心),那些頭頭們更不喜歡他。

因告狀,藍監軍經常被—幹部們實施教育,還被關過禁閉,關過禁閉後,他老實了,老實了大概一年,告狀的熱情又上來了。

先說說監獄和監區對犯子告狀(向上反映問題)的規定,犯子要反映問題,先向代班幹部反映,代班幹部不處理,再向監區次要領導反映,次要領導不解決,再向主要領導反映.....問題要反映到監獄領導,要經過很多關。

事實上,沒有問題能夠真正反映得上去,每一層都會把問題給壓下來。很多犯子具體向參觀檢查的高級別領導反映問題,那些犯子不是被扣分,就是被罰站(腰躬成90度),還有多人被集訓,當然還有很多挨打的。

也不知道藍監軍通過什麼手段把幹部的各種問題反映上去了,因為他反映的問題沒有損傷到主要領導的麵子,他沒有被處罰。

他告分監區長不公正執法,他告指導員罵犯子,他還告其他的小幹部的各種事情,他告的都是小官和小幹部,所以他沒有被處罰。他告的是不是事實,我不知道,但有一個老幹部被他告,確實有點冤枉。

監區有一年做的米飯很多,每個分監區每次開完飯後,剩下的米飯,足夠幾十人吃,四個分監區加在一起的剩飯菜每天有幾大油桶。當然,夥房沒有這麼大方,因為司務長在監外自己辦了養豬場,故意多煮飯,多炒菜,為的是他的豬有吃的。

我們分監分有一個叫鄭隊長的老幹部,看見每天有那麼多剩飯菜被拖出去,他覺得很可惜。他每天上班時就帶一個塑料袋,在犯子們都打完飯後,他讓人給他裝一袋米飯。他家養了幾條狗,還養了一群雞,他拿這些米飯去喂雞狗。

藍監軍把鄭隊長給告了,告到了監獄領導那裏,告他把犯子的糧食占為已有。

老鄭隊長為這事氣得不行,但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教訓藍監軍,每天看到藍監軍時都橫著眼,飯也不往家裏帶了。而藍監軍卻高興得不行,他告人的嗜好又取得了一次輝煌成果,他為這次勝利,他不旦高興,還有些放縱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