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鬼在人心
趙師傅的行為總給我一種很刻意的感覺，說一句不好聽的，有些太過於做作了。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判斷，凡是過於做作的人，似乎都是在故意掩蓋著什麼。
我看著正在和鄭欣調侃的趙師傅，捏著下巴沉思：“他在掩蓋著什麼呢？”
現在放在我的麵前有兩個選擇，繼續從方經理的身上入手，調查猥褻女屍案。方經理拒不認罪已經讓我產生了誤判的懷疑，或許凶手另有其人故意陷害他也不一定。
不過這個案子目前陷入了死胡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方經理，但他又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因為證據並不算太過確鑿，我無法給他定罪，所以這個案子隻能暫時拖著。
另一個選擇就是將猥褻女屍案暫時放下，反正方經理也跑不了，開始調查林曉飛和錢富貴的失蹤案。從之前報案時趙師傅的描述來看，這兩個人極有可能被推進了焚屍爐中，我可不相信什麼屍體活了過來，最大的可能就是裏麵是兩個活人被活活燒死。
不過這個案子最大的疑點就是明明是兩個活人，為什麼趙師傅會發現不了。要知道活人和死人是有很大的差別的，除了體溫之外，呼吸心跳都可以成為判斷這個人是否死亡的依據。
我凝眉看著趙師傅，問道：“趙師傅，你還記得一個月前，焚屍爐中的哀嚎聲嗎？”
提到這件事，趙師傅麵色忽然變的驚恐，聲音顫抖的說道：“陳警官，我……我實在不想回想你那件事，你是沒聽到，那慘叫的聲音都能嚇死人。”
“人嚇人才能嚇死人。”我意有所指，看著趙師傅，似笑非笑。
他愣了一下，訕訕笑道：“陳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已經開始對他產生懷疑了，要麼他在說謊，要麼那兩個人失蹤就和他有關係。
鄭欣聽著我和趙師傅兩個人的談話，一陣迷糊：“陳哥，你們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我轉過頭看著她，笑道：“你聽不懂沒關係，他聽得懂就好了。”
我轉過頭看著趙師傅：“你說是吧，趙師傅。”
鄭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趙師傅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但還是嘴硬的說道：“陳警官，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麼人嚇人，什麼我又能聽懂了。”
我擺擺手：“沒什麼，趙師傅，關於這件事，我想你還是重新和我們說一遍比較好，畢竟有些細節，還需要再找你確認一下。”
趙師傅看看我，又看了看鄭欣，最終錯開目光：“好吧，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可不要不相信。”
我笑道：“是真是假我們自有判斷。”
趙師傅歎了口氣，這才緩緩講述起來。
一個月前的一天，這一天趙師傅和往常一樣，清理焚屍爐，等待著屍體運送過來。就在一周前，送來一具屍體，今天剛好過晚頭七，經過入殮師補妝後，就會由搬屍工送過來。
趙師傅檢查了一下焚屍爐，確認沒有問題後，就準備火化屍體。按理說，平時這個時間家屬已經悼念完畢，屍體應該運送過來了。
可是當天，趙師傅等了一個多小時屍體也沒有被送過來，於是他便自己去找。
後來就發生了之前趙師傅在口供中敘述過的事情，他發現錢富貴消失，林曉飛在偷懶。於是他就把林曉飛罵了一頓，讓他立刻去搬屍體，準備火化。
因為屍體是用擔架床推著的，所以一個人也並不是完成不了，隻不過為了方便，才雇了兩名搬屍工。
又過了半個小時，林曉飛才慢吞吞的將屍體推過來，趙師傅又罵了他幾句，就將屍體推到了焚屍爐裏麵。
焚屍爐關上爐蓋，打開液化氣，開始點火。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焚屍爐裏麵忽然傳出一聲慘叫，就再也沒了聲息。
趙師傅被嚇了一跳，再想仔細聽時，屍體已經沒有了聲音，隻剩下烈火燃燒的聲音。
第二天錢富貴也沒有回來，問林曉飛，他也說不知道。趙師傅和我說平時林曉飛是挺活潑的一個人，但是那兩天卻很沉默寡言，問什麼都隻是簡單的回一句，嗯，哦，不知道。
第二天，又一具屍體要火化，結果這次幹脆連林曉飛也不見了。趙師傅怒罵了幾句，自己去搬運屍體，再度焚燒屍體的時候，焚屍爐內傳來了敲擊的聲音。
就好像是有人在裏麵敲著焚屍爐，並且淒厲的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聽的趙師傅頭皮發麻，瞬間將火開到了最大。
二十幾秒過後，焚屍爐內再也沒有了聲音，趙師傅連跪帶爬的跑到了經理室，要辭職。
和方經理說清緣由後，方經理沒有同意，認為是趙師傅聽錯了。他說下次趙師傅工作的時候可以陪著他，如果真的有奇怪的聲音，就報警處理。
趙師傅年事已高，這樣穩定的工作他當然不想放棄，既然方經理說了，他也就答應了下來。
然而奇怪的是，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奇怪的聲音出現。久而久之，趙師傅也就將這件事忘了過去，直到我今天提起，他才慢慢的回憶起來。
聽他說完後，我回想起案件資料上的寫著的口供，基本沒有差別。並且之前我也問過方經理，確實存在過這樣一段往事，不過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他就認為是趙師傅聽錯了，不了了之。
趙師傅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看著我說道：“陳警官，當天的情況就是這樣，我可以休息了吧。”
“好的，你休息吧，我會讓我的人看著你。你放心，你絕對不會有危險，就算那兩隻鬼來找你索命，你也不用擔心。”
離開醫院後，我和鄭欣走下樓，到醫院下邊的長椅上坐著，她問我：“陳哥，你在懷疑他？”
我歪著頭：“我可沒有說。”
鄭欣嘟著嘴：“你是沒有說，但你都寫在臉上了。”
我忍不住笑道：“有這麼明顯嗎？”
“當然有！”鄭欣一臉嚴肅：“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可注意到了，陳哥你一旦懷疑誰的時候，就對著他笑，笑的特別賤。”
“咳咳。”我幹咳一聲，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小丫頭別亂用詞”
“哼！”她瞪了我一眼，隨後安靜下來，說道：“不過說實話，這個趙師傅還真的有點問題。”
“哦？”我被鄭欣的話吸引到了：“說說看，什麼問題？”
“我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
他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第一，這個趙師傅說他聽到了焚屍爐裏麵的哀嚎聲，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來判斷，要麼是被嚇得癱軟在地上站不起來，大喊大叫。要麼是立刻轉身逃跑，找人來幫忙，並且立刻辭職。可是這個趙師傅，卻是第一之間把火開到了最大，他表現的那麼恐懼，當時為什麼還會那麼冷靜的去開大火？”
我點了點頭，不可置否：“繼續。”
鄭欣繼續說道：“第二，剛剛趙師傅在說話的說話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始終亂轉，並且隻要和我們對視，就會立刻移開目光，他明顯是心裏有鬼。並且，這麼冷的天，他居然還不斷的擦汗，我想除非是心裏緊張，否則不會如此吧？”
我露出了一抹笑容，說道：“繼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不知道陳哥你注意到沒有，他剛剛說的和之前錄的口供上的話一模一樣。且不說他昏迷後剛剛醒過來，就是正常人，也無法做到兩次敘述一次不差，但是他做到了。”
我看著鄭欣，誇讚道：“不錯，學的挺快的嘛。”
鄭欣說的，確實也就是我在懷疑的，但是她還遺漏了兩點沒有說。其中一點就是趙師傅至始至終都表現的很驚恐，但是在他的口中，他應對危機的做法卻很冷靜，這明顯和他所表現的前後矛盾。
還有一點，趙師傅敘述的時候一次停頓有沒有，就像小學生熟讀課文一樣，從頭至尾將這個恐怖的故事講述了出來，再配上自己誇張的表演。
所以我判斷，趙師傅的口供應該是假的，或者說，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然後他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為的就是應付警方的詢問。
然而他為什麼要應付警方的詢問，是在隱瞞著什麼嗎？
這是一個問題，也是關鍵性的一個問題，隻要知道趙師傅是想掩蓋什麼，也就知道了案情的真相。
但恰好，這個問題也是最難解決的一個問題，趙師傅既然選擇了隱瞞就肯定不會說，我們想要撬開他的嘴，隻能另謀他法。
然而，我的心中已經有了計劃，拉起鄭欣：“走，我們回火葬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