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嚴冬
夜幕低垂,黑暗籠罩了江城,深夜,江城展現了它的另一麵,霓虹燈閃爍,人聲鼎沸,比之白天還要熱鬧的多。
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釋放著年輕的活力穿行在各個商業街中,下班後的白領穿著性感的衣服,遊蕩在傳出重金屬音樂的酒吧中,一些學生嘰嘰喳喳的從街上走過,討論著男女之間的那些曖昧事。
越是繁華的城市,背後的黑暗就越是濃鬱,而我就是行走在這黑暗中的一名執法者,尋找著隱藏在繁華背後的罪惡。
市公安局的審訊室內,即便後半夜還亮著明亮的燈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而又麻木的表情,一名年輕人正在敘述他的過往。
我就坐在這名年輕人的對麵,看著“自己”在講述著犯罪往事,鄭欣在旁邊刷刷的記著筆錄,監控轉動,在監控後麵的鄭局長也是麵色愁苦。
“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了。”瘦弱青年垂下頭,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雙手搭在鐵質椅子上,一個明亮的鎂光燈在他的麵前照亮了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他說完後,審訊室中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許久,我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鄭欣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而在鐵窗另一端的警衛,更是雙腿發軟,要依靠著牆壁才能站穩。
深處監控室內的鄭局長更是麵色凝重,手中拿著一支筆,眼前的記錄本一片空白,卻多了幾個被筆尖戳出的窟窿。
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瘦弱青年說出的事情太過驚人,太過不可思議,或者說,已經超出了我們對已知科技的想象。
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會認為他在胡說八道,並且送到江城的第二精神診療康複中心檢查一下他的精神狀況。可是見過了張成才後,見過了黑子後,我才知道江城的黑暗比我想象的要濃鬱的多,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在這一刻慢慢浮出水麵。
根據瘦弱青年的敘述,他的名字叫做十一號,因為他是第十一號實驗體,也是唯一成功的一名實驗體。
狼群組織的人利用我的基因作為藍本,通過基因培育,克隆出十幾名和我長相,基因都全部相同的人類。
再用這些克隆體,進行狂犬疫苗的實驗,希望能夠製作出可以治療腦癌的藥物。我也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辦法,這一點十一號也沒有說,他們出生時就帶有腦部惡性腫瘤,專門就是為了實驗而生。
前麵的十名實驗體全都死亡,隻有他活了下來,並且可以保持自己的意識。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安全了,狂犬病毒在他的大腦內肆虐,逐漸的破壞他的腦部神經。
他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每當發病時就會六親不認,心中產生暴虐的殺意,釋放出最原始的進食的欲望。
盡管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卻也很抵觸吃人,因此每一次他殺了人後都會產生無盡的悔恨,從而恢複神誌,因為恐懼而逃跑。
隻是他最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因此屍體的完整程度也越來越差,他開始恐懼,害怕,並且厭食。
因此他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他害怕光線,每天就把自己關在黑暗的地方,他恐懼水源,每天隻是渴到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小心翼翼的去喝上一口水。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吃人,最終發展成為了心理疾病,導致他什麼也不想去吃,甚至害怕去吃。
這些天,他唯一的食物就是發病時候的人肉,他也想過自殺,可是他不甘心,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而已,就已經被這個世界深深吸引住,他想要活下去。
在這種糾結而又矛盾的心理中,他的心理疾病愈發的嚴重,他也通過網絡或者書本查到了狂犬病的症狀以及治療,發現按照現在的科學發展,還無法治療這種疾病。
所以他每天都在逃避,都要和病魔對抗,殺人吃人並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發病時的身不由己。
關於他是從哪裏出來的以及之前的事情他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廣安市的一個小巷中。在他的身邊躺著一具屍體,屍體已經被啃食了大半,隻剩下森森白骨。
他害怕被發現,於是連夜奔逃,逃到了江城,結果剛好發病,發現了第一名受害者,就撲了上去。
後麵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他不斷的逃避,卻又不斷的作案,以至於被我們堵在小區中。
就在我們發現他之前,他剛好想要離開江城去往華海,結果沒想到剛剛下樓,就被我們抓住。
又詢問了一些細節,確認沒有遺漏之後,我讓人帶他去醫院。不管怎麼樣,他現在是一名人類,他有活下去的權利,哪怕這個權利隻到審判的那一天。
臨走時,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忽然跪在地上:“陳警官,成為你的克隆體並不是我們的本意,你一定要救救他們。”
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我用力且堅定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十一號被帶離了,可是他的話卻留在每個人的心中,像他這樣的人還有許多,隻要狼群存在一天,就會有無數的生命被害。
或許他們研製治療腦癌的藥物對於人類是有幫助的,如果研製成功,每年都會有幾千萬的人獲救。
但是從他們的所作所為來看,這種幫助是建立在更多的人的痛苦之上,他們從出生開始就被宣判了實驗體命運,每天都在痛苦中度過,直到死亡。
我相信,即便是藥物研究成功,那些生者也接受不了這麼血腥的藥物,即便他們依靠著這種藥物活下來了,也會帶著對死者的愧疚過完一生。
我不懂藥理知識,但我也知道,一個藥物的研究直到量產,需要經過動物實驗,臨床試驗,要在動物的身上確定了藥物的穩定性,才會使用在病人的身上。
並且使用前也會征求病人的同意,而不是直接強製性在人體上做實驗,更不會發生克隆實驗體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我憤怒,所有聽到十一號的敘述的人都在憤怒,但是憤怒又能怎麼樣,狼群組織依舊在,受害者的人數依舊在產生。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可能是十一號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刺激到了我,又或者是見到了太多的克隆人的悲歡離合,我在對狼群的追討中又加上了一條:為這些沒有姓名的人,沒有未來的人,沒有過去的人,討回公道!
我咳嗽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在整理案情彙報。”
每個人都心中沉重,拉扯著一張臉,我也沒有好辦法,隻能讓他們自己去克服。當初我初次得知狼群組織的強大的時候,甚至比他們還要不堪,但我還是堅持到了現在,將他們的冰山一角,硬生生搬到了眾人的麵前。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至少從短期來看,會打擊大小不小的士氣。可是從長遠來看,讓他們早點知道,早做準備也好,以免到時候輕敵,付出的可不僅僅隻是士氣這麼簡單了。
歎了口氣,徐明臨死前堅毅的目光又仿佛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不想再有人和他一樣犧牲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王柳,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從失去愛人的心痛中走出來。可是我知道,在追查狼群組織的事情上,她從來都是一絲不苟,自告奮勇。
走出市局,劉丹已經在外麵等了許久,現在正值嚴冬,是一個冬天最冷的時候,她的俏臉凍得通紅,不斷的用手掌揉搓。
我心中一暖,走過去:“怎麼還沒回去?”
她白了我一眼,看著我被繃帶吊起來的雙手:“我要走了,你今晚就在馬路上過夜吧。”
她拉開車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大少爺,請進吧。”
我笑了笑,說道:“今晚去我家過夜吧。”
她楞了一下,連發動汽車都忘記了,疑惑的看著我:“你這樣,可以嗎?”
我被她的話問的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今晚這麼冷,你就和小花住在一起,回家太危險。”
短暫的寂靜之後……
“陳威,你就是個王八蛋,老娘才沒有那個意思!”說著,我就被她一腳踢到車外,她又羞又怒,用力一關車門,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嘀嘀……”
旁邊響起了一陣汽車鳴笛聲,原來是王柳,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陳警官,要不要我稍你一程。”
我說道:“不用了,她一會兒就會回來接我。”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汽車的燈光在黑暗中遠去,我打了個噴嚏,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劉丹來接我,頓時有些後悔沒有和王柳走了,難道這次她真的生氣了?
就在這時,那輛熟悉的紅色甲殼蟲汽車又開了回來,車門拉開,劉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我:“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