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生存與尊嚴
趙天明痛苦的捂住腦袋，用力撕扯著頭發，我沒有阻止他。我知道想要突破心中的那層恐懼需要多大的勇氣，他需要一個動作以緩解心裏的壓力。
地上散落著厚厚的一團頭發，他的頭皮開始滲出鮮血，我示意旁邊的警衛去取紗布幫他包紮。
趙天明把頭埋在了雙腿之間，就像一隻鴕鳥一樣，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經曆了半個多小時的心裏掙紮，他終於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麵目猙獰，將鄭欣嚇了一跳。
說實話，我也有些驚恐，到底是什麼樣恐怖的東西，能夠把一個人逼成這個樣子。
趙天明咬著牙，因為用力過度，鮮血從他的嘴角留下，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一句話：“他……無所不知。”
聽到這句話的一刻，我的腦袋裏嗡的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曾經在廢棄工廠，那個殺害林宇的狼牙狙擊手，就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他無所不知，一模一樣，就連表情都是一模一樣。如果說當初那個人說我還隻是當做是宗教迷信的話，那麼從趙天明的口中說出來，這句話就要可信的多。
世界上真的存在無所不知的人嗎？
這句話再次從我的心底升起，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直衝腦海，順著血液流向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身子僵硬，手腳麻木，甚至連鄭欣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清了。
“陳哥，陳哥……”鄭欣搖晃著我的身子，目光關切的看著我：“陳哥，你怎麼了？”
我這個時候才發現，汗水已經在我前麵的桌子上滴落了一灘，我心有餘悸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搖搖頭道：“沒什麼。”
那句話當時隻有我和聽到，我不打算告訴他們，他們知道後不僅不會起到正麵作用，反而會打擊信心，起到反效果。
鄭欣明顯不相信我的話，但現在還在審訊趙天明，她也沒有多問，隻是向我投過來一個疑惑的目光。
我勉強的笑了笑，回給她一個肯定的目光，繼續看向趙天明。趙天明說過這句話後就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
我能體會他的心情，因為我麵對狼群時也是這種感覺，他們的強大讓我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但我和趙天明唯一的不同就是，我這個人不服輸，就算他們再強大，我也要嚐試著去調查清楚。
我不相信無所不知，或許是他的信息網很強大，或許是他通過某些手段而創造出來的特殊效果。就比如魔術師，當你看他表演的時候，會覺得這簡直就是魔法，可是當你明白其中的原理時，會發現你自己的大腦欺騙了你。
我想，這個人也正是利用了這點，或許他懂得很多，掌握的力量也很強大，可是這不過是他刻意展現給我們看的。人無完人，隻要他還是人，就會有破綻，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就是我的機會。
或許他也有可能是神，不過那不在我考慮的範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就聽天由命吧，至少我努力過。
我在鄭欣的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關閉監控錄像，走到趙天明麵前，他抬起頭，死魚般的目光看著我，看不到一點神采。
我揚起手臂，用力的抽在他一側的臉頰上，趙天明愣住了，鄭欣愣住了，看守的警衛愣住了。
在他們愣神的時間，趙天明的另一邊的嘴巴也被我用力抽了一巴掌，兩聲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審訊室中。審訊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我再次抬起手，準備扇第三巴掌。
這時，趙天明忽然站起身，胸口劇烈起伏，咬牙切齒的怒視著我。
我笑了笑：“看來你還沒有失去血性。”
“你什麼意思？”他怒道。一個男人被接連打臉，隻要他還有血性，就不會任憑別人侮辱。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譏諷道：“你不是放棄了嗎，現在還掙紮什麼，你那可笑的尊嚴比你的生命還要重要嗎？”
他大口的呼著氣，慢慢的坐回到座位上，漸漸冷靜了下來：“你想要知道什麼。”
“一切，從你離開學校後發生的一切。”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隻要這個案子破了，如果你還活著，我還是站在這裏，任由你把尊嚴找回來。”
聽到這句話，趙天明一愣，隨即失聲痛哭。我沒有管他，而是回到座位上，重新打開監控，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好了，把他帶下去吧，好好收拾收拾，一會兒我們再談談。”
趙天明被待下去後，鄭欣鬆了口氣，有些幽怨的看著我：“陳哥，你剛剛太冒險了，如果被上麵知道你毆打知情人，恐怕又要寫檢討。”
“可是他們不是不知道嗎？”我皎潔的一笑，衝著她眨眨眼睛：“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誰會知道。”
我板起臉：“好了，整理整理文件，接下來趙天明要說的，才是真正的有用的東西。”
休息了一會兒，去食堂簡單吃了些飯，一個小時後回到審訊室，趙天明已經待在那裏了。他剛剛洗了個澡，胡子也刮了，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睛，再也不是死魚一般的灰色。
他的麵前放著一份盒飯，正狼吞虎咽的吃著，吃完一份，他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肚子：“還有嗎？”
我笑了笑道：“隨便吃，還有。”
我讓警衛幫他又取了一份飯，又帶了一瓶礦泉水，就這樣等著他吃飯。酒足飯飽，他也恢複了一些精神，總算不是剛剛看到的那樣如同垂暮的老人。
審訊繼續，這次不用我提問，趙天明主動敘述。
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開始說起，自從關月欣死後，趙天明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球場上少了他的身影，網吧開黑少了他的身影，最後就連寢室中，也少了他的身影。
他不相信關月欣是自殺身亡，因為他知道關月欣是一個很柔弱卻很倔強的女孩，並且還有些保守。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身體被其他人看光，更不會選擇果體自殺，這很明顯不符合常理。
當時是我負責這個案子，但後來因為鄒旭的事情，我被停職反省，這個案子也就被擱置下來。
後來鄒旭接手了這個案子，他調查了很久也沒有調查出任何線索，於是就草草結案，判定為自殺。
這很明顯無法讓趙天明信服，既然警察不作為，那麼他就自己調查。他從關月欣的寢室室友身上開始入手，後來將目光鎖定在季佳玲的身上。
他中間找過季佳玲幾次，但都不了了之，季佳玲的回答永遠都是不知道。他沒有放棄，又去問方婷，李曉莉，結果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線索。
不過他卻從其他女同學的流言蜚語中聽到了一些事情，比如關月欣受排擠，在寢室很不受待見，常常有同學欺負她等。
趙天明這個人很聰明，他確定了關月欣的室友肯定有問題，於是每天蹲在女生的寢室下麵，開始跟蹤李曉莉等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了殺人帖子，他愈發的覺得這個殺人帖子是關月欣的室友做出來的。
於是在一天上午，他堵住了季佳玲，質問那個殺人帖子是怎麼回事。
結果肯定是很不愉快，季佳玲也沒有告訴他任何東西，還威脅他，如果他繼續騷擾就報警。
趙天明肯定不會放棄，他決定如果季佳玲再不說，就實施一些非常的手段。然而在那天的下午，他居然看到殺人帖子更新了，下一個被殺的人竟然是季佳玲。
起初趙天明還任務季佳玲是自導自演，為的就是排除自己的嫌疑，但是後來他發現他錯了，因為季佳玲開始向他求救。
季佳玲告訴了趙天明她知道的一切，想讓趙天明幫助她，當然殺人帖子更新已經是季佳玲見過我之後，否則她求救的人就是我了。
季佳玲和趙天明說的和與我說的都差不多，她說是一個叫做鄒旭的男人逼著她讓她叫關月欣去KTV。至於那天關月欣為什麼跳樓她也一點不清楚，不過她判斷有可能是鄒旭混進了女寢，對關月欣施行了不軌的行為，才導致關月欣跳樓自殺。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趙天明信服，不過季佳玲的恐懼不像是假，不管那個殺人帖子是惡作劇還是真的要按照帖子上麵殺人，趙天明都準備調查一番。
他通過朋友查了帖子樓主的IP，結果發現IP錯綜複雜，最後追蹤到了國外。查到這裏，趙天明的朋友告訴他說通過IP是不可能了，很明顯對方用了國外的代理服務器，想要查找到具體的地址，他的能力還做不。
這條路走不通，趙天明又開始調查鄒旭，因為鄒旭曾經對關月欣產生過邪念，有可能真的就像是季佳玲說的，鄒旭混進了女寢，逼的關月欣自殺。
結果那個時候鄒旭已經被調走，他又撲了個空，沒辦法，他隻能將目光重新放在殺人帖子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