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生陰影
徐明從大學開始,就因為父親是小偷的關係一直受到冷眼歧視,不過他也沒有報複過誰。每次別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他都隻是一笑而過,說一句,他們說的沒錯。
這句話包含了多少心酸沒人能懂,所以他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所以總是喜歡偷。他從來沒有真正的偷過,每次之後都還給別人,然後換來一句神經病。
一直到畢業,這種歧視在警隊中也沒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因為他父親的關係,他被安排到了一個偏遠的地區當一名小警員,沒有人知道他的苦。
直到被我掉回來,他才算真正的加入了警籍,成為了一名刑警。這也是為什麼他如此尊敬的原因,因為是我給了他機會。
徐明這一生沒有做什麼好事,但也沒有做什麼壞事,淹沒在滾滾的人潮中,就像一朵浪花,沒有人會注意到。
直到他當了朝陽縣的派出所所長,因為朝陽縣地處偏僻,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去那裏。當時正巧他留在那協助吳猛辦案,吳猛回來後,他就被留在那裏,作為代理所長。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升暗降而已,但徐明卻很開心,因為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是一個樂觀派,也是一個自由主義者,加上他的手上功夫,在朝陽縣也算是深得民心。
從他上任所長以來,朝陽縣的治安水平就直線上升,犯罪率低得令人發指,幾次開會,領導都點名表揚他。
可以說,到這一步,他才算真正的鹹魚翻身。不僅事業有成,他還追到了王柳,讓人心生羨慕。
然而這樣一個前途光明的人,如今卻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裏,隻是為了我。因為我在追查狼群,所以他們欲除之我而後快,想要從徐明的口中得到我的線索。
徐明一直沒有鬆口,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就能證明,他這半個月以來,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類的折磨。
直到那天,他逃了出來,他本來有機會走的,但還是因為看到了我,他將生存的機會交到了我的是手上。
可以說,徐明的一生正是因為而改變,又是因我而落幕,狼群是凶手,我就是幫凶。
所以,我無法原諒自己,沒當想到徐明,想到劉家村在大火中喪生的村民們,我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
我向孫隊申請了進入案發現場,孫隊也答應了,將守衛在公寓周圍的幹警都撤了回去。
踏進公寓,我就不由得想起徐明讓我離開的一幕,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吳猛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冷靜。”
我深吸一口氣,但還是沒有絲毫緩解,朝著南邊的一道門走過去。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裏應該就是關押徐明的地方,地麵上還用粉筆畫著人形圖案,是徐明臨死前的姿勢。
在人形圖案旁邊,一灘黑褐色的血跡觸目驚心,是徐明留下的。
我將手我在門把手上,許久也沒有下定決定打開,直到吳猛坐過來,直接推開門。
屋子內是一間二十多平米的臥室,臥室中放著一張床,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徐明當然不可能是在這裏受刑,我招呼吳猛,推開了床沿,露出一塊一平米的鐵板。
這塊鐵板我在關押我的倉庫中也見到過,下麵是一道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地下室。
我想,如果我沒逃出來,應該也會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吧。
拉開鐵板,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盡管做好了準備,還是忍不住的一陣幹嘔。
吳猛率先順著梯子爬了下去,我也緊跟著下去,地麵上是一道長長的血痕,已經有些發黑,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
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徐明當初走出來留下的痕跡,他的一條腿斷了,隻能在地上拖動。
蹲在地上,我仿佛看到了他拿著手槍,拖動著受傷的右腿,艱難的移動的場景。
繼續往前走,因為太過昏暗,吳猛打開了手電。就在我們身前不遠處,躺著兩具屍體,我想警方應該還沒有發現這個地方,否則屍體早就被移走了。
其中一個屍體背靠著牆壁,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可能是因為徐明太過用力的緣故,屍體的頸骨已經斷成了兩截。
另一具屍體躺在地上,胸口中彈,血液在身下彙聚一灘。我在地麵的屍體上找打了一把手槍,裏麵隻有三顆子彈,地麵上還有幾個蛋殼。
應該是徐明出來後勒死一個人,和另一個人交火,在周圍的牆壁上和鐵門上我找到了多處彈孔,證明了這個推論。
鐵門虛掩著,徐明應該是和我用的同一個方法,吸引一個黑衣人進入,殺死後,奪了手槍,再解決另一個人。
站在鐵門錢,濃重的血腥味從鐵門內散發出來,濃鬱的讓我無法呼吸。我沒有勇氣推開,即便見慣了各種各樣的案發現場,見慣了死人,此時我竟然感覺到了害怕。
這一次吳猛沒有搶先進去,他站在我的身後,等待著我的選擇。這是一道坎,心理中的坎,如果過不去將伴隨著我一生。
我慢慢伸出手,指尖不住的顫抖,剛剛觸碰到門的把手,如同觸電了一般彈回來。
我咬咬牙,再次伸出手,最終停在半空,還是不敢打開門。
吳猛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想想徐明臨死前說過的話,他確實是因為你而死,但卻不是你害死了他,你不用自責,如果真的愧疚,打開門,找到線索,找到狼群。”
聽到吳猛的話,我身子一滯,低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徐明死前的那句話在腦海中環繞:“記得幫我報仇,一定要將這群王八蛋連鍋端了。還有,照顧好王柳。”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麵色平靜,就像是在離開前的告別一樣,隻有提到王柳時,他的眼中才露出一抹柔情。
我雙手抱著頭,背靠在牆上,有些絕望的說道:“我做不到,我原諒不了我自己。”
“砰!”我的右肋被吳猛狠狠的揍了一拳,痛的我彎腰蹲在地上,一口氣許久也沒喘上來。
吳猛怒視著我:“你這樣對得起他嗎?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是殺人凶手,那我現在就替他報仇!”
吳猛拿起手槍,打開保險,指著我的腦袋,冰冷的觸感仿佛一塊寒冰,讓我瞬間冷靜了下來。
“怎麼樣,想好了嗎?你是想去陪他,還是想送狼群去陪他?”吳猛雙眼瞪得滾圓,手指顫抖,卻堅定不移的放在扳機上。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選擇第一種,他肯定會開槍。
我的目光從驚訝,到迷茫,再到平靜,緩緩閉上眼睛,最終睜開,恢複了往日的睿智與堅定。
吳猛將手槍收起來,鬆了口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既然想好了,就走吧。”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握在門的把手上。嘎吱一聲,門被我拉動,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顯得格外滲人。
裏麵的場景和我想象的相同,各種各樣的刑具掛在牆壁上,在屋子的最左邊,是一口爐子,我甚至能想象的到燒得通紅的場景。
在爐子的旁邊放著幾塊烙鐵,以為常常被煆燒上麵已經形成了一層黑灰,幾塊烙鐵上還有著黑乎乎的被燒焦的肉。
在爐子旁邊,放著一把鐵質的椅子,椅子後邊連著電線,牆壁上顯示著弱,中,強,極強的標識,標識下方分別對應著四個開關。
椅子的把手上有兩個鐐銬用來固定人的手臂,靠背以及坐著的位置,是密密麻麻的鋼針。鋼針足足有一厘米長,上麵全都是黑褐色的血跡,也不知道在這上麵死去了多少人。
爐子的另一邊是一張桌子,桌子有兩米多長,一米寬,表麵光滑如鏡。分別在桌子的一米處和一米五處,有四個鐵質鐐銬,利用鐵鏈和桌子拴在一起。桌子的旁邊是一個鐵架,鐵架上放著手術刀,剪刀,鑷子等精密儀器。
在牆壁的一角,堆放著一堆爛肉,準確的說,是腐爛的人皮。由此,我知道這張桌子是幹嘛用的了,活剝。
牆壁的另一邊,豎著一個十字架,十字架上同樣掛著鐐銬,上麵的血汙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十字架的下麵是兩個腳印,如果將雙腳放進去,血汙估計能淹沒到腳脖處。
在十字架的後麵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帶著倒刺的皮鞭,皮鞭是鐵質的,兩米多長,兩根手指粗。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刑具,很多在中國曆史上都比較出名,還有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想必是從國外引進來的“技術”。
我的臉色很難看,就連吳猛,麵色也發青,被這一屋子的東西震撼到了。屋子裏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道,腐臭味道,連呼吸都做不到。
我和吳猛跑到出屋子,跑過走廊,打開鐵板,直到跑到外麵才張開嘴大口呼吸。
短短的幾分鍾裏,我們見到了狼牙的殘忍,死在那件地下室中的人,我估計已經超過了兩位數。
我和吳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懼之色,在這裏見到的一切,使我們一生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