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人煙罕至,即便寶馬X6發生了大爆炸,但是十幾分鍾內卻沒有一輛車從兩邊開過,這不得不說是王毅的運氣。而當十幾分鍾後終於有人發現燃燒的轎車從而報警時,王毅已經開著蘭博基尼到了距離機場不遠的地方。
王毅將車子停在機場服務區,然後拎著背包走進了洗手間。
這個背包在爆炸後掛在了二十幾米遠隔離帶中的樹梢上,隻是表麵有些燒焦和劃破,裏麵的衣服倒是沒有什麼損壞。
天色已然全黑,機場服務區來往的車輛本就不多,因此雖然有些人看到了蘭博基尼車身上被撞得傷痕累累,可是也沒什麼人上來多問什麼。
閑事莫管,莫管閑事,這原本就是這個國家人民的行為準則之一。
王毅忍著痛洗了洗臉,看著紅腫的眼眶和破裂的嘴角,想著這種種的一切,頓時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很累,很想像一場夢一般從中醒來,或者能夠進入一場夢境忘記這一切,可是心中卻有一種執念逼迫著他必須清醒著,必須去乘坐這一趟航班,他覺得隻要乘上這趟航班,似乎就能夠找到這一切的答案。
身上的衣服沾滿了血跡和灰塵,還有多處破損,以現在這幅模樣走進機場,絕對會被機場保安請去喝茶,所以他必須換一身衣服。
至於紅腫的眼眶,手提箱中的那一副眼鏡終於派上了用場,因此五分鍾後,當王毅從洗手間走出來時,他整個人已經看上去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手表上的指針就快要指向8點半,再不抓緊時間就不能夠換取登機牌,因此王毅帶著機票和身份證一路小跑衝進了機場大廳。
氣喘籲籲的換好登機牌後,在過安檢的時候又出了點小問題,對照身份證必須得將眼鏡摘下來,而王毅那紅腫的眼眶自然引起了安檢員的注意。
好在王毅的年齡不大,編了個打架的謊言糊弄了過去,畢竟安檢檢查的是有沒有攜帶危險品違禁品,檢查身份證是不是真的,檢查乘客是不是通緝犯等等,至於年少氣盛打架鬥毆,隻要不是在機場內發生的事情,那就沒什麼關係。
王毅進入候機大廳後,機場高速上寶馬X6爆炸的現場終於來了兩輛交警的警車,幾名交警發現了遺留在路上的彈殼和手槍,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單純的車禍,於是連忙向上級彙報,接著封鎖了機場高速一側。
很快,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十幾名刑警和兩名法醫趕到了現場,經過初步勘察鑒定,現場死亡三人,其中兩人身在寶馬X6中,已經被大火燒毀了屍體,暫時無法鑒定實際死因,還有一人躺在路邊則是被重物砸死,由此可以斷定尚且有一名凶犯在逃。
在國內,政府對於槍擊類的案件極其敏感,很快成立了專案組,同時交通局也調出機場高速今天晚上的所有監控錄像,找到了幾輛嫌疑比較大的車輛進行足以排查。
案件偵查後二十分鍾,專案組就將目標鎖定在一輛蘭博基尼跑車上,又過了五分鍾,刑警們在機場服務區內找到了肇事跑車,同時在洗手間的垃圾桶內找到幾件染血的衣服。
在這樣的情況下,刑警們自然懷疑凶犯有可能乘坐飛機離開本市,因此立即通知了祿口機場,命令所有的航班暫停起飛。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刑警找到蘭博基尼跑車的時候,王毅乘坐的WOW2422號航班波音747客機已經在跑道上開始加速。
王毅是第一次坐飛機,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坐上飛機。
對於天空,人從古至今,從記事起至今,都會有著一種別樣的情緒和渴求。
天空象征著自由,象征著夢想,向往自由的人,追求夢想的人,同樣會向往天空,追逐飛翔。
如果是在以前,在接到那個神秘的信息之前,王毅能夠有機會坐上飛機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感到興奮,感到好奇,感到一種澎湃的激情。
可是現在,王毅的內心隻有恐懼和顫栗,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胸口更是隱隱作痛,他想要嘔吐,卻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吐出來。
飛機猛地一顫,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拉扯力量將王毅牢牢的釘在了座椅上,這是飛機猛地加速的結果。
王毅的位置靠窗,透過那扇小窗戶,可以看到窗外的景物正在飛快的倒退,大概一分鍾,不,也許隻有十幾秒鍾過後,王毅隻感到飛機一沉,接著他的心仿佛懸空了一般,一種失重的感覺陡然升起,卻是飛機已經昂起了頭,向著天空直刺而去。
在這一刹那,王毅隻覺得五髒六腑都仿佛顛倒過來一般,他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憋悶和疼痛,忍不住腦袋的暈沉和恐慌,抓起放在前排靠椅背上的紙袋,張開口大聲嘔吐了起來。
坐在王毅旁邊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身上噴過香水,散發著一種茉莉花香,她有些愕然和厭惡的看了王毅一眼,伸手捏住了鼻子,並且將身體向著旁邊挪了挪,同時嘴裏麵小聲的嘀咕了兩句什麼。
不光是這個女人,聽到王毅嘔吐聲後,很多乘客都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不過他們很快就又重新轉過頭去,就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隻是眾人的表情不一,有些人愕然,有些人覺得好笑,還有些人跟那個女人一樣,不易察覺的厭惡之色從眼中一閃而逝。
王毅當然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大聲的吐著,似乎想要將胸腔裏麵的一切都給吐出來,可是實際上他的胃裏早就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多少可以吐的東西,因此隻能吐出幾口苦酸水而已。
飛機終於穿過了雲霄,拔高到10000米以上,開始平飛,那種失重的感覺也終於消失不見,王毅解開了保險帶,站起身,抓著紙袋走向洗手間。
將紙袋扔進垃圾箱後,王毅湊著水池摸了幾把臉,冰冷的水刺激得麵部皮膚一陣收縮,他用力甩甩頭,試圖使自己清醒一些。
“我已經在飛機上了,那麼那個該死也快要出現了吧?”
轟轟轟……
就在王毅的腦中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突然,飛機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叮咚……各位旅客,飛機遭遇強氣流,因此在飛行的過程中會有比較劇烈的顛簸,請您坐在座椅上係好安全帶,並且請不要隨意走動,謝謝合作。”
廣播中柔和的女播音一連響了三遍,然後震動的飛機重新平穩下來,王毅長籲了一口氣,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此時王毅的內心依舊極度緊張,因而變得十分敏感,飛機的劇烈震動令他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例如墜機、劫機什麼的。
搖搖頭,王毅苦笑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他實在是有些神經質,看什麼都捕風捉影,可是這也怪不得王毅,普通人這一輩子怎麼可能會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
就在個把小時前,同一宿舍的三個舍友先後死在自己的麵前,更糟糕的是其中一個曾經朝夕相處的老四竟然還要殺自己,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想到老四,王毅的腦中就是一陣疼痛,關於他的每一點記憶都仿佛變成了細針,一根接著一根紮在他的腦海裏,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逃避殺死老四這個事實,王毅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角度或者雲霧的緣故,看不到想象中的滿天繁星,甚至連月亮都看不見,隻能從窗戶上看到飛機內的倒影。
坐在王毅旁邊的女人覺得有點冷,她要了一條毛毯蓋在身上後,從手提包裏拿出一麵小鏡子左右照了照自己的臉,然後似乎覺得還不錯,因此滿意的收起了鏡子,接著拿出一塊蘋果電腦,玩起了植物大戰僵屍的遊戲。
遊戲界麵是夜晚,並且下著雨,偶爾還會電閃雷鳴,王毅眼角的餘光落在那一隻隻緩慢爬行的僵屍身上,忽然也覺得渾身有些冷,因此摁了頭頂的一個按鈕,叫來了空姐,詢問還有沒有毛毯。
美麗的空姐微笑著說有,然後便轉身朝著前艙走去,隻是轉身的那一刹那,空姐的臉上有一點點的鄙夷之色,心想看起來正值血氣方剛的青年,身體竟然這麼虛嗎?
不過既然是空姐,自然有著比較高的專業素養,因此這點點鄙夷之色隻是一閃即逝,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很快,空姐便抱著一條紅色的毛毯走了回來。
王毅伸出手想要去接毛毯,可是這個時候,飛機突然一沉,接著像是爆炸一般猛地震動了起來。
“啊——”
美麗的空姐忍不住一聲細聲慢語的驚叫,腳步不穩向後摔倒,坐在了另一邊客座上一個大腹便便中年男人的腿上。
中年男人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伸手捧住了空姐的腰,同時用一種口齒不清似的南方語調說道:“小姐,小心點哦,嗬……嗬……嗬……嗬。”
飛機隻是一震便又重新歸於平靜,廣播聲雖然沒有響起,但是所有人都將這次震動慣性思維一般歸結到強氣流的身上。
空姐有些慌亂的站了起來,先是向中年男人道歉,然後便將毛毯丟給了王毅。
那個中年男人嗬嗬笑了幾聲,用手揉了揉鼻子說沒關係。
空姐看到中年男人的這個動作,冰雪聰明的她自然看出了一些另外的東西,因此俏臉兒不由得微紅,但是她卻不能說什麼,隻得隱隱咬著銀牙轉身朝著前艙走去。
中年男人深深的吸著手上的香氣,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幾分漣漪——好有彈性的咧,好結實的咧。
諸如此類的想法盤旋在中年男人的腦海裏,並且很快演變成了一些更加不切實際的想法,例如空中大戰、特殊服務等等。
王毅瞥了一眼中年男人,眼睛半眯了起來,中年男人的手在空姐站起來的時候,裝作幫忙的樣子托了一下空姐的臀部,一臉賤笑的模樣讓人看著有種想衝上去揍他一頓的衝動。
搖搖頭,這種同樣不切實際的想法自然不可能付諸於行動,所以王毅拿起了毯子,就想要蓋到身上。
轟——
突然,飛機再次劇烈的震動起來,並且這一次的震動不像之前隻是震動兩下就會停止,而是一直持續著。
同時王毅忽然看到窗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泛起了紅色,是的,是紅色,仿佛氤氳霧氣一般的血紅色,他抱住了毯子,將臉貼到了窗戶上,立刻就看到一副令他驚恐不已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