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暗子
語音裏關於接下來防禦部署安排的討論還在繼續。
許海洋一麵控製著素月影殺清理著玄光箭塔之下的敵人，一麵在頻道裏說道：“一笑，你現在召集把守各個城門的隊伍領隊，把火藥和附魔卷分配下去，囑咐所有領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分發給下麵的人，分配附魔卷的時候也要盡量分給單攻職業，敵人一旦攻打主城，不論什麼職業盡量使用群攻技能。再讓上帝的眼淚帶著幫裏的殺手團帶上火藥，專門負責清除敵人的攻城道具，提醒他們盡量遠離城門和守城箭塔使用火藥，火藥對我方的攻防設施同樣會造成損害，使用的時候他們自己也要格外小心，把握好撤離的時機，不要傷到自己……”
一笑泯恩仇領命道：“明白，不過先前上帝的眼淚是擔任東城門守城領隊之職，若此刻調派他去帶殺手團清除對方攻城道具，派誰來接替他守城領隊之職啊？”
許海洋略微思索，才道：“東城門距離雲頂落雲台的複活點最近，又集中了許多守城器械，一旦落雲台箭塔被毀，敵人大軍很快就會抵達東城門外，素月家族的朋友對幫裏成員不那麼熟悉，調遣起來多有不便，要是嵐嵐在她去帶隊最合適不過，可現下也隻有一笑副幫主你親自過去穩妥些……”
楚淩聞言正色道：“屬下領命，自當竭盡所能，請幫主放心……”說完便退出了頻道。
或許是想到了什麼，許海洋又道：“陽光和梵天你們去協助一笑副幫主，盡量在他周圍聽令，一旦事情有變也好相互照應……”
兩人領命稱是，也退出了頻道。
落花原本還想玩笑一下，感覺楚淩先前的態度嚴肅得有點兒好笑，就差喊出來“人在城在，讓敵人踏著我的屍身前進……”之類的英雄遺言，可楚淩退出頻道之後，整個頻道裏依然氣氛依然嚴肅莊重，就連後來得令的陽光和梵天都是那麼嚴肅，除了發號施令的幫主和得令的將士，沒有人發出任何異樣的聲音，仿佛每個人都不覺得這是玩笑，好像這就是真正的戰場，領命出去的皆是英勇的死士，是保家衛國的英雄，這讓落花傾城心下反倒一陣慚愧……
落花傾城第一次意識到楚淩這個現實裏許海洋的好兄弟，在遊戲裏竟然是以這樣尊崇的姿態麵對他的幫主，效忠於自己的幫會的。她突然明白天上人間能發展到今天，有如此規模和成就，絕對不是幾分江湖義氣堆砌起來的幻象，這些都是需要在嚴明的紀律和公平合理的製度支撐下，每個成員大公無私的奉獻爭取來的，並不會因為誰是誰現實裏的哥們就偏袒誰，誰是誰的朋友就可以什麼都不付出而坐享其成，白白享受被人的努力成果。相反，越是幫會首腦們親厚的兄弟朋友，越要衝殺在最前麵，如此才能帶動其他人跟從、奉獻……
很快，一笑泯恩仇便按照幫主的指示，召集了所有守城領隊並將大量的附魔卷和火藥分配給他們，囑咐他們如何高效使用，又傳令給長青殺手團，命令以上帝的眼淚為首的殺手團盡快行動，帶上大量的火藥偷襲敵人的攻城道具，讓敵人的攻城車和箭弩車止步在雲頂處……這些都安排妥當之後，一笑泯恩仇帶著梵天落刃和依然陽光趕往主城的東門，接管了那裏的守衛統領工作。
落花傾城仍舊和普通的幫眾、傭兵應征入伍的傭兵們一起，堅守著雲頂三台的玄光箭塔，不斷重複著死亡倒下、複活出城、回守箭塔……無數次這樣的循環往複之後，落花傾城終於忘記了猶豫畏懼，忘記了死亡的灰暗帶來的戰栗，隻有衝殺的激情和鬥誌充溢全身，她終於成為了一個戰士，一個真正屬於黃沙、號角、腥風血雨的沙場戰士，她的八荒玄火法陣被一次次啟動，她與上古火龍一起重生，沒有人再敢輕視這個柔弱的女子——這個應該站在重重保護下的九華醫生，更沒有人敢無視她身後吞吐著烈焰的神龍，這如上古神話中走出的禦龍神女，終究在烈火和鮮血中蘇醒複活……
“那個女醫生真給力啊！”
“看啊，火龍又來了……這BUG也太特麼變態了……”
“這火龍法陣帥呆了！”
“靠，老子又被燒死了……”
“搞毛線啊，誰負責看住那個女的，別叫她出城！”
……
看著幫會頻道和當前頻道裏這些或驚歎、或稱道、或興奮、或無奈的言語，許海洋控製著素月影殺的手竟然因為激動而微微地顫抖，他隱遁身形，快速穿梭在人群中間，向落花傾城身邊靠去。沒錯，他得到她的身邊去，保護她，為她清除障礙，抵擋敵人的刀槍劍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心愛的女孩有一天會成為如此強悍的戰士沙場揚威，甚至被敵人列為“重點照顧對象”，他看著她的蛻變心裏百味雜陳，可不管她如何變化，她永遠是他竭盡所能守護的女孩，誰也不能輕易傷害她……
落花傾城也感覺到了敵人對她的壓製和殺戮越發猛烈凶狠了，似乎有幾個人已經放棄了攻擊箭塔而專門守在路上截擊她。她心裏不是不害怕的，可身體裏的熱血已經因高昂的鬥誌沸騰，掌中的法杖和身前流轉的玄火罩因飽嚐了鮮血滋味而越發耀眼奪目！落花傾城忽覺眼前黑影一閃，隻幾秒的工夫身前的敵人便接連著倒下去，落花傾城尚未看清楚來人的動作，那人已經來到自己身前停住，直到“素月影殺”這個名字隨著他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才意識到，是許海洋殺了那些準備截殺她的敵人，救了她……
“許師兄，謝謝你……”
“花花，保護你是我的榮幸，走吧，大醫生……”
“嗯！”
落花傾城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和他並肩而立，共同麵對敵人，而不是完全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仰望他在天空自由地翱翔。
這一次，她不再害怕——即使前麵的敵人再凶悍，因為有他在身邊……
然而，當鍾鼓台最後的屏障終於被拆除，敵人的大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直接將雲頂淹沒，玄光箭塔被拔出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上帝的眼淚他們行動了麼？都過去十幾分鍾了，怎麼沒聽到一次爆炸聲？”許海洋在語音裏問道。
可是語音裏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隻聽到有人退了頻道，估計是去打聽消息了，不多時，一笑泯恩仇和先前那人一道返回來，語氣裏有些慌亂地道：“幫主，上帝的眼淚不見了……”
“不見了？”許海洋重複了一下，但語氣很平靜，這讓原本因為一笑帶回來的消息而略顯緊張的氣氛，突然又恢複了平穩。
許是楚淩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平靜了一下才道：“是這樣的，先前我按照幫主的命令安排上帝的眼淚召集並帶領殺手團去搗毀敵人的攻城道具，可是剛才我發現有幾個殺手團成員還在守城便覺得奇怪，詢問之後他們說根本沒有接到上帝的眼淚集結團隊的命令，現在上帝的眼淚也不見了蹤影……”
“給了他多少火藥？”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隻能是預測損失，再想對策。
“按照每個人3份，十五個人，我給了50份，還有每人一張……附魔卷……”提到附魔卷的時候一笑的聲音怯怯的，像犯了錯誤的孩子，因為先前許海洋沒有叫他給殺手團發附魔卷，此時看來他的擅作主張絕對是個嚴重的錯誤，且能將這個叛徒造成的損害翻倍，而且還把附魔卷的秘密泄露給了敵人……
落花傾城感覺到語音室裏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點，她以為，甚至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許海洋會大發雷霆，但是等了很久，或許隻是幾秒鍾，但是這段絕對沉默的時間卻顯得十分漫長，許海洋終於開口道：“真沒想到啊，會是他……這麼多年了……”
盛世逍遙收到短信的時候，他已經帶著聖天使同盟軍來到了雲頂入口處，遠遠的便看到玄光箭塔下黑壓壓全是雙方的部隊，人頭攢動，技能交疊，晃得人眼暈。短信自然是上帝的眼淚發來的，上麵隻寫著：“附魔卷，技能道具物品，物品生產者：落花傾城。我已暴露，不必再聯絡。”
盛世逍遙歎了口氣，啟用這個暗子換回來這麼個消息到底值還是不值？可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暗子暴露了身份，不僅僅是在這次城戰沒法再啟用，恐怕連暗子本身那個高級長青的賬號也要永遠封存了，確實可惜了他一身極品裝備。
盛世逍遙回複短信道：“辛苦了，你應得的補償應該到賬了，你查收下。”
這次，對方卻久久沒有回複。
盛世逍遙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了一會兒，心想，任誰對自己玩了那麼久的賬號都會不舍吧，上帝的眼淚一時心有不快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後他會給他個更好的賬號玩，現在就先讓他自己靜靜吧！
可事實上，上帝的眼淚並沒有離開城戰副本，得到附魔卷消息並不需要他不惜暴露身份，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手中這50份火藥，這些火藥足夠幫他完成那個真正的“老大”交給他的任務。
從始至終，沒有人能取代天堂逆光那個神一樣的男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天堂逆光是他最最崇敬的幫主，他的領袖、王、神，也是他的恩重如山的授業恩師，他教會他如何用劍號令天雷成為風暴的中心，教會他如何化身魅影，成為暗夜殺手，教會他如何心思縝密、隨機應變……他教會他的東西太多，卻終究沒有教會他，如何麵對他的驟然離開……
原本上帝的眼淚是天堂逆光要求他駐紮在聖天使同盟的一個小號，那時候聖※戰雖然最為強大，但是對於服務器排名前五的幫會發展都非常留意，當然哪個幫會沒有其他對手的臥底，聖※戰能派，天上人間和聖天使同盟也同樣如此，隻是入幫幾個月後上帝的眼淚又機緣巧合地被盛世逍遙派去天上人間當臥底。那時候，接到這個命令，他無助又無措，他把這個情況報告給師父天堂逆光，逆光卻隻回複他：“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他便以多重臥底的身份在天上人間常駐下來。
隻是上帝的眼淚萬萬沒有想到，聖※戰會在幾個月後解散，而他最崇敬的師父竟然會刪號走人……
天堂逆光離開前留給他的消息隻有幾個字：“替我照顧嵐……”
他知道嵐是師父身邊那個女醫生，雖然在嵐出現以前他已經在天上人間做臥底了，但是私下裏師父沒少跟他說起嵐，他想師父應該是喜歡這個女子的吧？如果師父在乎嵐，那麼他就會聽師父的話，守護嵐，直到師父回來……
隻是，師父離開之後，嵐也消失了，直到半年多以後，九闕軒轅將她加入到天上人間幫會，他才第一次見到蝴蝶嵐嵐——這個師父離開前囑托自己要好好照顧的女子……
其實盛世逍遙將他派到天上人間後，並沒有要求他做過什麼，甚至聯絡都是極少的，且隻在遊戲之外，他以為他隻是盛世逍遙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甚至被遺忘在不起眼的角落，積壓了厚厚的灰塵也無人問津，但是每個月盛世逍遙給他的報酬從未間斷且都準時到賬，直到城戰前不久，盛世逍遙分派他任務去調查慈航渡世是否跟天上人間有關係，以及勘察天上人間的主城地圖和城內城外防禦部署的詳細資料，才算真正啟用他這個臥底。
然而“慈航渡世”這個名字怎麼能不叫他心潮澎湃，怎麼會不叫他欣喜雀躍？
師父，你終於回來了麼？
他思忖再三，輾轉反側了數日，都不敢輕易去尋求這個答案，不敢輕易抹去這團迷霧，害怕得到的結果隻是一次失望，然而，終歸忍不住發了一條空白的密語給慈航渡世。回複來得很快，隻幾個字：臭小子，我回來了……
還有什麼比這一句更加溫暖，看到那句“臭小子”，他竟然鼻子一酸，在電腦前“嗚嗚嗚”地哭了……
師父說，他要毀了天上人間的淩霄城，雖然這城是在他們聖※戰的奧林帕斯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可是現在師父還沒辦法直接接手這座城，也不能留給盛世逍遙，隻能徹底毀了。師父說，他會再重新建立一個更好更大的，到時候，所有人都能一起回家了……
城戰之前，師父找過他。師父說，這些年師父不在，盛世逍遙對他也算不薄，他如果不想參與他們的計劃，師父也不會怪他。可是他的回答很堅定，他說，師父您老得記性都變差了麼？我可是您派去聖天使同盟臥底的！師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卻隻說了句：“臭小子，竟一點兒都沒變……”
上帝的眼淚隱遁身形躲在高大城牆的陰影裏，基於職業的優勢，即使此時天上人間已經全城戒嚴，嚴加防範地通緝他，隻要他采取任何不動作，想在這樣一座宏大的城池中找到他，簡直是大海撈針。可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卻必是驚動全城甚至將來也會轟動整個服務器的大事。上帝的眼淚悄悄握緊了拳頭，俯身躲過了一個九華射出的光明之頌的亮銀白光的照耀範圍，又縱身躍下幾個石階，七拐八拐投身到人潮湧動的街市，那裏雖然有好幾支守城護衛隊在來回巡邏，但是那些N￥PC隻認得“敵人”，卻無法分辨頂著天上人間幫會徽記的叛徒……
“上帝的眼淚對這座城池的每一處都了如指掌，如果不能盡快控製住他，天知道他會帶著那些火藥做出什麼事來！”楚淩幾乎是焦急得吼出來的。
“副幫主你也別太著急了，現在已經派出去好幾支隊伍搜索對方的行蹤，連素月家族的人都全體出動了……”說話的是凱撒大帝，“其實範圍這麼大，他在暗我們在明，而他又偏偏是個長青高手，搜起來確實有難度，我們應該想想，他用火藥能幹什麼？附魔卷於他沒有什麼大用，他不能用技能攻擊己方兵力和建築，除非他將附魔卷傳遞給敵人，可就算是這樣，造成的損害也不會太大，倒是那些火藥比較麻煩，火藥可不分敵我，建築物和人都可以受到火藥的傷害，我們來想想五十份火藥都能做什麼？”
“如果我是他……糟了，叫素月的人去城裏保護那些重要的N！PC，要快！”許海洋突然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