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倒戈
站在建築物的陰影裏，素月清秋想起上一次她也是隱匿了身形，躲在灌木叢中遠遠地看見慈航渡世站在聖天使同盟的隊伍裏，重逢來得猝不及防，她甚至因為這個突然闖進視野的名字不小心暴漏了行蹤，當時她沒有對一起執行刺探任務的素月影殺，也就是九闕軒轅，說明個中隱情，不僅僅是因為她還不能確認此時控製著慈航渡世到底是不是天堂逆光，抑或另有其人；也是存了份私心吧，在不清楚他的計劃之前，她決定保守這個秘密，雖然她還不能確認自己真正的想法，但是直覺告訴她，她最好暫時不要對九闕軒轅透露此事……
“嵐，你那裏情況如何？”YY語音裏傳來許海洋的詢問。
素月清秋收拾好心情，淡淡地道:“對方已經整隊完畢，估計他們要開始動手清理BOSS了……”
“好，一笑，通知奪寶小隊做好準備！嵐，你們先不要急著出手，原地待命……”許海洋繼續道。
一笑泯恩仇應了一聲“是……”，便進入其他語音房間部署去了。
而素月清秋領命之後立即在團隊頻道裏打字：“繼續潛伏，原地待命！”
此時不管是YY語音頻道還是遊戲裏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強烈的緊張感，落花傾城立在淩霄城的鍾鼓台下，與素月影殺並肩而立，月光清冽如水，映著城下的護城河碧色如鏡，城門緊閉，吊橋高懸，一場殺戮在靜謐的夜色掩蓋下暗潮洶湧，眼前卻依然隻見護城的將士井然有序地部署、巡邏，所有的護城器械皆整裝到位，誰也不知道大戰之後，這個固若金湯的城池將會迎來怎樣的命運……
“他們開始行動了……”素月清秋的這一句提醒，打斷了花傾城的思緒，真正的戰鬥終於打響了嗎？
另一方麵，站在不滅天的入口處，慈航渡世的目光微微掃視過身後孤寂之藍等各種職業玩家組成的這一隊六名高手，心中不由升起一絲興奮，淩霄城，這個一度有著神山之名——奧林帕斯的堅固堡壘就要重回自己手中了嗎？
他曾問鼎這個服務器最高的尊貴和榮譽，他也曾在這裏品嚐到最大的失敗和苦痛，那一次城池守衛戰的失敗讓他黯然離開、刪號，然後離開這個給過他無上榮尊和摯愛深情的王國和戰場，他以為他不會再回來……然而，出國留學兩年之後的朋友聚會上，好友莫鴻宇的一句玩笑到底還是拉回了他自以為早已忘卻的情感……
那晚，莫鴻宇搖晃著手裏腥紅的美酒，一臉壞笑地調侃道：“小康，你一定不知道，你當初的那個禦用小醫生離開了一段時間又回來遊戲了，而且現在是服務器裏排得上名次的厲害角色，更是九闕軒轅的禦用醫生，想當初你們兩個的配合可謂珠聯璧合、天衣無縫，我們哥幾個還以為你們會擦出點兒戰鬥火花，嘖嘖，真是可惜了一段好姻緣——比你刪掉的那個賬號都可惜啊！”
“莫大哥，你不能這麼說啊，當初康哥離開也是沒有辦法，學校的邀請函都到了，總不能因為遊戲放棄掉吧？而他那時候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打理幫會事務，城戰失敗之後，如果不解散聖※戰，那隻能是給幫裏的兄弟留下更多麻煩……不過康哥現在回來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天上人間早已問題重重，氣數將盡，尤其是現在九闕軒轅的一身裝備被爆，而賬號又被係統封了，咱們的機會來了，對不對？”藍耀宸白了一眼莫鴻宇，為自己從小就喜歡的康懿博大哥鳴不平，末了還不忘尋求其他幾個人的聲援。
康懿博聽著兩人鬥嘴，卻隻是微笑，呷了一口美酒，一直沒有開口。
正如藍耀宸所言，當初他正準備出國深造，接到邀請函的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不管那一次的城戰結果如何，離開已成必然……而那段時間裏，他也確實沒有更多精力去打理幫會的事務和準備城戰，這也是聖※戰在那次城戰中失利的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之一。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吧，在城戰失利之後，不希望幫會成員因為擔著這個曾讓他無比驕傲的名字而受到敵對勢力的打壓，更不希望那個他最為牽掛的小醫生為了維護聖※戰而受到任何委屈，所以他不顧朋友的反對，毅然決然地解散了聖※戰——這個花費了他幾年精力和心血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最強”幫會。他不是沒有想過她會因此難過，甚至恨他，但是與其讓她受苦還不如讓她恨他，有時候恨會讓一個人變得堅強，從而加速遺忘，當她忘記他，她便會重新找到快樂，開始新的遊戲生涯……
他仍清楚地記得，那個有些膽小的安靜女孩躲在自己身後，卻總能抓住最佳時機給他最恰當的保護，總能幫助他在敵人的重圍之下險象環生，她的聰明和努力幫助他一步步走上榮耀巔峰，兩人在無數次的戰鬥中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這一份情感銘心刻骨，敵得過花前月下的蜜語甜言，經得住利益的誘2惑和虛假，卻終於抵不過一場離別……
曾經，他天真地以為他可以用一場城戰的勝利將他的王國和天堂逆光一並交給她，然後許她一場幸福的婚禮——如果她願意等他學成歸來！
然而，事不如人願，他失敗了……
那麼，與其成為她的牽絆，倒不如消失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
然後，他狠心地將一切帶走——包括從未說出口的情感。
從此，天涯海角，無從思念，碧海藍天，永世不見……
兩年沒有上遊戲並不代表他不清楚遊戲裏的變化，朋友間關於遊戲的話題從未間斷過。他知道這些家夥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他不要完全脫離遊戲，再找一個恰當的時機拉自己重回遊戲的。在這些朋友眼中，隻要康哥肯回遊戲，那麼管他是什麼天上人間，還是聖天使同盟都得靠邊站，這種毫無理由的信任感也是康懿博不敢輕易重回遊戲的原因之一，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凡事爭第一的人，但是他的這些兄弟卻無一例外的皆屬“爭強好勝”的個性，用他們的話講，玩個遊戲若不能痛痛快快的，還要受人鳥兒氣，那玩個什麼勁兒？所以，先前他都是以學業繁重這個借口，堵著這些人的大嘴，不肯重出江湖。如今，原本要五年修完的學業他僅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便完成了，拿到博士學位的那一天，一份羨煞眾人的高薪工作也找上了他……現在的他可謂學業事業雙豐收，朋友想拉他回來“重操舊業”也並不意外——隻是，他沒有想到，他們會提到她……
咧咧夜風撫亂他的發，撩撥他心上那一根沉寂了太久的弦，奏出一串激昂而悠長的曲調，慈航渡世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那一晚幾個兄弟關於蝴蝶的調侃話題又重新回到遊戲，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個相似於她的窘困小醫生而心下動容，伸出援手……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隻是那個小醫生像極了初識的她——麵對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束手無策、一臉無助……
此時此刻，慈航渡世望著遠方的黑暗，想象著那裏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城池，那曾經是他們耗盡心血建立起來的王國。時隔兩年再度回歸，他很欣慰自己並不是孤軍奮戰，如今站在自己身邊的這群人，有他相交多年的兄弟，也有曾和自己一起打拚的幫會成員、至交好友，他們渴望再度跟隨他問鼎至尊榮耀，他們因為他的回歸而放棄現有的一切，重新集結——他看著他們的威武之姿，感受到他們眼中對勝利和榮耀的渴望，仿佛多年前他立在城頭俯身下望那雄師鐵騎整裝待發，仿佛又回到他想對她許下一世繁華、比翼天涯的夜幕；他知道她會親眼見證他如何奪回那些曾屬於他的榮耀和王國，隻是他不知道如今的她是否還願意站在他的身邊，共同接受這份榮耀的歸來……
盛世逍遙已經先一步帶了人馬進入不滅天，幾道華麗的技能光效過後，瞬間人聲一片吵雜，慈航渡世抬頭望了望天邊那一輪明朗的皎白，終於開口：“弟兄們，走吧，我帶你們回家……”
幾個事先領命的聖天使同盟軒轅派法師頭前開路，接連著釋放出大範圍的群攻魔法，極力吸引住周圍怪物的仇恨，掩護著慈航渡世等六人組成的這支特別突圍小隊快速前進。
素月清秋看著慈航渡世一行人在聖天使同盟大量玩家的掩護之下，順利通過了處於不滅天入口的第一個BOSS涅磐天尊身前，根本不去管任何小怪和BOSS，一路向著不滅天深處進發，心中暗叫不妙，手中法訣變換，一邊隱遁了身形尾隨著跟上了他們，一邊在團隊頻道裏打字：“你們留守，我去去就回……”
這樣的突圍也隻有經曆過城戰、了解整個城戰係統的玩家才有可能想到，而目前服務器裏真正參與和指揮過城戰的玩家已屬鳳毛麟角，卻皆齊聚今天這一役，也算是因果機緣。但素月清秋知道，除了天堂逆光和自己，九闕軒轅和盛世逍遙未必知道那個“秘密”，當初他們為了研究城戰的攻防戰略，隻組織幾個極為可信的玩家進行攻防演戲實驗，機緣巧合才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也正因為如此，那時候天堂逆光才會親自把守那處要地，甚至城門被破、明知大勢已去之後仍同自己死守下來，所以盡管當初天上人間和聖天使同盟的聯合軍攻下了聖※戰的城池——奧林帕斯，卻沒有發現那個“秘密”。而如今看慈航渡世帶著這一隊人的行動，素月清秋倒是可以篤定此時控製慈航渡世賬號的便是那個她一直在等待的人——天堂逆光，而他們此時的行動正是去尋那處秘密所在無疑。
盡管在聖天使同盟的軒轅法師們前仆後繼地掩護下，慈航渡世等人得以順利通過了最先的五、六個BOSS怪，但是距離不滅天的出口尚有一段距離，而為他們打掩護的軒轅法師幾乎犧牲殆盡。單憑慈航渡世六人的力量，想要毫發無損地通過剩下的這段路程幾乎是不可能的。可以素月清秋對天堂逆光的了解，雖然此人霸氣囂張的風格是出了名的，但他鮮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而如今看這隊人的行進速度沒有絲毫減退，想來對於剩下的這些BOSS他們已早有對策……
“作戰頻道裏一個人都沒有了，海洋，奪寶隊恐怕出事了……”這時候，一笑泯恩仇去而複返，進來便是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素月清秋心中一動，似乎猜測出下一步將要發生的事情，隻聽得到語音裏沉默了半晌無人答話，足足一分鍾之後，才聽到許海洋道：“罷了，該來的總要來，該走的也留不住……”
頓了頓，許海洋繼續道：“查看一下那三隊人的在線情況……”
顯然一笑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聽許海洋問起立即便回道：“幾乎都在線……”
語音裏再次陷入沉默，這樣的安靜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平添了一絲詭異，落花傾城並不清楚眼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感受到現在的情況應該對天上人間很不利，而且這情況是許海洋之前預料到的，隻是他們無力避免……
“嵐，你……還在嗎？”這次許海洋開口時的聲音不大，似乎還帶了試探，可是落花傾城卻聽得出許海洋是確定對方還在的，而這個問題則裹著太多複雜的情緒出口，她不明白個中緣由，卻知道這背後必然是有故事的……
“是的，我在……”被喚作嵐的女子聲音依舊清冷鎮定。
“嗬嗬，哎，好吧，通知你的隊伍，我們按計劃行事……”
看來許師兄是早有準備的，許海洋的話讓落花傾城提到嗓子眼的心再度慢慢平複下來，
“如今你還敢用我？你就不怕……”
“嵐，天上人間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幫會有今天也有你的努力和大家的功勞，況且，我若說怕有用嗎？事情該怎麼樣會因為我怕與不怕而有所改變嗎？”
許海洋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嵐在沉默了幾秒鍾之後終於退出了他們所在的語音頻道。意外的，沒有人追問嵐的去向，甚至沒有人開口說話，盡管落花傾城也很好奇目前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她也很識趣地在這個時候選擇保持沉默。
“素月清秋下線了……隊長轉給了凱撒大帝……”語音裏傳出一個男聲，落花傾城覺得熟悉，點開自己的yy語音窗口才發現依然陽光的頭像在抖動。
“那麼，凱撒接下來由你指揮……”許海洋的語氣聽不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反而較之先前平靜了許多。
凱撒大帝的職業是軒轅派，法師職業一向是組隊或者團體作戰指揮的首選，而凱撒大帝本身不管是對目前隊伍裏每個成員的了解程度還是他個人作戰指揮的經驗及能力皆屬一流，如果不考慮嵐在天上人間的重要地位，那麼凱撒大帝絕對是這個秘密行動小隊隊長的不二人選。而嵐在離開之前肯把隊長交給凱撒大帝，也足以證明她對天上人間絕無惡意。
“好吧，陽光，你那邊的情況如何？”這次開口的是一個低沉的男聲，聽得出聲音的主人沉穩內斂的性子，想必年齡也要稍長一些。
“聖天使同盟的六人小隊已經到了不滅天的中遊，原本蹲守在不滅天出口的我方奪寶小隊現在也開始行動了，他們分兵三路，每個隊伍大概牽製住兩個BOSS怪的樣子，相信慈航渡世的六人小隊很快就會順利通過不滅天，而我們若想阻止，恐怕難度極大……”依然陽光把自己利用星盤遊走各點探查回來的情報和盤托出，彙報結束後也不多話，從旁等候新的任務指示。
凱撒大帝沉吟了一會兒才禮貌性地詢問許海洋道：“幫主，我先說下我的想法？”
“凱撒請講，現在你是這個隊伍的總指揮……”
“好，那我就先說說我的想法，從現在的情況看，對方是想利用守在不滅天出口的三支奪寶小隊的力量掩護他們通過不滅天的十一BOSS群，先前我們把可疑人員都安排在奪寶小隊裏，等的也是他們這一招‘倒戈’，但是令人困惑的問題始終沒有明朗——敵人的目的何在？慈航渡世帶的這隊六人小隊雖然各個裝備精良，技術過硬，可是畢竟六個人之於城戰這種大戰場，力量還是太渺小了。而按照常規想法，這六個人即使僥幸到了主城城門下也隻能是充當炮灰的料，根本啃不動城門，甚至連城門前吊橋旁的箭塔這一關都過不去。而且沒有攻城道具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入城……”凱撒說到這裏刻意頓了頓，似乎是給大家思考的時間，又繼續道：“所以……我猜他們的目的應該不是直接攻城……”
“你是說——雲頂？”
“在雲頂！”
……
語音裏已經有幾個人衝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凱撒大帝卻沒有繼續給出明確的答案：“我也隻是分析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