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猜疑
見花傾城退出了遊戲，坐在她身邊的安諾有些微的詫異，輕聲詢問：“怎麼退出遊戲了？你不是要救他？”安諾順勢指了指遊戲界麵地麵上仍在混戰中的九闕軒轅。
“嗯，現在他幫裏的援軍已經趕到了，相信他會沒事的，我去個洗手間，你想玩什麼隨便吧，繼續鬥地主也行……”說完花傾城離開了座位。
目送著妹妹離去的背影，安諾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種別樣的感觸，他緩緩移動鼠標將視角拉到近景仔細地審視電腦屏幕上美麗的女醫生落花傾城，白皙的肌膚，姣好的容貌，婀娜的身段，俏皮可愛的裝扮……安諾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原來現實裏乖巧的妹妹，在遊戲裏竟是這樣一種風情。剛剛她極力要援救的是她的心上人麼？她之前接到電話後的焦急與不安都是因為那個人涉險的緣故嗎？遊戲是安諾不曾涉足的另一個世界，而如果妹妹喜歡那個遊戲中的世界，他是不是也應該跟隨她一起去探險，守在她身邊護其周全？他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讓“安氏”進入這個新的業務領域呢？安諾揉了揉眉角，他現在還沒有想好這一切問題的答案，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是在現實還是遊戲世界，誰都不可以傷害他的寶貝妹妹……
安諾再次將人物視角拉回正常，俯瞰著地麵上仍在激戰的兩大幫會的玩家，尋找那個妹妹在乎的身影。而從成百上千的玩家中尋找九闕軒轅也並不困難，不僅僅是因為他頭頂的名字已經紅得墨黑，令人望而生畏，而是他的技能威力實在驚人，幾乎每一次出手都會收割去大批敵對玩家的生命，倒地的玩家等不及醫生來複活他們，而選擇迅速回城起身，這樣死去玩家消失的位置就會空出一塊空地來。在人員如此密集的戰場上，配合著雙方軒轅派法師威力強大、效果華麗的技能特效，這一塊塊空地就如一朵朵張狂盛開的食人花……從高空下望，在九闕軒轅一個個華麗技能的瘋狂肆虐的殺戮之下，整個戰場就像煙火滿天的夜空一般，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美態！而站在這塊天幕之上，怒放的花朵中心的大紅名，便是九闕軒轅了……
然而，大鵬鳥狀態的北冥鯤懸浮在天空中那麼久，又怎麼可能不被地麵上的玩家注意到，起初大家受到之前畢方鳥自爆的影響，以為那隻灰不拉幾的大鳥也是九闕軒轅放出的寵物炸彈，可盯了半天也沒發現那隻大鳥有什麼特別的舉動，除了剛出現時在九闕軒轅頭頂半空盤旋了幾圈，便停留在高空沒有其他異動了……
而九闕軒轅這邊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隻行為古怪的大鳥，雖然尚不清楚這鳥的來曆和目的，卻也發現這鳥並不像來傷害自己的。九闕軒轅一邊殺敵一邊偷眼觀察鳥的動靜，越來越覺得這鳥不像係統的BOSS，更像是玩家的坐騎，雖然他還沒有見過哪個玩家有這麼拉風的坐騎。在他的潛意識裏，就算沒有明顯的幫助自己的舉動，卻也一定不是敵人，最有可能是個中立的旁觀者……但是當他點開遊戲控製麵板自帶的小地圖查看周圍玩家分布情況的時候，赫然發現大鳥的坐標位置上竟然出現了一個“?”，這個圖標在遊戲裏代表自己的好友。九闕軒轅隨即使用快捷鍵將地圖放大，以便查看是哪位好友在那個位置。當他看到的這個好友玩家的名字時，他不禁驚得深吸了一口氣，因為那個名字赫然竟是“落花傾城”。
許海洋讓九闕軒轅再度仰起視角看了看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灰黑色大鳥，轉身對另一邊仍在苦戰中的楚淩道：“你注意到天上那隻大鳥了麼？”
而此時楚淩的視線並沒有離開自己的電腦屏幕分毫，他正控製著自己的角色一笑泯恩仇幾個技能連續出手，已經將九闕軒轅身前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接著翻手一抖一個藥瓶憑空出現在手，就見一身月白法袍的一笑泯恩仇，脖子一揚將那瓶紫色的藥水一股腦兒地灌了下去，一笑泯恩仇人物頭像下方的狀態欄裏，生命值和魔法值便瞬間恢複到滿值狀態，一笑泯恩仇隨即長劍出鞘在天空中劃出一道藍色電光，又被深植在他身前地麵……但見一笑泯恩仇口中一串古老的咒語溢出，雙手已在胸前結出一個古怪的法印，這時一個巨大的金色神像在他的身後漸漸顯現……與此同時，他身前的敵對玩家則如睡神附體一般通通昏昏入睡，再不能移動分毫——正是中了九華派的獨門絕技無量真言，該技能可以對群體玩家進行昏睡詛咒並附加攻擊傷害，昏睡詛咒計算玩家昏睡抗性。中了昏睡詛咒之後，玩家不能施法和移動，隻有收到攻擊或者等待詛咒時間過去才可脫身……
而趁著敵對玩家中了昏睡詛咒無法脫身的機會，一笑泯恩仇看準了幾個貧血的玩家，幾個單體攻擊技能迅速出手，直接將其點射秒殺……若不是對他有所了解，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出手如電、身手了得的玩家並非殺手職業的長青門弟子，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九華派醫者……
借著手上技能冷卻的空隙，楚淩仰起視角看了一眼天空，這才回了許海洋之前的問話：“嗯，好像不是怪物，是個玩家？”
遊戲中天上人間已經基本掌握了戰局，九闕軒轅也已經換上了幫裏人帶來的臨時裝備。許海洋點起一支煙，深吸了一口才接腔道：“嗯，你肯定猜不出是誰在上麵看著我們……”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感覺到好友的異樣，楚淩讓一笑泯恩仇從激戰的最前方退了下來，站到一排幫裏魔教築起的人牆後麵，改用遠程法術攻擊敵人，接著問：“怎麼？還真是玩家？誰這麼牛X，認識的？”不待許海洋回答，他也點開控製麵板放大地圖查看，待看清那個名字之後，楚淩立即驚叫一聲：“是花花？怎麼可能？”
許海洋並沒有為楚淩解答，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不容他們不相信。他們的驚訝除了有對於這個不明飛行坐騎本身的好奇，有對花花能夠擁有這個特別坐騎的震驚，還有對她從上帝視角俯瞰戰局而毫無動作、作壁上觀行為的不理解。此刻，她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來看著九闕軒轅以及天上人間的“頑強抵抗”和“垂死掙紮”？是焦急不安的手足無措還是事不關己的輕鬆寫意？然而事實若真如程嵐所說，是花傾城設計陷害九闕軒轅遭此劫難的，那麼如今她就如一個下了獸夾的獵人，正在欣賞著那些墜入陷阱的獵物試圖拚盡全力掙脫出束縛的過程，享受這種垂死掙紮所帶來的所有感官刺激吧？
“她看好戲的地方選得還真不錯啊！”楚淩的性格本就直率，又不知道之前落花傾城涉險進入包圍圈營救九闕軒轅的諸般經過，在他的意識裏，大家這樣的關係，如今天上人間和九闕軒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就算她落花傾城沒有什麼能耐，關心和問候總該有吧？就算之前他和許海洋有過不愉快，於現實或遊戲，他們總好過陌生人吧？何至於如今作壁上觀、毫無反應？楚淩一想到落花傾城此時隻充當了在一邊看好戲、見死不救的看客，說出的話裏諷刺的意味自然重了些。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花傾城不該是這樣的人，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不應該啊，花花怎麼會……”
“我角色剛切進遊戲的時候看到她是死在複活點附近，或許那時候她是想去救我吧？嗬……誰知道呢？反正我不想她看我那麼狼狽……就說些垃圾話讓她走了，沒想到，她倒是找了個更好的角度……”許海洋的聲音很輕，語氣帶著淡淡的自嘲，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為花傾城辯解。
“哎，不對啊！你說她是倒在複活點附近的，那她是怎麼進去的啊？我們那麼多人都沒成功突破包圍圈……”楚淩很快從好友的話裏發現了蹊蹺。
“嗬，或許是別的線換過去的吧，幫裏出現了內鬼，敵人才會在相應的線布置，哪有那麼容易將所有的線都完全封鎖住？也或許……是她事先就準備好的飛行卷軸……嗬嗬……誰知道呢，就像她現在騎的這個坐騎，你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一樣，她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的？恐怕我們之前都被她單純的外表哄住了……”許海洋發現自己越是深究這一切問題的答案，自己就越發害怕知道哪些真相，最後連自己都不想繼續深究下去了……
“海洋，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就算花花沒有來救你，你心裏不好受，這我理解，因為我也生氣，可是你要想到，花花她確實實力有限，就她那“小白”樣兒，想必也沒見過兩大幫會火拚的情況，一時害怕躲起來也是可以理解的……”楚淩覺得許海洋若真是僅僅因為花花不跟他甘苦與共而埋怨她，就有些失了男子漢的胸襟氣度，對花花也不公平，以花花的實力，就算真的來了恐怕也是白送死，根本起不到什麼太大的作用。楚淩和九闕軒轅又怎知之前九闕軒轅能順利切入遊戲全靠花花化身小蝴蝶給他加了“懸壺濟世”的無敵狀態。
這時遊戲裏麵的戰時已經出現一邊倒的局麵，自打天上人間的援軍趕到之後，聖天使同盟玩家便隻有招架之功，沒有了還手之力，畢竟整個包圍狙殺行動持續已有一段時間了，聖天使同盟的補給物資和人員損失都很大……包圍圈徹底瓦解之後，大部分聖天使同盟玩家更是心生去意，不想戀戰。所以一笑泯恩仇和九闕軒轅也不需要像之前那麼緊張地部署和高水準地發揮實力去迎敵作戰，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控製角色……
許海洋連著猛吸了幾口手中的香煙，又將煙蒂狠狠地按在地上熄滅，才道：“你對她又了解多少，憑什麼說她沒有這個實力？”
楚淩聽出許海洋是話裏有話，便幹脆轉過頭盯著許海洋道：“何出此言，願聞其詳？”楚淩說這話的時候是帶了一點兒賭氣的成分的，在楚淩的心裏花花一直是那種單純如水的女子，就算自己沒有喜歡上她，也絕對無法相信她是個善耍心機、城府極深的人，所以之前程嵐說花花故意設計害紅九闕軒轅要毀掉許海洋這個賬號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隻是剛才他發現花花此時在線，卻隻在高空俯視戰局，沒有出手相助，心裏感到不悅……但是如今看許海洋的反映，似乎知道更多“內容”，而且之前許海洋對程嵐的話也一直沒有表態，隻是阻止程嵐說花花的壞話，卻沒有真正否認過程嵐講話的內容……
“哎，你還記得那個‘尼克’麼？”對於楚淩的盯視許海洋沒有回避，而是迎上去換了個話題反問他。
“尼克？花花的朋友？”對於好友突如其來的轉換話題，楚淩微一蹩眉，顯得十分意外，語氣一頓，似乎在搜索記憶中關於尼克的信息，“你是說之前和我們一起吃過一次飯，今天上午又出現在會議現場的那個安先生？”
“對……”許海洋的目光又回到了遊戲界麵，幾個技能又收割了一些來不及補給的敵對玩家……
“其實我之前也察覺花花好像跟花之都很有淵源，最初她帶著沈冬陽來公司看裝修設計，後來公司就得了花之都工程的標，她和沈冬陽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關係……我們也在花之都見過他們……”楚淩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準確定位花傾城和沈冬陽的關係，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麼說，都不會令許海洋舒服的，“而且今天早上她的那個叫尼克的朋友竟然出現在那麼重要的會議上，沈冬陽說他是姓安的，而且可以看出連沈冬陽都對他畢恭畢敬的……”楚淩看似在講述遇見尼克的整個過程，實際是在幫助自己捋順整個事情的脈絡。“可這一切除了說明她跟沈冬陽和尼克關係非比尋常之外，又能說明什麼呢？而這些和遊戲又有什麼關係？”
之前在許海洋的盛怒之下，一直不敢開腔的程嵐，此時聽到兩人的對話卻忍不住接了話茬：“楚淩，難道你還不明白？那小妮子看著斯斯文文的，恐怕跟花之都的那個沈冬陽關係很不正常。上次在花之都你也看到了，她在我們麵前都能跟沈冬陽眉來眼去、打情罵俏，一個扮柔弱，一個獻殷勤，沒人在的時候還不定做出多少齷齪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他們的年齡至少也要差上十歲了，你相信他們會是什麼善男信女、恩愛情侶？騙鬼吧！”程嵐杏眼眨了一眨，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又道：“你們剛才說尼克，是不是上次一起吃飯後來被花花叫來的那個吃貨？那人一看就有當小白臉的特質，估計沈冬陽太忙沒時間陪花花的時候，花花就找他解悶啦……嗬嗬，一定是這樣的……”因為程嵐沒有參加早上的會議，自然也沒見識到當時安諾的威嚴氣勢，否則她也不會用“小白臉”來形容安諾。
“程嵐！你說什麼呢！”楚淩實在不知道這女人的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麼？竟然可以毫無證據憑空出現這麼多奇怪又齷齪的想法，而且根本不考慮這麼說會不會傷害到其他人。
“閉嘴！”許海洋早就對程嵐忍無可忍了，隻是之前腦子裏一直在想著花花的事情，沒怎麼注意程嵐講話的內容，當他回神聽到程嵐憑空給花花和沈冬陽以及尼克定義為“不正常的關係”，胡亂給花花潑髒水的時候便立即爆發了！
許海洋猛然起身衝向程嵐，一把扣住程嵐的肩膀，另一隻手揚起來就要往程嵐的臉上招呼。然而一旁的楚淩見許海洋起身已知他動了真怒，一把就抓住了許海洋高高舉起的右手，急道：“海洋，冷靜點！”
“放開我，你也聽到剛才她都說了些什麼了，誰允許她這麼說花花的？”此時的許海洋已經雙目充血，如一個凶神惡煞，嘶吼著恨不得將麵前這個女人撕碎……
程嵐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許海洋，此時也是嚇得連哭泣都不敢大聲，隻是低低的抽泣著，整個身體抖得厲害。
“程嵐那樣說是不對，但是你確定要出手打一個女人麼？”楚淩的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倍，而他的話更是令許海洋身體明顯一震，手臂揮舞的力道也停在半空，沒有堅持去打程嵐。
楚淩感覺到許海洋自己已經控製了力道和情緒上的變化，便慢慢放開了手，他知道，他這個好友有多驕傲，如果對女人出手，他事後一定會後悔。更何況，許家和程家是世交，大家是從小玩到大的，而程教授又是許海洋的導師……在這麼多複雜的關係麵前，他這一巴掌下去會惹來多少麻煩？想起來就夠叫人頭大幾天的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人一時衝動的時候做事情會無所顧忌，稍微冷靜下來權衡利弊之下，有些事情就不會繼續進行下去了，就如同此時的許海洋，若當時沒有楚淩攔著，盛怒之下他可能就單純因為程嵐惡語中傷花傾城而打程嵐一巴掌，但是事後他又一定會為此後悔……
許海洋放開程嵐，也甩掉了好友楚淩的手臂，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道：“你走吧，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
“許海洋，你腦子有問題了才會喜歡花傾城，她是什麼貨色難道你還不明白？”知道許海洋不會打自己了，程嵐反而不再害怕和退縮，連程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那麼大的勇氣，她跑到許海洋身前死死地握著他的手臂，想要讓他清醒，讓他明白自己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放開我，現在就滾蛋，別再出現在我麵前！”許海洋大力揮掉程嵐的糾纏，可是程嵐卻死命的抱緊了他。“不要，你要是想打就動手吧，就是別叫我離開你，要不打死我好了……”一時間，楚淩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解，而程嵐如一隻八角章魚一般跟許海洋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