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英雄末路
由於許海洋一直在講台上彙報“海洋設計”負責部分的工程進展情況，聶磊回到會議室之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許海洋說明九闕軒轅在遊戲裏麵發生的事情。直到許海洋的彙報結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聶磊才靠過來低聲對許海洋說：“程嵐打電話說那邊出了些狀況，咱們得趕緊撤……”
許海洋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緊接自己登台的“誌誠設計”公司的彙報材料，用手掩住嘴巴回答：“她能有什麼要緊事？再說，今天的會議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哪裏走得開？”
聶磊聽了許海洋的話，心中更是著急，可他剛想繼續說話，卻聽到坐在他們對麵的一位“誌誠設計”公司的負責人突然說話：“海洋設計的幾位負責人似乎對這個議題有話要說，不妨大聲點兒，好讓我們大家都聽清楚點兒……”
所謂“同行是冤家”，“誌誠設計”算得上是與“花之都”合作多年的“老人兒”之一，此次工程如果不是半路殺出個“海洋設計”分去了不少甜頭，他們又會很賺上一筆；加上工程開始之後，原材料的報價方麵，“海洋設計”本著優中選廉的原則，不僅大膽使用了很多物美價廉的材料，還使得工程原材料的成本降低了許多……這著實令包括“誌誠”在內的，一直以來在原材料采購上賺足油水的其他幾個設計公司恨得牙癢癢，可是又忌憚海洋設計的背後的神秘靠山，雖然背地裏沒少使“小跘子”，表麵上見麵還維持著一團和氣的合作關係……此時，見許海洋這邊小聲議論，“誌誠”便忍不住要尋個機會令“海洋設計”在重要人物麵前出醜……
安諾、沈冬陽等人對幾家設計公司之前的諸多舉動早有耳聞，適才又聽了許海洋的彙報，自是在心裏對“海洋設計”的能力和以許海洋為首的幾個年輕人的才華暗自讚賞，心說花花這小妮子的眼光果然不錯。而此時，對於會議突然被人打斷，安諾麵上沒有表現出什麼，隻用眼睛示意了沈冬陽。
沈冬陽得了安諾遞來的眼神，衝著許海洋點點頭道：“許先生，有話請講，不必拘束……”
許海洋尷尬一笑，回道：“真是對不起，額，是這樣的，公司裏出了點小事，我的兄弟隻是跟我彙報一下，讓大家誤會了，實在是抱歉，下次我們會注意會議紀律的……”
“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小公司，這麼沒有規矩，這麼重要的會議又是接電話又是小嘀咕的，我都替你們臉紅……”這時，一個身材肥碩，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也跟著開口，正是“飛魚設計室”的女老板於小飛，此前“飛魚”和“誌誠”一直是業界兩大強勁的競爭對手，如今竟然因為要扳倒“海洋設計”成了盟友，看來這商界的人際關係果真是迷離又玄幻的啊！
麵對對方的苛責，許海洋深吸一口氣，仍道：“是我們不好，對不起大家，請繼續開會吧……”
這時，坐在首位一直沒有出聲的安諾，終於語帶關切地開口：“既然你們的工作彙報已經結束了，如果公司有急事，你就回去處理一下吧！”
許海洋收到安諾溫和而關切的目光，歉意地搖搖頭道：“我真沒事，請繼續開會吧！”
“那好，既然沒事我們繼續……”安諾俊美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使得之前一度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殆盡。幾個之前挑事兒的人看到安諾的態度，也不敢造次了……
“等……等一下，我們確實有急事，要回公司，各位對不起了對不起！”聶磊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說著就要拉起許海洋離開。
許海洋從未見過聶磊如此反常，被他突然拉起來更覺得尷尬，急道：“磊子，你這是幹嘛啊？！”
聶磊看了看“海洋設計”一同而來的眾人不解的目光，又看了看全場其他人各異的表情，終於提起一口氣，衝著首位的安諾道：“幾位花之都的大領導，各位，對不起了，我剛接到電話，海洋他女朋友生病進了醫院，可海洋他怕影響大家開會，又怕漏掉重要的會議內容，所以不肯請假……”
聶磊這樣一番解釋出口，立即把許海洋等人從不遵守會議紀律的沒素質小人物，變成了深明大義、舍己奉公、有責任感的優秀青年了，之前苛責許海洋和聶磊的人也被立馬堵得沒話說了……
可是聽到聶磊的話，坐在主位的安諾和沈冬陽的心卻是“咯噔”一下，安諾心想，早上出來的時候妹妹還好好的，難不成現在舊病複發住院了？可他並沒有接到若曦出事的報告啊？難道打電話給聶磊的會是丟丟麼？不應該啊，若曦若真出事了，丟丟第一個通知的人應該是自己啊，再不，也應該是通知沈冬陽才對啊！安諾雖然心中焦急，嘴上卻無法明說出來，隻道：“既然是這樣，那許先生還是盡快趕去醫院吧！”
“什麼？程嵐那丫頭生病住院了？海洋，那你還杵在這裏幹嘛？趕緊去吧，趕緊的……”坐在沈冬陽身邊的陸錦年突然接過安諾的話道。這個人的心思那叫一個深沉，原本他這等職位是極少有機會見到安諾這個大老板的，卻沒想到因為這個工程的事情，得了機會帶著大老板參觀工程現場，還要聽各個施工單位的工程進度報告。他從一早上就在觀察安諾大老板的態度，可是安諾一直以一張和氣的笑臉示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如今，見到安諾對許海洋麵露關切之色，料想原來許海洋的靠山竟然是安諾大老板，頓時驚得渾身一顫，雖然他此時還想不通安諾和許海洋到底有何關聯，順著安諾的意思總不會錯的，於是便佯裝關切地勸許海洋離開，同時也看似不經意地透露出自己和許海洋及其女友的關係似乎不一般……
許海洋聽聶磊說程嵐住院了，也是一驚，心說聶磊你之前可沒說程嵐住院的事情啊，若果真這樣，自己倒是應該去醫院看看她，可你別說自己和她是女朋友啊，這捕風捉影的事情在這種場合上公開出來怎麼都覺得不合適，尤其，眼前這個安先生正是自己之前見過的花花的好朋友尼克……今日見到尼克的事情本就令他很是不安了，如果再因為聶磊這一句“女朋友”平添更多誤會，那他又該如何解釋……
安諾聽聞陸錦年的一席話，心中的疑問頓時解開，明白原來許海洋的“女朋友”是另有其人，住院的並不是自己的妹妹，稍稍安心的同時又不免為花花的感情擔心起來，難道若曦看中的這個許海洋本身是有女朋友的？這個情況若曦知道麼？她是明知對方有女友還甘心充當第三者，還是根本就是被這個姓許的給騙了……若曦是自己最心愛的妹妹，更是自己要不惜一切守護的人，誰要是敢讓若曦傷心，他是絕度不會輕饒對方的……
這種情勢之下，許海洋若再留下來開會，似乎就更加不妥，於是對在座眾人再度致歉後，留下一人繼續聽會，便帶著其他人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幾人一上車，許海洋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就問身邊的聶磊：“你之前也沒說程嵐住院了啊，我們早上離開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就……她現在在哪家醫院？”
聶磊深呼吸了幾次，仍覺得難以啟齒，而身邊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隻用焦急的眼神盯著他的舉動，許海洋、楚淩更覺事情不妙，忍不住著急地推了一把聶磊，道：“你小子還能說出來不？怎麼跟娘們似的？”
“程嵐根本沒有住院，我是騙你們的，當時我要不那麼說，你怎麼肯跟我出來？”聶磊低聲承認自己剛才撒謊騙了所有人。
眾人聞言不免生氣，可轉念一想，聶磊必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便也都不再說話，等著聶磊說清楚。
聶磊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隻能吐出實情：“其實是九闕軒轅出了事……”
“海洋設計”的辦公室裏，程嵐正對著電腦顯示器哭得成了淚人，而遊戲裏九闕軒轅的角色不知道為什麼如著魔一般一次次地死亡倒地，又一次次地重新站起，然後在倒下去，再站起……此前程嵐點了非安全區複活之後，遊戲界麵進入了緩衝，等到九闕軒轅的角色在遊戲中重新出現，程嵐就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控製這個角色了，不管她是移動鼠標還是使用鍵盤，屏幕上的九闕軒轅根本不聽自己的控製，而滿眼的技能光暈更是令她眼花繚亂，根本不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起初她還以為是由於網速的問題，角色卡機了，可後來漸漸便覺得不對勁兒，因為九闕軒轅分明就是在一次次地死亡，又一次次被強行複活起來，而他身上的原本就殘缺不全的裝備，再經過這幾次死亡之後已經所剩無幾，連背包中的物品也幾乎掉個精光了……程嵐哪裏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看著屏幕上重複著死亡和複活動作九闕軒轅，知道自己這次真的闖下大禍，九闕軒轅這個賬號算是徹底毀在自己手裏了……其實，一個遊戲賬號於她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可她知道這款遊戲是許海洋玩得最久，投入精力最多的網遊，她之前從未見過他如此珍視一個遊戲角色，如今他的九闕軒轅就這樣毀在了她手上，她要怎麼向許海洋解釋這一切……
“咣當”一聲，房門被大力推開的同時，許海洋、楚淩等人衝進了屋子，見到電腦前麵紅腫著雙眼、神情呆滯的程嵐，原本要衝出口的責怪也被幾個人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聽到聲音，程嵐轉頭看向門口，在見到許海洋的刹那程嵐先是一愣，隨即放聲痛哭起來，起身撲進許海洋的懷裏，泣不成聲地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海洋，真的對不起……”
許海洋之前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聶磊說了遊戲裏出事的情況，但是並不知道事情具體的經過和進展，本想拉起程嵐問個清楚，卻不想程嵐見自己要拉開她，反而八爪魚一般將自己抱得更緊，情急之下，許海洋大喝了一聲：“走開！別碰我……”
這一聲吼令在場的眾人幾乎都嚇了一跳，卻十分有效地令程嵐放開了自己。許海洋推開程嵐，兀自走到電腦前麵，開始查看九闕軒轅的損失情況。
跟著許海洋一起回來的聶磊和楚淩，見程嵐的樣子也實在可憐，不免小聲對程嵐說：“海洋他是因為太著急了，你別怪他……再說，你不放開他，他怎麼解決問題啊，是不是？”說完，兩人也各自尋了一台電腦，登陸了各自的遊戲賬號。
楚淩一邊在幫派中調動兵馬，一邊詢問許海洋：“海洋，報坐標，情況怎麼樣了，都需要我給你帶什麼過去？”
可是，許海洋那邊半天都沒有動靜，楚淩以為他是注意力太集中或者帶了耳機沒聽見，就又重複了一遍：“海洋？”
“嘩啦啦——”
突然，許海洋霍地起身，將鍵盤直接擲到地上，由於他起身的動作太猛了，將身後的椅子也一並帶倒，原本安靜的屋子裏回蕩著一係列碰撞帶來的巨響……可是許海洋並沒有理會這些，而是徑直走到程嵐麵前，一把抓起程嵐，怒目而視道：“你給我說清楚，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程嵐被突然衝到自己眼前的許海洋嚇傻了，她從來不知道他的力氣原來可以這麼大，握著自己的雙手如鋼鉗一般，似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他的樣子看起來太嚇人了，血紅的眼睛預示著他的怒氣已經瀕臨爆發……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海洋，對不起，對不起……”程嵐怯生生地道歉，還不住地搖著頭，懇求許海洋的原諒。
“我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聽不懂我的話嗎？裝備、法寶，你都他媽的給弄哪去了！‘對不起’？有用嗎？”許海洋逼近程嵐，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海洋，海洋，真的對不起，可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成這樣的……”程嵐已經哭得話都說不清楚。
楚淩和聶磊見許海洋情緒失控，趕緊過來拉開兩人，楚淩雖然在此事上也很生氣，畢竟程嵐這次真的犯下大錯，這幾乎是給天上人間的要塞之處投了一枚原子彈，可是，說到底那畢竟隻是遊戲，總不至於因為遊戲的事毀了彼此這麼多年的感情。
楚淩道：“海洋，你也別著急，裝備沒了咱們再弄，程嵐她也不是故意的，她那麼久沒玩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才被人利用了，我估計是她多半被人騙紅的……”
原本泣不成聲的程嵐聽到楚淩說“被人騙紅”，立即睜大了眼睛，反握住許海洋道：“對，對，楚淩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是被人騙紅的……真的，真的，海洋你相信我……”
許海洋嫌惡地瞥了一眼程嵐，再不想理會，轉身準備再回去電腦前……
楚淩見程嵐竟然真的順著自己的話，說有人騙紅自己，也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卻也隻是搖搖頭，不想再多話，準備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如今最緊要的還是想辦法把九闕軒轅從困境中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