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的這一番說辭自然引起了處在門口的花傾城的注意,幾句話聽完已經知道兩個人的身份,花傾城信步上前,反而一副畢恭畢敬地態度對孫至誠說,“孫經理,既然那位客人還沒有到,不如先讓這兩位女士使用這間會客室吧,也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大家既然是這麼熟的朋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您說是不是?”最後這句卻是對著金麗莎和霍安娜說的。
孫至誠見花傾城走了進來,抱歉的話剛要出口,卻聽花傾城的話說得實在蹊蹺,精明如他,立即意會花傾城是不想表明身份的。於是也不多言,自能配合著花傾城在這裏演戲。
“那……既然如此,小李,你來幫兩位女士繼續挑選……”孫至誠對身邊的服務員小李使了個眼色。
“孫經理,讓我來吧……”花傾城說著已經走到了服務員小李的位置,在金麗莎和霍安娜的對麵坐下來,笑容可掬地對她二人說:“兩位想選點兒什麼?”
“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金麗莎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學生妹打扮,戴著鴨舌帽的漂亮女孩,感覺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哦,這位是……”孫至誠剛要說話卻被花傾城打斷。
“我是來這裏實習的珠寶設計師,很願意為兩位尊貴的女士效勞!”
孫至誠雖不十分清楚花傾城的身份,卻也覺得此刻讓她來給對方服務實在不妥,有心阻止卻一時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站在一旁實在是進退兩難,也隻好硬著頭皮先配合著花傾城把眼前的一場戲演好再說。
“實習的?”金麗莎顯然對花傾城這個“實習生”的身份不甚滿意,但是看到傍邊霍安娜一直在對自己使眼色,叫她“見好就收”,金麗莎也不好再多做刁難,於是極不情願地指了指麵前畫冊上一塊裸鑽道:“這個!”
花傾城順著金麗莎的手看去,那是一枚天然的藍鑽裸石,標注的重量是10.35克拉,切工和鑽石本身的質地都可謂“完美”,當然價格也絕對“完美”。花傾城並沒有因為金麗莎的這個選擇表現出太多情緒,反而很是專業地繼續詢問:“您準備把它製成什麼?”
“設計的事情不應該由你們負責麼,你卻來問我?倒是這枚鑽石是什麼樣的貨色我還沒有見到,拿出來我看看才能決定要不要買!另外,還有這幾枚也一起拿出來,我好比較比較……”金麗莎撇了一下嘴角,一臉不屑地看著花傾城,眼睛裏挑釁的意味十足。
“霍夫人,您是知道的,我們這裏大克重的裸鑽是需要預約時間進行驗貨的,我們也無權限隨意向客人展示這些特殊的寶石,如果您心儀這枚藍鑽,需要辦理手續預約時間之後才可以驗貨……”孫至誠一皺眉,心裏已經清楚金麗莎在故意刁難找茬,這些規矩金麗莎應該是非常清楚的。
他眉頭已經擰成一團,心裏知道這個金麗莎隨便花幾百萬買鑽石倒也不算稀奇,可是這枚藍鑽少說也要幾千萬的價格擺在那裏,以霍家如今的實力,金麗莎說要買下這枚碩大的極品天然藍鑽,其實賭氣之前讓位置的那檔子事兒的成分更大一些,此刻正是拿驗貨這個借口刁難他們以找回麵子的,想借此讓自己左右為難一番。他若不答應,自然她還有後話說自己對她不敬;他若答應,自己破壞了公司的規矩,客戶又沒有買下鑽石,到頭來受罰的還是他孫至誠……
“孫經理,霍夫人不是普通的客人,相信她如果真心喜歡這枚完美藍鑽,自然會買下來。不如這次就破例,給霍夫人拿來看看吧?如果真能得到霍夫人的青睞,您這個月的業績也會非常搶眼的,到時候還怕沈助理怪罪您不按規矩辦事?”花傾城笑得不以為意,卻是示意孫至誠去取那枚價值不菲的鑽石出來。
“可是……”孫至誠為難地看向眼前這個美麗有古靈精怪的花小姐,實在是左右為難。
“您還擔心什麼,霍夫人若不是真心喜歡,怎麼會在這裏跟我們這等人浪費時間,再說,待會兒不是還有別的客人等著用這間會客室呢嗎!”
“好吧……我去請示一下!”孫至誠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進了會客室的裏間。不多時便走了出來,示意服務員小李下去準備。服務員出去之後沒多久便抱著幾套製服進來,竟是要幾個人換上專業的製服,戴上手套、口罩等全套裝備。
“我們一會兒要進入加工車間內,那裏有更多精密的儀器可以幫助兩位檢查美鑽和寶石。現在各位需要穿上我們的規範製服,請配合!”孫至誠畢恭畢敬地對幾人做了一個請更衣的手勢。
幾個人倒也沒有多話,在服務員的幫助下套上製服,準備停當,這才隨著孫至誠和小李,通過特殊的防控通道進入了“花之都”的珠寶加工車間。
花傾城雖然是第一次進入這間珠寶加工車間,卻對此並不陌生,說她是在珠寶加工廠長大的都不為過,更何況從小到大她總是跟著母親奔波於世界各地最著名的珠寶生產地。不論是先進的現代化加工工藝的大型企業,還是原始的手工作坊,花傾城都是耳濡目染過的。所以這間珠寶行自帶的小加工廠並沒有令花傾城感到特別的新奇,倒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知識的金麗莎和霍安娜,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看著那些操作台上鋪開的各種璀璨耀眼的各色寶石和閃著誘人火彩的美鑽,兩人震驚之餘卻隻能默不作聲、乖乖地跟在孫至誠和花傾城的身後,生怕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而表現失態……
花傾城從孫至誠的眼神裏麵已經知道,他之前必然是得到了沈冬陽的同意才敢帶他們這些人進入加工車間的,而且在車間裏麵給客戶看貨,確實也比較保險。至於他是如何說服沈冬陽的,花傾城倒是覺得十分好奇。
“沈助理同意了?”花傾城走在孫至誠身邊壓低聲音問。
“沈助理說一切聽您的指示……”孫至誠對花傾城恭敬一笑。
“……”原來竟是得了她這個擋箭牌,所以才有如此轉變。
到了加工車間自然有更多專業的人去接待金麗莎和霍安娜,花傾城也就是找了個機會退了出來。反正自己這個“實習生”本就不被看好,於是讓孫至誠把自己要看的東西拿到另外一個單獨的房間。趁著等待孫至誠取東西的空擋兒,花傾城翻看著桌上“花之都”這一季推出的幾款首飾和幾枚完美裸石的宣傳圖冊,看到自己喜歡的就用鉛筆做個標記,其中有幾塊寶石確實引起了她的興趣……
“您的東西在這裏了,請過目……”孫至誠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花傾城正對著一幅完美粉鑽的圖片出神,忍不住出聲提示她。
“哦,孫經理,有勞您幫我把這本圖冊上麵做了標記的裸石都拿過來,再幫我準備一些紙筆,一並帶過來,謝謝!”花傾城見是孫至誠便笑著對他說。
接過花傾城遞過來的圖冊一看,孫至誠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滯,且不說這幾塊被選中的珠寶每一件都具有非凡的價值,這位大小姐要的數量也太多了點吧?幾乎是本季推出的所有新品中的七層了!一次看這麼多?她這是想幹嘛啊?
“這……”孫至誠又猶豫了,雖然沈助理要他“一切聽從花小姐的指示”,可是一次拿出這麼多價值不菲的寶石給客戶看,怎麼都覺得不太妥當似的。
“有什麼問題嗎?”花傾城見孫至誠麵有難色便隨口問了一句。
“哦,沒什麼,您稍等……”孫至誠應了一聲便又出門了。他也想清楚了,反正花傾城也不可能硬帶著這些寶石離開,都是在自己的珠寶加工廠裏,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自己太謹慎恐怕還會得罪上麵的人,那又是何苦!
孫至誠離開後,花傾城便拿起桌上深藍色的華麗包裝盒打開,裏麵是那條藍色的帕拉伊巴碧璽項鏈,借著桌子上事先準備好的專業儀器,花傾城仔細檢查了一遍項鏈的每個細節,完全無誤後,才又放回盒子。又取過另外一個黑色的木質盒子打開,木盒裏放著的正是自己在慈善拍賣會上,讓丟丟全力拍下的霍家老爺子捐的那串清代官員朝珠。之前一直沒有機會拿在手裏把玩這串珠子,此刻花傾城借著儀器倒是仔仔細細地檢查起這串珠子的每一處細節——之前請專業人士進行了鑒定,結果也和自己當初猜測的一樣,這串珠子確實是被動過手腳的,問題也確實是出在那幾顆看著十分搶眼的翡翠大珠上——是被人用琉璃製的假珠替換過的。雖然造假的年代屬於晚清,可畢竟這串珠子是被東拚西湊到一起的,不是完整的一套。其實際狀況顯然與拍賣會上描述的大相徑庭,價值也自然大打折扣。這恰恰也是花傾城當初非要讓丟丟全力拍下這串珠子的主要原因。雖然從某種程度上避免了其他人掌握霍家的“把柄”,卻也是將霍家的這個“把柄”牢牢地握著了自己的手中!
孫至誠再次回到花傾城所在的這間屋子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穿著專業製服的珠寶專家,看起來應該是幫花傾城找來為其服務的專業設計師。花傾城微笑以對,請幾個人坐下,然後等著他們為自己“服務”的同時,已經取過孫至誠帶來的紙筆在上麵開始飛快地畫起來……
三人看著花傾城的動作,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卻聽到花傾城指著之前三人捧進來,此刻放在麵前桌子上的那些盛著各色名貴寶石的盒子說:“剛才我要的裸石都在這裏嗎?”
“是……”
“那好,現在把它們都取出來,按照這個樣子擺放,我看看效果……”花傾城把自己剛畫好的設計圖遞給其中一位設計師,然後又去畫另外一張圖。
那位專家接過花傾城遞來的設計圖紙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寥寥幾筆已經清楚地勾畫出整個設計的輪廓,在對應的位置又注明了寶石的編號,雖然還沒有實際還原出整個設計的造型,他們這些熟悉珠寶的人又怎麼會想象不出整體的效果如何?
幾個人趕緊動作,幾分鍾後便按照花傾城的設計圖將被選寶石放在圖紙相應的位置上。這時,屋子裏除了花傾城之外,包括孫至誠在內的三人已經被眼前的唯美設計完全吸引了視線,再也無法移開……
那是一朵華美的彩色芙蓉,五顆顏色、大小、形態均不同的頂級寶石被巧妙安排在一起,構成一朵妖嬈多姿的美豔芙蓉。並不是傳統形式的對稱結構,卻因為寶石的大小不同賦予了這朵花以動態的線條之美,有點兒隨意,有點兒抽象,讓整個設計看起來靈動又清新,畫麵上寥寥幾筆的線條已經明確了金屬骨架的位置和造型,配上寶石擺放出來的效果已經可以看出成品七成以上的效果。孫至誠是親眼看著花傾城這個設計的全過程的,她之前也就是對著畫冊幾分鍾的時間,再幾筆描畫,然後一幅驚豔脫俗的設計就這樣呈現在幾個人麵前了……
幾人還沒有從彩色芙蓉花的華美震撼中回過神來,另一幅極盡奢華的戒指設計圖已經遞到他們手上。因為戒指是極具立體感的,想要用現有的裸石擺出戒指的成型效果一時間卻是無法實現。但是按照設計圖對應找到被選中的那幾枚寶石,簡單放在一起已經可以感受到強烈的奢華閃耀了,更何況成品還要搭配一些碎鑽作為輔助裝飾,這款戒指一旦成型,其奢華美麗的效果必然也將光彩奪目、豔驚四座!
眼前這位花小姐到底是什麼人?難道她真的是設計師?對於設計師來說,靈感和天賦是設計的生命和源泉,遠比學曆和經驗重要得多,所以三人心中已經不約而同地得到一個結論——眼前這位小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其設計方麵的天賦是驚人的!
花傾城並沒有注意到對麵三人複雜的心理活動和驚訝的表情,她還在進行第三張設計稿的繪製,那是一條項鏈,一條以一顆香檳鑽為主體的複古風格的華麗項鏈,除了主體部分的香檳鑽,還用到了一些大塊的彩色寶石,選擇的貴金屬卻是黃金——強化了奢華複古的風格。顯然,花傾城喜歡奢華且色彩絢麗的搭配,而且她對顏色的把握也確實恰到好處,這幾款設計都將寶石自身的形狀、顏色發揮到了最佳的效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同時完成三個如此出色的設計,實在是難得!而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神秘尊貴的,這些都讓孫至誠對眼前的這位小姐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在心裏默默好奇,卻是最好不要試圖揭秘……
畫好最後一筆,花傾城拿著設計圖又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看了看桌子上已經被擺好的效果圖樣,撿了幾處不甚滿意的地方在設計圖上麵稍作修改,再在邊上注明了幾條文字說明,然後遞給孫至誠道:“就按照這個設計圖做吧!越快越好,我已經開始期待了!”
“是……是!”孫至誠聽了花傾城的話起初還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心下更是一陣驚異,沒想到她是要他現在就直接下單子訂做這些自己設計的首飾了!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已經訂製這麼一大批價值驚人的珠寶!孫至誠本來還有些不敢相信,想要提醒花傾城這些寶石的總價加上其加工費用,總額實在是驚人巨大的一筆!而且這貨款、訂金她準備如何支付?可無意間看到桌上放著的兩個首飾盒子,想到之前那枚價值連城的天然藍色帕拉伊巴碧璽項鏈,便覺沒有開口的必要了——她可是那條項鏈的主人,那麼她擁有再多再昂貴的珠寶又有什麼不可能?
“那麼這些寶石請你再仔細過目一遍,確認吧……”為顧客充分展示商品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不必了,我對花之都有信心……”花傾城莞爾,卻是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原本被找來準備為花傾城介紹珠寶知識的專家,現在看起來反而是來觀摩學習的,隻是幫花傾城擺了效果圖、進行了拍照和設計留樣,此刻還沉浸在花傾城的設計中,有點兒恍惚若夢。
孫至誠隻好催促二人盡快整理好寶石,然後交代下去,盡快按照設計圖將這三件首飾加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