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軒中,齊宣一個人坐在廂房中,擺在眼前的是一麵鏡子,看材質應該是石料打磨而成。石鏡上的畫麵,卻分明是雲影吳君二人在三生河畔滑冰嬉戲。
這一幕幕在石鏡上掠過,齊宣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陰冷。隻是,他需要忍耐,否則自己籌謀的一切都會功敗垂成。
當看到雲影拋下吳君,神色似乎有些不悅的離開三生河時,齊宣終於舒了一口氣,臉色也開始漸漸好轉,自言自語道:“吳君,就算你與影兒的緣分是天注定,我齊宣也要逆天而行。等著吧,遲早有一天,你會不得善終!”
雲影離去之後,齊宣便也不再看向石鏡,而是大袖輕輕一揮,石鏡上的淡淡的金色光芒立刻湮滅,隻跟普通的石鏡沒有什麼區別,除了那些雕飾的花紋更為古樸。
小心的將石鏡收在一手旁的朱紅色的木盒中,又用黃色的綢緞仔細的將石鏡包裹住,直到確認與先前拿出來時一模一樣,這才放心所傷了木盒。然後悄悄的起身,往雲姬的廂房而去。
待將木盒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好之後,齊宣便回到了廂房之中,等待著雲影前來。他甚至不用刻意去推算,甚至連想都不用想,就肯定不一會兒之後,雲影一定會出現在這裏。
在小銅爐上加了炭火,又從那個一直掛在牆上的葫蘆中倒出了一些還冒著白氣的清水,這些是他偶然一次到了青丘山時,從山頂的一條小溪中取回的。那溪水不僅十分的甘甜,似乎還有某種不知名的功效。長期引用這溪水,齊宣覺得對身體是百利而無一害。
將溪水置於精致的銅壺之中後,便將銅壺放在了銅爐上,看著炭火慢慢的將銅壺中的水燒開。
就在這時,便聽到了前院一絲動靜,齊宣微微一笑,道:“終於來了!”便將已經燒開的銅壺從爐上移開,熄滅了爐火之後,便打開了房門,往前院而去。
來人果然是雲影,隻是此刻見她確是一臉的怒意,一見齊宣出來,忙就上前來,指著齊宣,竟是一句話都不曾說出,隻是指著齊宣,不停的道:“你……你……你……”
齊宣自是知道原因,便就屏退了旁邊的小二,一把抓住雲影的人,便將她帶到內室。雲影卻是大力的甩開齊宣的手,終於平複下心情,罵道:“齊宣,你混蛋!”
原來這雲影自離開三生河畔之後,往回府的路上走去時,一路想起方才吳君對她說的那一句話,又想起為何都已經說好的親事,更是立下了海誓山盟之後,齊宣卻遲遲不肯迎娶她。這其中必定是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又有了吳君的話,自然而然的讓她相信了吳君所言,這便上門來,向齊宣討個說法。
“影兒,什麼事讓你這樣大動肝火,跟我去莊院喝口茶,冷靜冷靜吧!”齊宣對雲影這一聲怒罵似乎是置若罔聞,又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雲影,卻布料雲影動作極快,已是閃到了一邊,冷冷的看著齊宣,呼吸有些急促。
“齊宣,你不用再這樣假惺惺的了,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隻要你告訴我真相,我雲影這就離去,此生此世不會再踏進這鏡花軒半步,更不會再糾纏著你!”雲影的聲音冷若冰霜,直將齊宣的心凍結住了。
可是,就算再痛再不舍,他也得極力忍住,絕對不能讓雲影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便見他輕輕一笑,問道:“影兒,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請叫我雲姑娘,影兒這個稱呼不是你能叫的!”雲影大聲的斥責著,雙頰因為激動,因為憤怒,已經是通紅一片。可是她很堅強,即使心中已經是萬道傷痕,依舊不準自己流下一滴眼淚。
“好,雲姑娘,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你這樣對我,究竟是有什麼誤會,還望你說清楚!”齊宣也是麵色一沉,不悅之情不言而喻。
“你自己心中清楚,還用我明說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光明磊落之人,可是我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的小人。當初真是我瞎了眼,沒看清你!”雲影已然是在極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悲楚,將這些都化作傷人的利劍,直要將眼前的齊宣紮個千瘡百孔。
“雲姑娘,這裏是內室,外麵人來人往的聽到了,到時候真會對雲姑娘刮目相看了。堂堂大將軍府的繼承人,難道就不能收斂一點。你這樣急躁,這樣衝動,日後還怎樣振興大將軍府,怎樣查明真相,為秦老將軍,為你的家人報仇?”齊宣似乎並不急著回應,一心想要帶著雲影到莊院中去。在哪裏,不管他們如何爭吵,外邊的人永遠都不會聽到一個字。
得齊宣一番提醒,雲影也明白自己是太過衝動了。可是遇到這樣的事,怎能不衝動,就算自己想壓製,可是性格如此,如何能夠不衝動。不過為了大將軍府的名聲考慮,她還是真的需要收斂一些。
如此,雲影也不再多想,便就往莊院而去。齊宣見狀,看了一眼內室與外堂之間的那相隔的一道門之後,便也緊緊的跟了上去。
兩人穿過內室精妙的機關,便就到了莊院之中。雖然已經來過不少次,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覺得這裏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遙遠。原本還以為自己會有那麼一天,在嫁給齊宣之後,也成為這莊院的女主人。可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隻需要她輕輕戳破,便會化為烏有。
齊宣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麵,雲影也是沉默的跟在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到了齊宣的廂房門口。房門並沒有關閉,而是半掩著,依稀還能夠看到廂房內熟悉的一切。
齊宣走進房中,雲影則停在了門口,這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可是,過了今日,這裏的一切都將不會再在她的視線裏出現,甚至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她已經暗暗發下誓言,若是從齊宣口中得知真相,必定會竭力忘記這一切,重新開始她的生活。
“雲姑娘,進來坐吧,有什麼話今天我們就開門見山的說道說道,我倒想知道我齊某到底哪裏得罪了姑娘!”齊宣一手拎起銅壺,在兩個茶盞中各添了一些茶水,很快便見那清澈的茶水變得淡綠,茶葉也一片一片的漂浮起來。
雲影也是冷哼一聲,跨進房中,順勢就坐在齊宣對麵,看著茶盞中茶葉上下翻滾著,似乎是躲避這開水的滾燙,似乎還在最後掙紮一番。
“也好,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不妨就直言了。我想知道,為何你當初明明說過會娶我,卻在那之後再無半點消息。還有你到底跟吳君說了什麼,他為什麼會那樣跟我說話?你今天要是不把這些一一交代清楚,我……”雲影一時說得興起,原本是想要砸了這莊院的,可是後來一想,就算自己有一身武藝,可還是出自齊宣,更何況這莊院中還住著一個神一樣的雲姑姑,想要毀了這莊院,談何容易。
“你會怎樣?會殺了我?不要忘了,你的武功是我教你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會忍心下手的。你既然想知道原因,我不妨就告訴你。一開始我是有些喜歡你,可是時間久了之後,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做一個妻子。所以,我不再喜歡你了,相反隻把你當作妹妹一樣看待!”齊宣不動聲色的說出這番話,直將雲影的心又撕成了千萬片。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不會是一個好妻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在屠戮我的心。從我十歲那一年,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已經認定了你。這麼多年來,不管日子有多麼艱難,可是隻要想到當初你的那一笑,不管有什麼苦難,我都一一忍受。我總覺得,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一定會找到你。可是,現在我真寧願我當初沒有來朝凰城,沒有來鏡花軒,沒有再次遇上你!”雲影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落在了茶盞中,混在了茶水裏。
齊宣的心中何嚐不是千般痛,可就算自己此刻將真相說了,雲姑姑始終不會答應他們的親事。碧雲扇雖然已不在身邊,可還有吳君在,他與雲影就不會有真正幸福的一天。
“雲姑娘,我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我不對,可是我也在盡力彌補犯下的過錯。我教你習武,希望能夠助你有朝一日振興大將軍府,為你族人報仇。雲姑娘,雖然我們沒法做夫妻,但我會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隻要你有什麼需要,我會立刻出現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受到半點的委屈!”齊宣認真的說道,任憑身前的茶盞中升起冉冉的霧氣。
透過那霧氣,雲影似乎看不透對麵的齊宣,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再看了一眼,雲影歎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雲影就不再打擾了。大將軍府我會照顧好,隻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見你,也希望齊公子不要再來打擾我!”
雲隱的心性便是如此,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痛苦,隻要放下了便就是真正的放下了。離開了鏡花軒之後,雲影回頭再看了一看這個給過她短暫的快樂幸福的地方,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齊宣則仍緊緊的坐在房中,終於是走到這一步了,隻能期望在接下來沒有他的這段時間裏,雲影能夠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