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疚
第一次出門終究難適應,手裏的戒指已經習慣了似的,他偶爾打個電話過來,兩邊都是沉默。開始他還會滔滔不絕的說些什麼,公司的事,遇到有意思的人,又有美女追他之類的,後來就隻是打過來,什麼也不說。
會煩的,我不想總被別人控製的感覺,有時候會想要扔掉手機,扔掉戒指,但是又舍不得,因為很貴的。
開始的時候身上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估計又對什麼過敏了,原來不吃藥自己也可以慢慢消掉。教官對我們很好,都是在樹蔭下軍訓的,除了曬黑了些累了些,也沒有以前同學形容的那麼恐怖。
十一放假果然擁擠的夠可以,還好提前買到了坐票。尤法在車站外等著,一眼可以瞟見鶴立雞群的他。我們站在一起最惹人視線,人群裏沒有比他高的,也沒有比我矮的。
“言,累不累?”他遞上礦泉水,“是打的還是走著回去?”
我搖了搖頭,“走著回去。”
對我來說笨重的行李箱在他手裏成了玩具,火車裏沉悶的味道快要把我熏昏,尤法體貼的把腳步放慢。下午的火車,到這裏已經是晚上了。
“尤法,你跟我說說你上學的事吧?”沒出去的時候想出去,可回來一趟真太不容易了。
“怎麼?知道上學難拉。”他空出的那隻手輕拍了一下我的頭,像對小孩子似的。
“你好煩人。”我掐了他一下。
“啊!”他驚叫一聲,縮回手跟我拉開距離,“你值不值得你的H市普通話都不標準了,居然還跟那邊的女孩學掐人,以後我娶了你不就是活受罪嗎?”
“是我吃虧好不好,你都大叔了,我喜歡比我小的。”我本能反駁回去。
“大叔……”他怔了一下,笑了笑,“比你大才會知道疼你。”
不是該反駁回來,或拿調侃的話來噎我麼?抬頭,是他半苦澀半疲倦的笑,心裏又開始泛酸。唉,我是怎麼了……是我不好,總是說話不經過思考。
“尤法”,我湊過去討好的挽起他的手,不過才剛好夠到他的小臂。
他低頭對我笑了笑,“什麼時候能長高,我每次回頭看你脖子都疼。”
“……”我瞬間無語,離他八尺遠。
抬頭仰望夜空,數了數,八個月亮,近視有近視的好,看月亮都比別人多,比別人大,隻是看不到星星,帶上眼睛也看不到。我曾聽人說月亮附近有一顆很亮的星,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從來沒有見過。
十月的夜間溫度開始涼些了,心也不似白天的浮躁。H市不像合肥那麼熱那麼悶,挺好。
尤法送我到樓下,催促我快些上去,像以前一樣叮囑我小心樓梯,讓我慢點,母親從未說出口的關心的話語全都出自他的口中,我越來越依戀,越來越放不開手。我也打心裏鄙視自己,即使知道是無關於情愛的喜歡,也想霸占著不放。
就像那些同齡的女孩一樣,生命中總有或者希望有一個特殊的男子,不像偉岸的父親,不像血濃於水的兄長,不像相濡以沫男友,更不像冠以藍顏的曖昧知己,隻是單純的,無關於情愛的永遠聯係,他給予著父親兄長男友知己皆無法給予的關愛。或者說,沒有,能從他身上找到。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上來,手裏的行李箱過於沉重,媽媽準備好晚餐,笑著問我要不要吃,我點了點頭,回到屋子裏趴在陽台上往下望,借著別處的燈光,依稀看到他在對我招手,對我微笑。
我摸著眼角躺下的淚對他的背影微笑,雖然他看不到,但我還是堅持著,仿佛這樣我就能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仿佛這樣就可以降低我心中的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