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生與死

凡俗七日中的第四日,在一陣濛濛細雨中拉開了帷幕。這次的對手,是一頭斑斕猛虎。

細雨中,呂涼仗劍而立,目光中透著無比的自信。東方筱玉在農舍門口,絲毫不顧雨水打濕了衣襟,忘情地給他打氣加油。

呂涼衝著身後揮了揮手,暴喝一聲,就疾步向前衝去。猛虎也咆哮一聲,四爪離地,一躍上前。很快,一人一獸就纏鬥在了一起。

呂涼是邊打邊退,一個不小心,持劍的右臂被虎爪撓了三道血印。

呂涼一聲慘叫,急匆匆地向著林子裏跑去,猛虎發出一聲勝利者的咆哮,也追了上去。

雖然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受傷隻是引誘猛虎入套的手段,但看到那三條血印的時候,東方筱玉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痛恨自己的無能與軟弱,她是多麼希望自己也能仗劍幫助呂涼啊!可是,她清楚,自己上去,除了礙手礙腳被他分心保護,不會有任何其它的作用。

雨越下越大,樹林中,一人一虎,一逃一逐。

呂涼故意不停地圍著樹繞圈子,猛虎是幹有力氣卻用不上,急的嗷嗷吼叫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猛然間,呂涼一個閃身,直直地向著一棵較遠的樹衝去。早就被繞煩了的猛虎大喜,奮力往前一躍,作勢就要將呂涼撲倒在地。

千鈞一發之際,呂涼突然原地趴倒向旁邊滾去,猛虎撲躍的動作已然做出,不可能在空中改變方向,隻能恨恨地瞪著他,準備落地後再撲一次!

隻不過,當猛虎前爪剛剛落地,異變陡生!它突然感覺前爪吃不上力,隨後整個身軀便陷了下去,原來,此處是呂涼挖的陷阱!

陷阱之中,插放了數根頂端磨得異常尖銳的木棍,猛虎一掉下去,立刻就被紮了個透心涼,掙紮著發出一聲哀嚎,便再也動不了了。

滾得滿身是泥的呂涼,使勁抹了把臉,看著自己的傑作成功了,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當呂涼拖著流血不止的右臂正往農舍走時,迎麵突然撞過來一人,差點把他撞個趔趄,定睛一看,正是哭的稀裏嘩啦的東方筱玉。回到農舍後,自然又是好一頓包紮。

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後,雨正好也停了。呂涼顧不上修習,執意要去把陷阱修繕一番,東方筱玉也背上半桶水,拿著自製的木瓢,跟著呂涼一起去了。

整整兩個多時辰,連帶著處理猛虎的屍體,呂涼終於把陷阱恢複了原樣,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看著嘴唇幹裂卻不斷隻給自己舀水喝的東方筱玉,呂涼心中也有一瞬間的感動,輕輕用手反握住水瓢,笑著把水遞到了她的嘴邊,輕聲道:“你喝吧,你要是垮了,就沒人給我打下手了。”

東方筱玉癡癡地看著呂涼,端住水瓢一飲而盡,然後轉過頭去,拎著空桶就往回走,還時不時地用手臂抹著眼睛。呂涼看著那俏美瘦弱的背影,長長地歎了口氣,同時,心中也打定主意,還有最後三日,他一定要盡全力保護好這個像自己妹妹一樣的少女!

晚上吃飯的時候,東方筱玉第一次問起了呂涼家裏的事情,呂涼略一思索,就把關於泗水呂家以及和血神教的恩怨說了出來。同時,也囑咐她幫自己保密。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已經完全將這個有點小脾氣,但本性善良的少女當成了自己的妹妹,而且她已經見過了影界獸,那呂涼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

當一切都說完,自然是又賺了東方大小姐一通眼淚,最後在呂涼不停地安慰下,才滿臉淚痕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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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風和日麗,但對手的出現,卻是比較煞風景,這是一隻健壯無比的巨猿!它的出現,讓呂涼眉頭一皺,麵對這麼靈活的敵人,他的陷阱能發揮幾層功效,還真不敢確定。

老戰術、老套路,巨猿也不出意外的陷了下去。但也如呂涼擔心的那樣,這家夥比猛虎靈活太多了!雖然也被插得鮮血直流,但明顯不夠深,正在雙手扒住坑邊,奮力往上爬!

呂涼當機立斷,一個縱躍騎到巨猿肩上,對著它的右眼就是一劍!這一劍,紮得很深,直沒劍柄!

巨猿當即發起狂來,瘋狂的晃動著自己的身體,同時,原本扒住坑邊的手,也開始抓向呂涼。

呂涼一咬牙,向著尖銳木棍最少的地方奮力一跳,雖然躲過了巨猿的手掌,但還是被一根木棍刺穿了右腿!

雙手離開坑邊的巨猿,隨著身體抖動的加劇,被木棍插入的也越來越深,小半個時辰後,終於停止了掙紮,一動不動地豎在了木棍之上。

呂涼定了定神,從已經破爛的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條,草草地給自己包紮上,一瘸一拐地通過自己設計的簡單木梯,爬到了陷阱之上。

當呂涼這幅慘樣回到農舍後,已經累的直接趴倒在地麵上了。東方筱玉出奇地忍住沒哭,緊咬著嘴唇,一聲不響地給呂涼認真包紮傷口。

呂涼稍微恢複些體力後,就準備去做午飯,但是卻被東方筱玉死死地從後麵抱住了腰肢。不知道是自己沒恢複過來,還是這位大小姐突然力氣變大了,呂涼試著掙了掙以後,就放棄了。

任由東方筱玉將自己拖到床上休息,然後看著她自己去準備午飯。當然,呂涼還是先起來鑽木生火,之後才放心的又躺了回去。

連同後來的晚飯在內,雖然味道上都無法和呂涼做的相比,但呂涼依舊吃的津津有味,還不時的稱讚兩句,讓一天都沒有笑容的東方筱玉,難得地勾起了嘴角。

晚飯後,呂涼感覺恢複得差不多了,又去把陷阱大概整理了下,巨猿的屍體實在是太麻煩了,呂涼也懶得弄了,草草的處理了下,隻要別礙著陷阱就可以了。

做完這一切,呂涼硬撐著回到農舍,便直接趴倒在地鋪之上,下一刻,輕輕的呼嚕聲已經響起。東方筱玉憋了一天的淚水,此刻終於噴薄而出,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哭聲打擾到睡著的呂涼。

待平複之後,慢慢地把呂涼身體擺正,然後輕輕地撫摸著呂涼的額頭,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自語道:“如果我們挨不過第七日,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挺好的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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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當又一個猛獸出現時,呂涼直接想罵人了,因為自己的陷阱是用不上了,那是一隻巨鷹……

本來,照著東方筱玉的意思,兩個人都躲在農舍裏不出去,等呂涼恢複好了再行動。但剛有這個打算,冥冥中一個聲音響起:“逃避試練者,死!”隨後,呂涼便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沒有任何技巧,這是一場真正的殊死搏鬥!最後,呂涼以自身為餌,在巨鷹爪子抓住他肩膀的一刻,傾全力向上方揮劍砍去!

巨鷹對於呂涼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明顯缺乏準備,一聲哀嚎響起,呂涼的左臂基本被廢,而巨鷹的左爪連帶著一小截腿部,齊齊被切斷。失去了平衡的它,已經無法再有效的高飛了。

隨後,呂涼像瘋了一樣,單手提劍撲了上去,一人一鷹扭在一起,小半個時辰後,呂涼慘勝!

當東方筱玉哭著把呂涼從巨鷹身體下拉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已經傷痕累累的呂涼居然還掙紮著一笑,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說道:“嘿嘿,又賺了一天!”

此戰過後,呂涼雙臂和兩腿基本被廢,隻能勉強站起,別說提劍了,就是吃飯的時候,握著地瓜的手都微微顫抖。東方筱玉實在看不下去了,不顧呂涼反對,開始拿著食物,一口一口地喂著他吃。

吃完後,東方筱玉突然目光灼灼地盯著呂涼,然後輕吐朱唇,問了一個讓呂涼無法回答的問題:“如果,你現在根本沒見過你隊裏那名紅衣仙子,你覺得,我們可能成為道侶嗎?”

呂涼再木頭,也明白這話的意思,但是,他無法回答。經過幾日的生死與共,要說對東方筱玉沒想法,那他就不是正常男子了。

隻是,上官穎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重要到隻要想起她,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以,呂涼選擇了低頭沉默。東方筱玉愣了片刻,突然“撲哧”一笑,壞壞地說了聲:“看氣氛太沉悶,逗你玩的!我堂堂東方大小姐,還看不上你呢!”

呂涼也尷尬一笑,鬆了口氣的同時,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武道大會上,盛氣淩人的千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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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清晨,呂涼艱難地站起身,外麵,最後一隻猛獸已發出不耐煩的咆哮。

當看到對方的一霎那,呂涼一聲苦笑:這根本沒有希望嘛!

隻見,一隻比當年藍睛巨虎還大一倍的劍齒巨獸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呂涼,從它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來看,呂涼都懷疑,這家夥是不是已經成為妖獸了!

東方筱玉死活要代替呂涼一戰,眼神中那必死的絕念,深深地撼動著呂涼的心神。

“如果你要去,那你先過來下,我有話說!”呂涼拉住東方筱玉的胳膊。

“哦?是什麼?隻要不是阻止我去,我就聽!”東方筱玉毫不退讓。

呂涼突然一把將東方筱玉拉入懷中,溫柔地盯著她瞪得大大的雙眼。

東方筱玉被呂涼如此大膽的舉動弄傻了,隨後卻是一陣激動,看到呂涼把嘴唇慢慢貼向自己,頭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隻能慌張地閉上雙眼。

突然,耳邊傳來了呂涼輕吐的幾個字:“對不起,來世,有緣再見!”

隨後,東方筱玉肩頸處一疼,意識便逐漸模糊。瞬間,她明白了呂涼的目的,淚水不受控製的奔流而出,嘴裏想呐喊,卻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意識喪失前的最後一刻,東方筱玉眼中最後定格的畫麵,是呂涼衝她憨傻一笑,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