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很快，那凝聚而成的饕餮開口了：“哦，這不是冬暝小娃娃嗎？當初在鬆陽縣，處理白龍真道的時候，你還那麼稚嫩，現在竟然成佛了？”
“嘿嘿，怎麼，你要阻擋我不成？”
麵對連陳篁和白澤都要避其鋒芒的饕餮，冬暝卻毫無慌亂。
哪怕他知道，饕餮是個瘋子。
饕餮是神性，卻是凶神。
哪怕是有著神性不能輕易傷害人類的天理規則，饕餮也是無所顧忌。
因為饕餮太強了。
但是……
“南無阿彌陀佛。”
冬暝雙手合十，緩緩起身。
這一刻，諸多化身法相出現在冬暝身後。
此時，在這片玄之又玄的世界當中，冬暝伸出手：“請賜教。”
饕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猶如轟雷一般的笑聲裏，饕餮連連點頭：“有趣有趣，這是要跟我比劃比劃，好！”
頃刻，饕餮也回到了安祿山體內。
當安祿山再度睜眼的時候，其眼神已經變了。
此時的安祿山，正是饕餮！
“小娃娃，你可別那麼輕易死了！”
“不然的話，乘黃那廝找我拚命，我還得在殺了祂，那就太麻煩了！”
頃刻，饕餮動了。
龐大的神力，彙聚成了一柄寬大的重劍。
重劍看似沒有鋒芒，卻帶著千鈞重力，僅僅是下落之勢，就已經帶著刺耳的破風聲。
冬暝雙眼微闔，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身後，金剛手菩薩怒哼一聲，赤紅的身體燃燒起無邊紅蓮之火。沉重的金剛杵，朝著饕餮的重劍砸了過去。
“轟隆！”
震耳欲聾的聲音，帶著刺骨的罡風。
冬暝也好，饕餮也罷，皆是沒有任何後退之勢。
第一招，不分勝負！
“嗯？”饕餮微眯著雙眼，掠過一閃而逝的詫異之色：“擋住了？這不是借力！”
“你真的是密跡金剛！”
冬暝笑而不語。
身後，娑竭龍王動了起來。
龍王一身帝皇冠冕，龍頭帶著一雙威赫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饕餮：“跪下！”
饕餮咧嘴一笑：“雖說我的身上，有傳出過龍生九子的神性傳說，但你不會以為，區區龍王就能……”
話音未落，一股看不清的威壓重重一落。
“砰！”
饕餮猝不及防，連帶著安祿山的身體，也被重重鎮壓！
麵前，冬暝緩緩說道：“的確，作為真正的饕餮，你真正的身份和龍生九子沒什麼關係。但是……百姓傳出了這種說法，這種說法帶來的信仰以及枷鎖，就會連帶著回饋到你的身體了。”
“你說你不會受到龍的影響，隻是……你不曾見過強大的龍罷了。”
話音落，饕餮發出一陣咆哮。
這一刻，這隻凶獸終於憤怒了。
祂的雙目開始變的赤紅，屬於安祿山的身體也開始變的膨脹。
隨著一陣骨頭變幻之下，那存在於畫卷之中的凶獸饕餮，終於變幻出了真正的姿態。
“你敢用這種方式羞辱我，我吃了你！”
饕餮張開血盆大口。
這片玄妙的世界，順勢開始變的黑暗、虛無。
仿佛這裏的一切，都進入了饕餮的口中，被其吞噬。
然而，在血盆大口撕咬到冬暝的時候，卻是從其身體穿過。
那鏡花水月，似真似幻的狀態，讓饕餮更加憤怒。
“該死的，水月觀音的手段嗎？”饕餮表情猙獰：“你會的還真多。但是……”
四周依舊在歸於虛無。
沒有生，沒有死。
沒有光，沒有暗。
沒有日，沒有月。
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而這股吞噬的力量，也開始蠶食冬暝身上的佛氣，更是蠶食冬暝的身體！
肉眼可見的，冬暝的血肉之軀開始一點點腐爛，並變成了骷髏一般！
“嘿嘿……”饕餮冷笑道：“成佛又如何，佛終究隻是覺悟之後的人罷了！也許你的魂靈達到了一個莫名的高度，但是……你的肉身呢！”
然而，已經成了一堆白骨的冬暝，卻驟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緩緩道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
“饕餮，於我來說，肉身不過枯骨。”
頃刻，那僅剩的骷髏也消失了。
然而，饕餮的臉色卻變得凝重起來。
卻見那諸多化身，紛紛融入到屍棄佛體內。
那閃閃發光的金身，竟然在此刻活了！
屍棄佛睜開雙眼的頃刻，饕餮不由地抬頭看去。
眼前，屍棄佛的高度仿佛無邊無際，他的臉，一會兒如同佛像，一會兒又如同冬暝，讓人捉摸不透。
“佛說眾生，眾生皆佛。”
“正如水化萬形，不過幻象。其質仍為水。”
“終究，一切盡歸平常。”
“饕餮，你毀我肉身，無妨。”
這一刻，屍棄佛徹底成為了冬暝。
當冬暝睜開眼的刹那，這偌大金身，又仿佛成了冬暝的肉身。
隨著拈花一指，一朵金蓮湧動之下，饕餮的虛無被頃刻鎮壓！
“轟隆！”
整個虛無世界，開始出現聲音！
饕餮臉色大變。
緊接著，聲音裏，又出現了日月，又出現了光暗，又出現了香味。
當饕餮被眼前驟然爆發的金光刺的睜不開眼的時候，虛無世界已然成為了一片夢幻佛國。
金蓮花上，冬暝盤坐其上。
他依舊穿著大唐的服裝，依舊佩戴著那把橫刀。
可是，在饕餮眼中，他又仿佛成了手持佛珠的佛。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冬暝幽幽一言，佛國世界破碎。
一切……回歸幻月閣內！
饕餮的意識猛地抽離。
安祿山也回過神來。
這一刻，安祿山的表情也變了。
饕餮借用他肉身的時候，他也是有意識的。
他原本以為，冬暝所成的佛，隻是普通的佛，可未曾想……
冬暝似乎看出了安祿山的心思，一雙眼帶著一種莫名的流光：
“你想說，我為何會成為特殊的佛？”
“然而，佛沒有普通、特殊之說。”
“佛就是佛。”
“每個人成的佛，都不同。”
“因為每個人的心，不同。”
“每個人的覺悟，不同。”
“每個人的自證，不同。”
“我就是我，佛就是佛，正如同……水就是水，你就是你。”
安祿山微微喘著粗氣。
其身後，饕餮的那雙眼睛，死死盯著冬暝。
終於：
“原來如此……”
“你剛才那一招……是漏盡通的手段！”
“佛門六通之中，最難的手段，你也會了！”
“既如此，你應該也會宿命通了吧。”
“在你的眼裏，萬事萬物，前塵後世，已然沒有了桎梏。你已然知曉眾生一切宿命！”
“用未卜先知，也不為過了！”
冬暝笑而不語。
安祿山卻仿佛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今日……本來隻是想要試探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壓你一頭。”
“這麼一來，我接下來的計劃，你應該就真的不會插手了。”
“但是現在……”
安祿山的眼神變了：“你會宿命通，那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成了皇帝！”
冬暝放下雙手，捧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重要嗎？如果我告訴你，你沒有成為皇帝，你就不會有所行動嗎？”
“不會的。”
“你為了這一天，已經籌謀了太久。”
“你甚至和饕餮合作，不就是希望利用神性、人性的力量，來鎮壓長安城內的妖魔鬼怪、
魑魅魍魎嗎？”
安祿山沉默了。
冬暝的話的確沒錯。
他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可不是別人的一句話，他就能放棄的。
“你今日來找我的目的，我明白。”冬暝說道：“我也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幹涉眾人的命運。是生，是死，他們都在這洪流之中，選擇了自己最合適的路，最無悔的路。”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還是要提醒你。”
“篡奪皇位、自立稱帝，這是一回事。”
“大肆屠戮，坑害黎明百姓，這又是一回事。”
“皇位更迭，乃是宿命。你能坐多久，全看你自己的福報，我不幹涉。”
“但……你若因此，屠殺無辜。”
“安祿山，別說你身上，是饕餮分身。”
“縱然是祂本尊親自前來，也定然……護不住你！”
這一刻，冬暝眼神淩厲，猶如佛陀的忿怒相一般，不怒自威。
饒是安祿山這樣刀口舔血之人，竟也是不由地心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