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夢中邪魅
回到自己的宅院之後。
“看來，今天晚上有很多人是睡不著了。”陳篁看了看不遠處那扇關閉的驛館大門。
雖說因為此地乃是在山穀深處，因而光線暗淡。
但漆黑至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甚至抬頭看去，都看不到山穀之上，那就十分詭異了。
庭院中，冬暝的手指不斷的輕輕叩著刀柄，沉聲道：
“我不認為，妙紅綾的證詞是完全正確的。”
“我也不認為，跟著妙紅綾前來的人，就是在房間之內殺死。”
“最起碼，不可能是好端端的就被殺。”
三人都看向冬暝。
曼鈴君不禁問道：
“冬暝，你是看出了什麼破綻？”
冬暝搖搖頭：
“從剛一開始，我們四個就很清楚，這水涼村絕對不正常。”
“最可怕的猜想，那就是水涼村內沒有活人！”
“如果我們以水涼村本身就有問題作為前提，那村長提醒我們，子時不要出門，很有可能是一種此地的特殊規則。”
“也許……是這個時間點，他們的人會褪去身上的偽裝，變成惡鬼魑魅？”
“但不論如何，既然給了規則，又不按規則殺人，那這規則本身的出現，又有什麼意義？”
“甚至於，一個處理不當，還會變成暴露自己的破綻。”
青然想了想：
“所以……”
“冬暝，你是覺得，妙紅綾也好，還有那個死去的人也罷，他們都是犯了忌諱，才會如此？”
“可是，他們都在房間，不是嗎？”
冬暝搖搖頭：
“目前，我們姑且相信此地的規則是真的。”
“可是……村長也未必就將所有的規則告訴了我們，不是嗎？”
“如果說，他給出的規則，隻是明麵上的忌諱，站在我們的角度，他的確沒有說謊。”
“隻不過……他隱藏了更加致命的部分而已。”
“而這樣做，卻也可以讓我們掉以輕心。”
“最起碼，今晚之後，應該沒有人膽敢在子時之後，在房間之外逗留。”
“可正因為是待在房間，他們有可能會放鬆警惕，覺得自己沒有觸犯忌諱，所以不會有事。”
一旁，曼鈴君麵若思索之色，良久後才道：
“這麼說起來，我在怪販樓的時候，也聽婆婆說起過。”
“有些旁門的方術，十分歹毒。”
“可也因為過於歹毒，要布置起來，比一個法壇都要複雜。”
“巫祝祭祀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什麼人死，死在什麼時候，要供奉什麼，有沒有年歲的限製、數量的限製，都是有考究的。”
冬暝點點頭。
此時，四人心中都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那就是天狗大神祭。
歸根到底，這個有些虛構出來的神明和祭祀之法，在天佛寺已經存在於水涼村的情況下，還大行其道，本來就很奇怪。
陳篁折扇一合，掌心一翻，出現了三塊香塊。
“閣主，這是？”
陳篁將香塊遞給三人之後，解釋道：
“這是攝魂香。”
“你們進入房間，鎖好門窗，將此香點燃之後，若有魑魅魍魎靠近，此香便會束其魂魄。”
“算是一點警戒的手段。”
……
回房之後，冬暝將門窗都好好的鎖了起來。
攝魂香被他放在桌案之上，點燃放置在了香爐之中。
很快，一縷青煙自香爐中探出。
醉人的清香，刹那彌漫房間之中。
因為剛剛見到死傷之人而升起的煩躁情緒，也在攝魂香之中蕩然無存。
“嗯，閣主說的果然沒錯。”
“這攝魂香當真神奇。”
冬暝褪去衣服，上了床榻。
旋即，夜色沉沉，眾人入睡。
……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門外似乎有些光亮了，許是晨光照耀。
一道身影，慢悠悠的出現在了冬暝門口。
睡夢中的冬暝，耳邊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
“夫君……”
“冬暝……”
冬暝眉頭緊鎖。
許是呼喚之聲大了一些，冬暝終於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門口站著的身影。
“冬暝。”
“嗯？青然？”冬暝一愣。
他快步下床，順手披上了一件衣服，打開了門。
“青然，你這是……”
冬暝詫異的後退了數步。
眼前，青然一席薄紗衣裙，半遮半掩，透著曼妙夢幻之姿。
“你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
眼見天已經蒙蒙亮了，冬暝連忙將青然拽了進來，防止她這模樣被外人看著。
關上門，冬暝的表情有些氣惱。
“縱然你是上古瑞獸，不在乎人間禮法，可也別如此肆無忌憚啊！”
“這樣多少有些不成體統了！”
青然卻勾起一絲笑容，雙臂驟然環住了冬暝的身體。
身上的紗裙，刹那褪去。
曼妙的身體，就這麼赤條條的暴露於冬暝眼前。
“青然，你……”
“我說了，我們還沒成婚！”
青然微微歪著頭，眼神玩味，笑容嫵媚動人：
“我也說了，我不在乎人間的婚姻禮數。”
“對於我們來說，心儀之人就是要牢牢抓住的。”
說著，青然便一點點的將冬暝推到床上。
忽然，一陣醉人的清香縈繞在鼻尖。
霎時間，身上的青然，忽然露出一絲痛苦之色，捂著麵孔退到了一旁。
定睛一看，對方指縫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帶著怨恨之色，死死盯著他！
“你不是青然！”
冬暝怒然起身，順勢抓起身邊的橫刀就斬了出去！
“嘶啦！”
那女子驟然後退，但速度依舊慢了一籌。
刀劍劃破了女人的手臂。
可細細看去，傷口之處不見血肉，不見白骨，而是空空如也，猶如……牽絲木偶！
假人？
替身？
冬暝心裏驚疑。
“你是什麼東西！”
那疑似木偶的女子，身體僵硬的後退了數步，捂著麵部的雙手徐徐滑落。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絕色麵孔。
隻是看其妝容，和眉間朱砂，似是……新娘裝扮！
新娘？
冬暝猛地想起，以紅綾差點勒死妙紅綾的那一襲火紅嫁衣！
難道……
那木偶新娘，似乎有了退去之意，當即要走。
“哪裏跑！”
冬暝眼中煞氣浮現，橫刀斬出焚魂鬼火。
同時抽身上前，刀刃重重劈在了木偶新娘的發冠之上。
刹那：
“砰！”
冠冕碎裂，木偶新娘踉蹌著後退數步。
“死……都該死……”
怨懟的聲音，從中傳出，讓冬暝心中一驚。
這木偶新娘……莫非不是死物？
旋即，滿屋之中，鮮血如瀑，紅綾如羅網一般自上而下，驟然纏住冬暝全身。
眼見木偶新娘再度衝了過來，冬暝燃起熊熊火焰包裹全身。
紅綾化作灰燼的同時，橫刀翻轉，直接洞穿了木偶新娘的胸口。
焚魂鬼火順著刀刃，於木偶新娘體內炸開。
淒厲的尖叫聲回蕩在耳邊，木偶新娘頓時被鬼火吞噬殆盡！
……
冬暝猛地睜開雙眼，驟然坐了起來，大口的喘著粗氣。
此時，陽光有些刺眼。
冬暝麵露驚疑。
剛才……竟敢是夢？
可緊接著，冬暝便感覺到不對勁了。
他轉身看去，卻見不遠處的桌麵之下，似乎有著什麼。
他連忙穿好衣服，將那東西撿了起來。
是一個……做工還挺精致的新娘木偶。
他再看向桌麵的攝魂香。
卻見香塊早就已經變成一團焦黑。
“仔細想來，先前察覺那不是青然時，也是一股香味迎來。”
“看來，多虧了閣主的攝魂香了。”
“可那女人究竟是誰？”
手中的新娘木偶，身體已經出現了開裂。
而裂縫之中，冬暝更是看到了一縷頭發！
……
片刻後，冬暝、青然、曼鈴君來到了陳篁的房間。
那個新娘木偶，也被擺在了桌麵之上。
“就是這個東西嗎？”
陳篁將那頭發絲拿了起來，仔細端詳了半天。
又看了看木偶本身。
“旁門左道的手段。”
“算是……正兒八經的厭勝之術。”
“這頭發，應該就是施術者自己的。”
“以頭發為怨恨載體，以木偶為承載的媒介，藏於房間之中，如你夢中，變幻成青然的模樣。”
“隻是要……攝你陽魂精氣。”
“諸多話本當中，魑魅魍魎中的‘魅’，最擅長做這種事情。”
“比如花妖木魅，便是如此。”
冬暝不禁道：
“閣主，你的意思是，這是精怪作祟？”
陳篁笑道：
“不一定。”
“一般的魅怪，若要入夢，倒是不難。”
“反倒是……陰魂、活人想要入他人之夢，難如登天。”
“因為，夢也是元神凝聚之所。”
“你不是已經看到那張臉了嗎？”
“雖說出現在你夢中的，隻是一個化身，但一般來說，因厭勝之術的特殊性，麵部是無法偽裝的。”
“根據五官，找出那個女人的身份，應該不難。”
冬暝點點頭，取來紙筆，按照夢中記憶，開始一點點將女子的麵孔畫了出來。
青然見狀，撇了撇嘴：“還真是一個美人呢。”
冬暝一愣，旋即賠笑的站了起來：
“這……不是以為她是你嗎？”
說笑賠罪的功夫，村長也終於帶著人匆匆而來。
“是誰？”
“誰死了？！”
村長的語氣似乎有些焦急。
當村長和村民們，看到那肚子裏空空如也的受害者之後，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完了……”
“都完了……”
“怎麼……怎麼提前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