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威逼
對於怪販樓主意有所指的態度,陳篁也沉默下來。
就在此時,忽的一陣陰風之下,門外竟是紙錢紛紛。
旋即,人皮燈籠、白骨燈籠,閃爍邪異光芒,於濃霧中緩緩點亮前路。
更有鬼魅抬棺,打更鎮魂聲聲。
“打更聲來紙錢雨,幽幽孤魂伴我行。”
“人皮燈來灼七魄,白骨燈來鎖三魂。”
“幽幽黃泉聞聲來,祟祟鬼樓城門開。”
“今日埋棺守陵在,日日打更訴魂來。”
詩韻落,埋棺人陰皇氏,出現在幻月閣門口。
青然點頭:
“久見了,陰皇氏。”
埋棺人點點頭,跨入幻月閣之後,在看到陳篁旁邊的怪販樓主之後,不由冷笑道:
“我道是誰在我之前到了,原來是你。”
“裝神弄鬼的生意人,這麼多年還是沒有半點長進。”
怪販樓主那鬼麵浮屠的麵具看上去十分凶煞,一雙眼也驟然冷冽下來:
“哦?”
“一個埋人送鬼,多年不見倒是越發的嘴皮子利索了。”
“怎麼,是你那個不男不女的情人,將你給拋下了,你有火無處發嗎?”
埋棺人臉色一沉:
“放肆!”
刹那,埋棺人身如幽魂,一掌隻取怪販樓主麵門之處。
霎時間:
“砰!”
掌力對衝之下,兩人不分伯仲。
雙方產生的氣勁,倒是將四周的蠟燭吹得搖搖晃晃。
一旁,陳篁輕咳一聲:
“既然都來了。”
“今天就都是為了冬暝而來。”
“你們自己的恩怨,姑且先放一放吧。”
怪販樓主和陰皇氏同時冷哼一聲,坐在了兩側的椅子上。
旋即:
“咯咯咯……”
一陣邪祟笑聲傳來。
“剛開始就有熱鬧看啊。”
怪販樓主冷哼一聲:
“裁縫,既然來了,現身吧!”
話音剛落,卻見邪異詩號傳唱:
“一語今夕過往,欲海浮沉,善惡混亂無名。”
“一念天堂地獄,千秋憎愛,是非癲狂往生。”
形如幽魂的孽海棠,看了青然一眼,隨後便來到兩人麵前。
她看了看怒氣衝衝的兩人,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坐在了暗四部的席位之上。
卻見屋外,忽然綿綿細雨。
一陣腳步聲,似輕似重。
一把骷髏傘,隨風而來。
“陽身孤探亂葬山,百鬼巡遊浮生緣。淒魂常伴黃粱枕,怨哭諸魂難永眠。”
哭靈人不孤女,朝著青然點頭示意之後,收了傘,進入到後廳之中。
“孽海棠……”
不孤女輕輕一喚,語氣當中卻帶著肅殺之氣。
孽海棠笑容玩味:
“怎麼。”
“小姑娘,也想和我動手嗎?”
不孤女雙眼微闔,縱然殺氣蒸騰,卻還是說道:
“今日,是為了冬暝前來。”
“你我的仇怨,我必然清算!”
很快,濃霧之中,又出現一道渾身素白的身影。
“生死無常不知休,輪回三界幾多愁。一氣尚存不見死,巧醫奪魂閻羅羞。”
太平子微微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幻月閣。
和青然打了招呼之後,太平子晃晃悠悠的走了進去。
他看了看在場的四人,幽幽說道:
“看來……各位精氣神都很足啊……”
“我隻是晚到了一會兒,你們四人身上就全動過殺氣了。”
“大家都不是水晶棺內的這個小子,都已經過了熱血男兒的年紀了。”
“要相殺就動手。”
“何必每次見麵,都是劍拔弩張。”
“看的煩人。”
太平子頗為頭疼的搖了搖頭,做到了怪販樓主旁邊。
裁縫孽海棠笑眯眯地說道:
“不愧是明四部的成員啊。”
“這說話口氣就是不一樣。”
“這種高高在上的指責,怎麼……是想要炫耀八部恩怨中,隻有你一人在獨善其身嗎?”
太平子微微歎了口氣,吊梢眼瞥了孽海棠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太平樓每天都很忙碌。”
“一天十二個時辰,我幾乎有十個時辰在工作。”
“如今還要抽出時間。”
“快些結束吧,我很累。”
“唉……真不想做這份工作了……”
驟然,孽海棠旁邊出現了一個紮彩紙人。
那紮彩紙人出現的突然,更是在滿目紅霧之中,迅速化作一道嫁衣新娘。
漠然之聲,卻隱藏著淒厲之詞:
“落梅飄雪,含恨好時節,離別悲歡道相思。回首再看,不過癡言。”
“北風瑟瑟,異香續人壽。剜心裂膽離恨天。一身血染,赤地無怨。”
嫁衣新娘緩緩睜開雙眼。
分不清是替身還是真人。
“哼,這位就是常山縣的紮彩匠,楊青然吧。”
“當真是和門口那位妹妹的容貌有著幾分相似啊。”
楊青然沒有理會旁邊孽海棠的話。
對麵,陰皇氏卻道:
“你並非活人?”
然而,楊青然尚未答話,唯一空著的椅子,竟自行冒出鮮血!
霎時間,一張血紅人皮,驚悚浮現。
於濃稠血液之中,化作一襲紅衣。
“欲說還休,傷春悲秋。卻見疏雨瀟瀟,長恨寥寥。”
“枯心蕭索,天涯舊恨。隻歎心燈顫顫,怨海無岸。”
王曦柔抱著一個精心打磨好的骷髏頭,端坐在了埋棺人陰皇氏旁邊。
青然見狀,也將幻月閣的門關了起來。
回到後廳,看著劍拔弩張的七人,不由的撇了撇嘴。
夜行八部,說起來明四部暗四部,好像各自四人的關係應該很好一樣。
可實際上,好像彼此之間,都有些恩怨情仇,真是一團亂麻。
陳篁輕揮孔雀折扇,看著這詭異的氣氛,無奈一歎:
“好了。”
“你們幾個神仙,誰也別說誰了。”
“有道統之爭的,有生死恩怨的,還有爭風吃醋的,你們省省。”
“誰爭風吃醋了!”怪販樓主和陰皇氏驟然的反應,嚇了所有人一跳。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對視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陳篁心中暗自腹誹,那蓮華釋修女身的時候,到底是什麼德行,竟然霍霍了兩個。
“總之。”
“你們也看到了。”
“因果結束,冬暝如今隻剩下魂魄。”
“我知道,明四部暗四部,這一代的宿命,也是因為冬暝開啟。”
“但是……我倒覺得,冬暝現在的情況反倒是一個機會。”
“別忘了,如果冬暝的肉身是由你們七個人共同修複的話。”
“那麼……這樁因果,冬暝欠的可就大了。”
“因果之道,牽連越大,未來越會被改變。這一點,不用我多說了吧。”
七人彼此對視,一時間倒是也沒開口。
他們這些人當中,有些接近冬暝的目的本就不算純粹。
比如太平子,比如裁縫孽海棠。
還有些是因緣際會,碰巧就認識了,比如埋棺人陰皇氏、哭靈人不孤女、怪販樓主。
甚至還有本身牽連巨大因果的,諸如楊青然、王曦柔兩女。
終於,還是太平子先說話了。
“八部之內,應該沒有這種修補肉身之法。”
“閣主就算需要我們幫忙,但沒有方法,豈不是無米之炊?”
陳篁笑眯眯地說道:
“方法自然是有的。”
怪販樓主卻道:
“既如此,為何我們在座七人,無一人知曉。”
陳篁雙手一攤:
“因為,這些秘法傳到第二代八部的時候,就已經被我拿走了。”
這語氣當中的理直氣壯,頓時讓在場七人十分無語。
卻見七張紙分別落在七人手中。
在將紙張上記錄的內容全部看完之後,陰皇氏率先說道:
“難度很大。”
太平子也附和道:“稍有不慎,我們八人萬劫不複。”
怪販樓主則說道:“我們為何要冒這樣的風險,來幫助冬暝重塑肉身。”
孽海棠“咯咯”直笑:
“是啊。我們當中,大部分人和秤手都沒什麼交情。”
“而且……曆代以來,秤手也沒什麼本事。”
“這一代的秤手,若不是有你幻月閣主的幫忙,估計也就是那個樣子。”
“我們又何必……”
話音未落,眾人卻紛紛察覺到一股龐大威壓籠罩而下。
一時間,皆是一陣悶哼。
眾人紛紛被壓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你們以為……”
“我嬉皮笑臉的……”
“真的是在跟你們逗樂子呢?”
“給台階不下,那就是不要臉麵了。”
陳篁的聲音驟然陰森無比。
這一刻,其背後出現的乘黃真身,竟是幾乎將整個幻月閣都塞滿了。
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眾人。
眾在場七人呼吸一滯。
就連青然也麵露震驚。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陳篁真正勃然大怒到露出殺意!
“閣主……”青然下意識要開口,卻被陳篁擺了擺手。
祂的聲音混雜著猛獸一般的聲音,幽幽說道:
“你們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我這個中間人到底有什麼權利?”
“中間人,最核心的職責就是找八部傳人。”
“自然……也就有本事,廢了你們現在的八部之位!”
“要將你們的信物從體內取出,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怪販樓主雙手死死捏住椅子,不甘道:
“陳篁,說到底,我們當中大多數還是人。”
“你是神性,對付我們,你怕是連自己也不顧了吧!”
陳篁咧嘴一笑:“你們不覺真的覺得,我邀請你們過來,一點準備也沒有吧。”
此言一出,眾人一愣。
卻見整個幻月閣驟然扭曲之後。
劉業、朱雲、裴亮三人現身。
同時,陳篁身後,更是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當朝太史監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