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屍生花開
楊青然和王曦柔說出的話，讓冬暝和青然都不敢置信。
他們看向陳篁。
陳篁也不由苦笑：
“旁門八部，曆代的繼承方式有三種。”
“一種是師徒繼承，諸如當今仵作太平子、刑獄司怪販樓主等等。”
“第二種，就是由我這個中間人來尋找，比如冬暝你，還有不孤女此流。”
“第三種，就是被旁門規則認可，無師承，無中間人認可，自行被信物認主。”
“比如……裁縫孽海棠乃是吞噬了上一任裁縫。”
“又比如，眼前這兩位。”
“原本這種情況，成功率很低，卻是沒想到……”
……
冬家少爺一臉猙獰。
其以紮彩凝聚而成的詭異身軀，此時隱隱開始不穩定起來。
那一張張恐怖的紮彩人頭上，從原先各種各樣的驚悚表情，變成了畏懼。
“死來！”
“楊青然”怒喝一聲，一體雙魂之下，旱魃的赤地千裏，開始灼燒四周。
紮彩之物，幾乎沒有任何阻擋的被焚燒成點點灰燼，猶如黑色的雪花飄散漫天。
冬家少爺連忙揮舞雙劍，滔天血浪猶如海嘯一般，層層疊疊，壓製而下。
然而：
“嘶啦！”
猶如水分迅速蒸發的聲音，一陣陣詭異的血色霧氣之下，卻是血浪被旱魃的力量迅速蒸發！
“沒用的！”
“楊青然”的語氣時而冷漠，時而森冷：
“你從始至終，隻是以為掌握了這樣的邪術，就等於是成為了八部之一的紮彩匠。”
“但實際上，旁門八部之所以在左道之流位高權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生克之理。”
“你是紮彩匠，我也是紮彩匠。”
“但我是得到信物傳承的旁門紮彩匠代表。”
“哪怕我修行時間不如你，此番克製之下，你的紮彩術，隻會因我而消失！”
仿佛是印證著對方的言語。
冬家少爺身後的那一顆顆紮彩頭顱，開始發出痛苦的尖叫聲。
“砰！”
“砰！”
“砰！”
接二連三的爆炸之聲。
卻見冬家少爺的氣息瞬息萎靡了下去。
他的紮彩術，在真正的旁門紮彩匠麵前，就如同猛獸遇到了群體的獸王一樣，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怎麼會這樣……”
“不應該的啊……”
冬家少爺有些失神。
“楊青然”緩緩落地，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紮彩寶劍和一根繡花針。
她一步一步，走向對方，眼中滿是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
然而：
“不！”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布局數十年！”
“怎麼可能……被你們兩個賤人，就這麼輕而易舉破了算計！”
冬家少爺的表情十分扭曲。
“別以為，我沒有底牌了！”
“就算沒有了紮彩術，我一樣可以宰了你們！”
卻見冬家少爺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瓷瓶。
陳篁見狀，眉心一跳：
“快！”
“阻止他！”
楊青然雖然不知是什麼，但也察覺到了危險。
兩女立刻動手，卻依舊晚了一步。
瓷瓶打開，一陣黑霧迅速包裹冬家少爺。
兩女的兵器剛剛觸碰到黑霧，便被立刻腐蝕的幹幹淨淨。
臉色大變之下，兩女立刻後退。
卻見……
“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中，黑霧逐漸凝聚、塑性，直到完全消失之時，冬家少爺的模樣已經完全變了。
就像是一座有些生鏽的銅像一樣，他的皮膚滿是銅鏽之色。
他的額頭上，驟然又多出了四隻眼睛。
六隻血紅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伴隨整個紮彩世界的逐步崩塌，那四散在各出的亡魂，紛紛被冬家少爺吸入體內。
一時間，黑風陣陣，哀嚎不止。
“咚！”
“咚！”
“咚！”
猶如心髒的跳動聲。
當冬家少爺變成了一個渾身如同銅像的狀態後，竟是從身上彌漫出一陣濃濃的屍氣！
陳篁瞳孔一縮：
“這是……將臣！”
“他竟然連這種‘以魂煉屍’的方法都會嗎？！”
“楊青然，王曦柔，快退！”
“旱魃之身，對付不了……”
話音未落，化作將臣之身的冬家少爺卻已經出手了。
他的身體驟然消失在眼前。
伴隨一陣陰森詭笑，楊青然隻覺得背後一涼。
尚未反應過來，卻見：
“噗嗤！”
冬家少爺以手為刀，竟是穿透了楊青然的身體。
“旱魃之身？”
“赤地千裏？”
“紮彩匠？二皮匠？”
“嘿嘿……”
“哈哈哈哈……”
“我苦心布局這麼多年，怎麼會沒有後手！”
刹那，另外一隻手也刺了進去。
旋即：
“嘶啦！”
血肉撕裂的聲響中，楊青然和王曦柔共有的身體，被直接一分為二！
霎時間，血如泉湧，淋滿了銅鏽之身的冬家少爺。
陳篁沉聲道：
“小心！”
“以己煉屍之法，一般分陰陽兩道。”
“以陰身之女子，煉製陽極之屍鬼，為旱魃！”
“以陽身之男子，煉製陰極之屍鬼，為將臣！”
“旱魃赤地千裏！”
“將臣水火不侵！”
冬家少爺吐出一口屍毒，一點一點轉過身體，死死盯著冬暝三人。
“沒想到。”
“我苦心布局，到頭來竟然有著兩個賤人成為變數。”
“不過沒關係。”
“我和長生宮交易來的法門，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
“嘿嘿……”
“現在……輪到你們了！”
陳篁上前，將冬暝和青然護在身後，卻是笑道：
“恐怕……未必。”
冬家少爺眉心一皺。
耳邊傳來一陣鬼女之聲。
定睛一看，那被撕裂的身體之中，竟出現了那些因老廟祝而死的嫁衣鬼女。
這些鬼女，已經變成了沒有意識的傀儡，一個個本能的撲了過來。
同時，分裂成兩半的身體，竟開始一點點的自行補全了損失的另外一半。
“嗯？”
冬家少爺瞳孔一縮。
卻聞楊青然的聲音悠悠響起：
“我們的仇怨，縱然是到黃泉煉獄，也無休無止。”
“你會有屍鬼之法，作為壓箱底的手段。”
“我們這些死去多年，卻不能報仇的女子，怎會隻是依靠旱魃之身？”
話音落，卻見兩女已經重新站了起來。
她們已經恢複了自己生前的樣貌，從一體雙魂，完全變成了兩個人。
楊青然周身，出現了數十張血色紅紙。
這些紅紙，迅速折疊，化作一枚枚血色紙錢。
另一邊，王曦柔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化妝盒。
此時，兩女的身體都開始產生變化。
楊青然的身體，隱隱變成了血紅色，細細看去，就像是從人的身體變成了紮彩紙人的身體一樣！
王曦柔的臉上仿佛上鉛粉，先是異常的慘白，而後……竟開始一點點的，變得和冬家少爺一模一樣。
“嘿嘿！”
王曦柔忽然從梳妝盒當中取出一根繡花針，朝著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了過去！
冬家少爺悶哼一聲，低頭一看，自己將臣之身，竟是直接出現了一個血口！
冬家少爺驚怒無比的看著王曦柔。
“該死的女人！”
王曦柔卻哈哈大笑，麵對冬家少爺的攻擊，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
頃刻，王曦柔的腹部被冬家少爺重重砸了一拳。
她口吐鮮血的同時，冬家少爺竟也忽然痛苦的扭曲了臉，吐出一口鮮血！
“二皮匠是專門給死人縫製身體和化妝的行當！”
“我用妝容仿造了你的臉，就等於是你！”
“攻擊我？”
“那就等於是攻擊你自己！”
“這是獨屬於二皮匠的詛咒，我看你怎們破！哈哈哈哈……”
冬家少爺目眥欲裂，雖然想立刻將王曦柔撕成碎片，卻還是停頓了下來。
當即，又朝著楊青然衝了過去。
“可笑！”
“你是真的不了解……什麼是屍生花啊……”
話音落，冬家少爺身體驟然一停。
一種無法形容的僵冷感覺，環繞全身。
緊接著，奇異的香味開始縈繞四周。
陳篁眉心一動：
“冬暝，青然，我們先後退。”
此時，香味逐漸遍布於整個瀕臨破碎的紮彩世界當中。
被環繞其中的冬家少爺不明所以。
楊青然幽幽說道：
“真正的女魃香，在我父親的犧牲之下，被我和王曦柔用了。”
“那麼……你吸收到的是什麼呢？”
“你還沒有注意到，這股和女魃香十分神似的香味，是從你自己體內傳出來的嗎？”
冬家少爺一愣。
隨後“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冷汗直流。
他不是自己要跪下來的，是身體僵硬麻木的，仿佛不受控製。
“我們得到了一個消息。”楊青然說道。
王曦柔咧嘴一笑：“你除了用紮彩邪術之外，還收了一本屍化的秘法。”
楊青然緊接著又道：“所以，我的父親以那些嫁衣鬼女作為媒介，培養了一種特殊的花，名為屍生花。”
“這種花，需要在特殊命格的女人屍體上才能開放。”
“同時，死去之女的魂魄，要日夜受到折磨和痛苦，以滿心的憎恨之氣，才能讓花朵盛開！”
“盛開之後，花朵的香味會環繞四周，並進入到……別人體內。”
“若是此人，和此女生前沒有仇怨因果，這香最多就是刺鼻了一點。”
王曦柔又笑道：“但如果……有著血海深仇，這屍生花的香味就會以花粉的形式，沉澱在對方體內，伺機而動！”
楊青然幽幽說道：
“而且……屍生花的香味最先引來的是亡魂惡鬼。”
“這些亡魂惡鬼會因為屍生花的香味，而維持魂魄不散。”
“但同時，作為因果，他們也會和被複仇之人牽連因果。”
“換句話說，在這片紮彩世界裏，經過這麼多年的封鎖，經過屍生花香味這麼多年的擴散。”
“你當初……禍害的那些人的魂魄，已然都有了屍生花。”
“而剛才……你則將這些魂魄……全部都吸入了體內。”
話音落，冬家少爺猛地看向眼前兩女。
她們一人麵無表情，一人癲狂發笑，眼神都無比怨憎。
忽然：
“嘔！”
腹中一陣反胃之下，劇痛幾乎在瞬間擴散全身。
刹那，冬家少爺的眼睛驟然碎了一顆，不等他哀嚎之下，空蕩蕩的眼眶裏……長出了一朵血紅驚豔的小花！
那小花迅速盛開，中間的花蕊處，卻變成了一張……詭異的人臉。
那是……冬家少爺父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