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黃雀在後
雲紅裳的陳述，讓眾人微微一愣。
然而，就在此時，變數驟生。
突然間：
“噗！”
雲紅裳忽感胸口一痛，一口鮮血直接嘔出！
“怎……怎會……”
驚恐之中，卻見一雙鬼手，突然自雲紅裳體內破開！
眾人臉色一變，冬暝和陰皇氏立刻出手。
鬼火焚燒鬼手的同時，陰皇氏更是以墨鬥線刺入雲紅裳腹部。
然而：
“無用矣……”
熟悉的聲音，伴隨一雙雙鬼手從雲紅裳的體內破開。
淒厲的哀嚎，崩裂的血泉。
鳳首箜篌滿臉恐懼的連連後退。
卻聞：
“餓鬼慟哭無人度，獄火焚灼業障身。以鬼作道消人性，幻鬼叩拜長生門。”
詩韻作響，雲紅裳體內的鬼手迅速鑽出刹那。
眼前所見，竟是……許久未曾露麵的幻道師！
“是你！”
冬暝勃然大怒，瞬息化作虛空夜叉，三股鋼叉直接刺向幻道師的胸口。
然而：
“餓鬼書！”幻道師手中書冊迅速展開。
大量的餓鬼蜂擁而落。
冬暝揮動鋼叉斬殺之下，卻不由眉心一跳。
一段時日不見，幻道師的實力似乎長進了很多。
這餓鬼雖然依舊不是他的對手，但卻遠遠比上一次要難纏。
一擊之下，卻見幻道師優哉遊哉的，從雲紅裳眉心之處輕輕一點，一顆紅珠自其額間徐徐出現。
“雲紅裳的確聰明，她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察覺我師父並未將她當成真正的徒弟。”
“但是那又如何？就算她想反抗，體內卻因為我的詛咒，而脫身不得。”
“哦，順便告訴你們，多次吸引你們前往清淨寺、桃鈴村的，其實是兩個人。”
“一個是柳無月，一個就是她雲紅裳。”
“她想利用這種方法，讓你們最起碼從柳無月、音如弦、赤霄雲三人當中救下一個，如此一來，計劃不攻自破，她就能活！”
“可是……”
幻道師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師父的布局，怎會如此簡單呢？”
冬暝看著血泊之中的雲紅裳，深吸口氣：
“所以……百鬼嬰靈被超度，鳳梧君早就想到了？”
幻道師笑道：
“也不能說早就想到了。”
“隻是……我們也做了備選。”
“世人皆以為……嬰兒的怨念是最強的。”
“然而……還有一種怨氣，比之嬰兒之怨，不相上下！那便是……因愛生恨，最終怨念而死之女人！”
“都說女子之怨，哀然淒慘。”
“作為當年華江樓第一花魁，她化作厲鬼之後，怨念依舊不消。”
“這可比五福鏢局的長房洗女術的怨氣，來的還要強烈啊……”
冬暝眼中殺意沛然：
“畜生！”
“你們當真是將人命當作棋子！”
頃刻間，冬暝揮動人頭翅膀，再度襲殺幻道師。
一旁，陰皇氏也抽出彎刀，緊隨其後。
兩人一左一右，化作兩道光華，夾殺而去！
所過之處，餓鬼紛紛灰飛煙滅！
“哦呀，埋棺人和秤手同時出招，我可對付不了，不和你們浪費時間了，走了！”
幻道師似乎早有準備，手中餓鬼書一翻，緊接著便是一團烈火在四周驟然炸開！
磅礴的熱浪，頓時逼退冬暝和陰皇氏兩人。
待得煙塵散去，幻道師已經不見。
此時，眾人臉色十分難看。
鳳首箜篌忽然說道：“這裏交給我吧。”
冬暝微微一愣：“沒關係嗎？”
鳳首箜篌搖了搖頭：“我對鳳梧君最大的價值，其實就是偽裝成音如弦。”
“如今，他的計劃即將得逞，不會浪費時間在我的身上。”
“今日之後，遂昌縣不會再有煙雨紅樓，更不用說春秋劍閣了。”
“你們解決鳳梧君之事吧，這裏交給我即可。”
眾人對視一眼，旋即點頭。
鳳首箜篌的建議的確是最高效的。
念及至此，四人立刻離開，追擊幻道師。
……
大殿之上，頓時空空蕩蕩的。
鳳首箜篌看著這華美的宮殿，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歎息一聲，緩緩搖頭。
然而，鳳首箜篌卻並未收拾雲紅裳的屍體，反倒是坐在一旁，仿佛等著何人前來。
直至一炷香時間之後：
“一筆願繪鴛鴦譜，男歡女愛兩相合。”
“誰解明妃得道處，合身千年愛共修。”
“巫山雲雨聚妙仙，桃花三界極樂天。”
“秀目慈顏見如來，隻道西天來尋歡。”
詩韻作響，來人竟然……蓮華釋！
此時此刻，蓮華釋恢複成男相之身，一襲豔紅長袍，半遮半掩，就這麼係在腰間。
手中輕撚蓮花念珠，邪異之態，比之蓮心妖僧更甚。
鳳首箜篌迅速起身，朝著蓮華釋盈盈一拜：
“參見主上！”
“多年之後，終和主上再度相會……”
這一刻，鳳首箜篌雙眼微紅，帶著一絲不一樣的情感，遙遙看著蓮華釋。
蓮華釋輕笑一聲，輕輕撫摸著鳳首箜篌的麵孔。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卻見鳳首箜篌的五官開始改變，再不複音如弦之態。
但比之煙雨紅樓四女，卻更加貌美動人。
“鳳兒，這些年辛苦你了。”
蓮華釋手一揚，一朵粉色三層蓮花出現在其掌心：
“這是予你的獎賞，內中幻術為我這些年修煉之極樂境。”
“我知你心中所思所想。”
“但，你是我親自挑選的護法神，隻能以音樂供養於我。”
“這……便算作我的心意吧。”
鳳首箜篌大喜過望，將蓮花捧在手中，珍惜非常。
“主上，當年你讓我恢複成本體，故意讓鳳梧君找尋，並相應給到音如弦。”
“更是保我一點靈台不滅的當下，讓我完全配合鳳梧君。”
“是不是……就是料到有今天之事？”
蓮華釋輕輕一笑：
“老七的確聰明。”
“隻可惜……多少有些剛愎自用了。”
“他好歹也曾做過我女相的麵首數日，卻連我的個性都不曾了解。”
“我布的局，會讓他人隨意插手嗎？”
“區區幾枚心魔銅錢，可抵不上這樣的價碼啊……”
說著，蓮華釋緩緩走到了雲紅裳的麵前，露出一抹讚賞的笑容：
“老七，早就跟你說過，對待下屬，一半利用一半真心。”
“你卻如此極端，落到聰明人眼內，如何不會思考反叛之法？”
“你自以為奪了我的布局，在我的地盤開啟餓鬼道。”
“卻不知……我要的東西，借你之手，已然即將圓滿功成……”
蓮華釋緩緩撿起了那把佩劍牡丹怨，看向雲紅裳的屍體，笑容更甚：
“雲紅裳，你也是個聰明的女人。”
“對於聰明人，我向來欣賞。”
“尤其是……你還有這麼一副美麗的皮囊。”
“你一定很不甘吧……”
“不甘就這麼死於老七的算計……”
“所以，你才會在昨天晚上，暗示鳳兒，與我達成合作。”
“也難為你，致死也沒有說出我的秘密。”
“更是……在不知不覺當中，察覺了羅刹郎君和蓮心並非同一人，更借此得到了我的支持。”
“作為回報，我也會讓你達成所願。”
“隻是……達成心願之後，你能走多少的路，就看你自己了。”
說完，蓮華釋掌心再度出現一朵殷紅如血的蓮花。
鳳首箜篌見狀，不由道：
“主上，這是……”
蓮華釋輕笑一聲：
“當年，為了計劃順利完成，我創建清淨寺，化身蓮心。”
“更是將清淨寺，安排在‘過去境’，招攬風月生意，引來滿目貪嗔癡的女人。”
“並於‘現在境’，將那些誕下的，本該在四歲夭折而送回的孩童，化作嬰靈，留存至今。”
“更於‘未來境’，供奉鬼子母神，靜候時機。”
“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啊。”
“那些我選中的歡喜天修行者，到頭來，卻耽溺於愛欲之中，體會不到‘歡喜天’之佛道。”
“這樣的失敗品，我不會保留。”
“說來說去，這麼多年，也隻有鳳兒你，能夠領會‘歡喜天’之真諦，才能化身伎樂天，供養於我。”
“你放心，待此事之後，我會助你消去業障，讓你回到全盛狀態。”
鳳首箜篌眼睛一亮，旋即道：
“主上，莫非這紅蓮，就是那些失敗的修行者？”
蓮華釋微微一笑：
“鳳兒聰慧。”
“紅蓮凝聚了他們的生命精華。”
“用來給這位怨念滔天的傾城花魁，卻是合適，也是緣法。”
說完，蓮華釋掌心輕輕一推。
血色紅蓮，頓時進入雲紅裳之體內。
同時，蓮華釋手中又出現一尊巴掌大的鬼子母神像，和一個瓶子。
隨著瓶子倒扣而下，其中出現的無數嬰靈，一個個歡聲笑語，圍繞在蓮華釋周圍。
鳳首箜篌不由一愣：
“主上，這些嬰兒……竟是連交給柳無月做試驗品的女嬰也在？”
這一刻，蓮華釋又忽然化身女相，掩嘴一笑：
“鳳兒，你知我手段。”
“這世間，我誰都會利用，唯獨……不會傷害無辜孩童。”
“這也是，我討厭老七的原因。因為比起我，他……才是真的毫無底線。”
“柳無月的計劃，若是成功，我也自有方法，讓嬰靈往生，歡喜妙法可以做到。”
“但可惜，她終究失敗了。”
“那我自然也要善後。”
說著，蓮華釋看向諸多嬰靈：“孩子們，去吧。”
“你們的母親……即將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