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變數再生
當柳無月圖窮匕見的刹那，張氏似乎已經明白，今天自己是沒辦法活著離開了。
幾乎就在這個瞬間，一向自私自利的張氏，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麵對柳無月刺來的長劍，不閃不避！
刹那間，長劍穿身！
“娘！”
張氏卻死死抓著柳無月的手腕，幾乎是咆哮一般的喊道：
“快跑！”
“去……去縣城！”
“去五福鏢局，找你的姑姑，快！”
這張家兒郎滿臉淚水的看著血泊之中的母親，但這個被娘親嬌養大的孩子，在這一刻似乎沒有勇氣和柳無月拚死搏殺。
他不舍的看了自己母親最後一眼，發瘋一般的逃了出去。
柳無月居高臨下的看著血泊之中的張氏，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絲譏諷：
“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可以隨意犧牲。”
“自己的親生妹妹，也可以不聞不問。”
“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倒是有這個勇氣，為他去死？”
“但凡你這點心意，流出那麼一絲絲給到音如弦和我娘親，你現在都不會落到這個結局。”
張氏血淋淋的手死死抓住柳無月的衣服，帶著一絲卑微的哀求之色：
“是……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娘親……”
“但是……你表兄……是無辜的……”
“求求你……饒了他一命……”
柳無月嗤笑一聲：
“饒他一命嗎？”
“嗯，看我心情吧，我不會告訴你具體的答案。”
“你就帶著這種怨恨和不甘，去地獄的盡頭吧……”
……
這一刻，柳無月的過往開始消散。
陷入一片混沌當中的冬暝，心中卻著實一驚。
因為，張氏在最後說了，讓兒子前往遂昌縣五福鏢局！
五福鏢局，正是赤霄雲的爹爹、弟弟所在的鏢局。
至於張氏口中的姑姑……
自然就是張屠戶的姐姐了！
此時，記憶世界徹底消散，冬暝回到了現實世界當中。
明明在裏麵經曆了相當漫長的時間，可放在現實中，似乎隻是一瞬而已。
“嗯？”
“你竟然活著出來了？”
“不可能！摧心蠱不可能失效的！”
冬暝沒有解釋自己在她的記憶當中看到了蓮華釋遺留的那串佛珠。
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柳無月口中所說的百子樹上。
此時，那百子樹上，被鑲嵌其中的男人們，一個個的肚皮似乎要裂開一般。
鮮血如同瀑布一般落下，伴隨淒厲的慘叫聲。
陳篁、青然作為神性瑞獸，已然被隱隱壓製。
埋棺人陰皇氏，則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然而，縱是三人聯手，那百子樹上所爆發的怨念之力，竟然也有隱隱壓製不住的情況！
冬暝見狀，揮動翅膀，立刻衝向了百子樹的部分。
然而：
“想都別想！”
柳無月周身那些半身慈悲半身魔鬼的佛陀菩薩，紛紛張開雙臂，如同囚籠一般將四周籠罩。
被困在其中的冬暝，驚怒的看著柳無月：
“你的過去，我已經了解！”
“你要報仇，這無可厚非！”
“但是……為何要犧牲這麼多無辜之人？”
“你在桃鈴村，殺了那麼多羅刹新娘，尚且可以理解為，她們是導致你娘親死亡的罪魁禍首，可是這些人呢？”
柳無月露出一絲玩味笑容：
“是啊……”
“我辛辛苦苦製作蠆盆嬰蠱，製做陽神兵胎，就是為了按照儀式，讓我娘親徹底蘇醒過來。”
“本來，這一切非常完美！”
“蠆盆嬰蠱當中的女嬰，我可是沒傷害過這遂昌縣任何人家的孩子。”
“這些供品女嬰，都是我從師父那裏得到的！”
“師父的清淨寺內，那些為了鞏固自己地位的女人，將自己生下的孩子心甘情願的給了清淨寺，我拿來用怎麼了？”
“這些不被自己親生爹娘看中的孩子，就算勉強長大，也不過就和音如弦一樣的下場罷了！”
“更不用說，她們嚴格來說也不是人，而是師父的異術作用下的特殊產物罷了！”
“你不會對這種東西，產生憐憫之心了吧！”
冬暝臉色陰沉：
“既如此……那些男人呢？”
“他們又有什麼錯處？”
柳無月微微歪著頭：
“怎麼說呢？”
“在娘親死後，有件事情我就想明白了！”
“這個世界上，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其實都該死！”
“嫌棄自己女兒的是女人，眼睜睜看著我娘親死亡的，也有女人。”
“所以，她們在絕望當中，成了我娘親的供品。”
“至於男人嘛……唉，也是可惜。”
“等我想要抓一些試驗品的時候，桃鈴村已經莫名被毀，那我就隻能隨機找尋一些看不順眼的男人了。”
“畢竟……也該讓這些男人知曉，生孩子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
冬暝冷冷說道：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抓的那些人當中，有些人可能是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
“那又如何？”柳無月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在我娘親死後，這個世界的一切，哪怕全都毀滅，也都不重要了！”
“我本來好端端的做著自己的試驗，甚至已經打算借助比武招親和春秋宴，找到最合適的宿主……”
“但是……你們毀了我的心血！”
“既如此，我就隻能用補救之法了！”
就在這時，冬暝耳邊傳來了蓮華釋的聲音：
“秤手，這百子樹的法子，應該是鳳梧君教的。”
這句話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同時也給了冬暝一個提醒！
因為，找柳無月的記憶世界當中，有一個非常大的破綻！
柳無月的師父，嚴格來說是鳳梧君。
而蓮華釋，也給到了柳無月一些幫助。
但是，如果要將這一切串聯起來，好不容易逃出升天的柳無月母女，她們在桃鈴村的悲慘遭遇，是來自於羅刹郎君，也就是鳳梧君！
是鳳梧君讓柳無月的娘親懷上了怨胎，才有了後麵的風波！
這一點，在看到了羅刹廟，看到了鳳梧君假扮的羅刹郎君，看到了蓮華釋化身的蓮心之後，她不可能沒有察覺才對。
除非……
冬暝以人麵盾牌擋住了柳無月攻擊的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
“柳無月，我問你！”
“既然你的師父是羅刹郎君，又是清淨寺的蓮心和尚！”
“那麼……你就沒想過，你的娘親，又為何會被選擇成為羅刹新娘嗎？”
“如此清楚的、前後矛盾的問題，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然而處於冬暝預料的是，柳無月此時的狀態非常奇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師父和羅刹郎君廟內的羅刹郎君，相貌完全不同！”
“而且，我師父也從來沒說過，他是什麼羅刹郎君！”
“冬暝，你死到臨頭，休想蠱惑於我！”
頃刻間，柳無月身後的羅刹之相越發的完美。
似乎……隻差那麼一瞬間，一切就大功告成！
就在此時，注意到這一切的陳篁，高聲喊道：
“冬暝，此羅刹非彼羅刹！”
“她此時滿心怨恨，五毒俱在，若是成了羅刹，那就是餓鬼道當中最為凶惡的餓鬼之一！”
“而非那佛門當中的八部羅刹！”
“快阻止她！”
“餓鬼羅刹一旦出世，後果不堪設想！”
冬暝見狀，揮動三股鋼叉，渾身鬼火咆哮，再度衝向柳無月。
柳無月卻是冷笑連連。
“我可不和你糾纏！”
說著，柳無月縱身一躍，直接來到了百子樹的麵前。
此時，柳無月已經幾乎成為了羅刹。
陳篁和青然出手，再無任何顧忌。
陳篁身後的尾巴，從四麵八方直接抽了過去。
青然則是提起翡翠長劍，直刺柳無月心口要害。
埋棺人陰皇氏，則將目光對準了弱郎白玉。
“嘿嘿……”
“知道你們這些人實力強！”
“但是……拖延的這些時間，也足夠了！”
柳無月看向弱郎白玉。
後者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竟是舍棄了陰皇氏，直接飛到了百子樹上！
百子樹的樹冠上，頓時生出一些藤蔓，竟直接包裹住了弱郎白玉，隨後將其一點點的吞入到百子樹當中。
與此同時，那些融合在白子樹上的男人，一個個淒厲慘叫起來。
他們臃腫的肚皮在瞬間破開。
一個個哇哇啼哭的弱郎鬼嬰，紛紛墜落在了地上。
柳無月雙目猩紅，撫摸著自己醜陋的麵孔，眼神癲狂：
“我為了研究蠆盆，研究陽神兵胎，甚至搞得自己毀容變成了這番模樣！”
“但是這一切……差點就讓你們給毀了！”
“不過沒關係！”
“師父告訴了我補救的方法！”
“畢竟……白玉，才是我母親真正生下來的孩子啊！”
“隻要反本溯源，我的母親就能徹底醒來！”
“哈哈哈哈……”
冬暝眉心一跳，凝聲道：
“所以，你這是讓白玉犧牲自己？”
“那又如何？！”柳無月麵容猙獰：“母親的死，她本來就應該付上責任！”
“更何況，這一切我早就告訴了她，她也是自願的！”
“你哪裏來的立場，阻止這一切！”
“今日，我要讓娘親徹底醒來！”
到了白玉之力的百子樹，忽然開始暴動起來！
鑲嵌在樹上的男人，一個個的開始扭曲，在哀嚎之中，徹底炸成一團團血霧！
那滔天怨氣融合到百子樹上。
無數的藤蔓，更是自地麵破土而出！
逐漸的，那百子樹開始變形、縮小……
變成了一個宛若女人的形狀！
緊接著，那記憶當中的麵孔也開始逐漸凝聚，並伸出藤蔓刺入了下方的地麵之中。
旋即，柳無月母親的棺木被拔了上來，和弱郎白玉一樣，被這百子樹所吞噬。
然後，女人的外觀、身體終於全部凝聚而成。
她的手臂從兩條逐漸變得越來越多，就仿佛千手觀音一樣。
那些巨大的手掌，則是將墜落在地麵的一個個弱郎鬼嬰紛紛捧了起來。
一時間，夜幕之下，天空化作一片血紅。
“月兒……”
那熟悉的聲音讓柳無月渾身一顫，眼中頓時湧起一陣欣喜之色。
“娘親……”
然而，當柳無月轉過身，想要擁抱一下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之時，一隻手卻鋒利的如同刀劍一般，直接洞穿了柳無月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