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再無高陽 再無玉王
眼見強敵離開，龍身也徐徐落地消散，回歸冬暝之身。
一陣暈厥之感湧了上來，冬暝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卻被一雙藕臂扶住。
“嘿嘿，夫郎沒事吧！”略帶俏皮的聲音響起。
冬暝有些發懵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孩。
對方年歲看上去和自己相仿，穿著一身素淨的湛藍長裙，略顯圓潤的臉蛋，露出幹淨俏皮的笑容。
雖算不上絕世容貌，但看上去也是一個幹幹淨淨，頗有些靈動的女孩。
冬暝眨了眨眼睛：“你……是誰？”
“哎呀，這就看不出來了嗎？啊哈哈哈……”
調皮的笑聲裏，女孩微微紅著臉，一個巴掌頓時拍了過來，拍的冬暝一個踉蹌，連連咳嗽。
“是我啊，三青鳥！”
冬暝更懵了。
半晌之後：
“啊？”
“你……你……我……”
看著結結巴巴的冬暝，三青鳥倒是毫不客氣的撲進冬暝的懷裏，胖嘟嘟的臉蛋拚命的蹭著：
“嘻嘻，還好你臉蛋沒破相。”
“不然就不好看啦！”
“不好看的，我可不喜歡，嘿嘿……”
冬暝嘴角抽抽。
這有點貪慕皮相的感覺，倒還真有點那小家夥的性格。
雖然還搞不懂，一個胖嘟嘟的肥鳥，怎麼變成了一個女孩，而且還直接叫自己夫君，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行吧，這些事情我們回去再談。”冬暝頗有些頭疼的說道。
三青鳥倒是也明白冬暝有正事，笑眯眯的跟在其身後。
此時，高陽公主從旁邊走了出來。
因為四方水的調理，她身上的皮肉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隻是因為元氣虧空，所以臉色還有些蒼白。
冬暝輕歎一聲，拱手道：“公主殿下。”
高陽公主的神情十分複雜。
有悲傷，許是因大仇無法得報。
有歡喜，許是因冬暝尚且平安。
有怨懟，許是因上蒼終究沒有眷顧於她。
無論如何，高陽公主都明白，自己苦心布局多年的計劃，徹底失敗。
一切……都沒有了……
而就在此時，冬暝體內的《奇譚妖異誌》忽然飛舞而出。
隨著紙頁嘩啦啦翻動之下，在最新一頁上，竟是出現一道龍鳳呈祥的圖案。
旋即，一連串的文字浮於其上：
“長安城內，有兄妹兩人，悲苦降生，不得歡喜。”
“兄長如父，為掙得阿妹生機，求於義母，終得一絲眷顧溫暖。”
“然，皇室詭譎，城府陰詭。”
“義母心死，自縊身亡。義兄悲苦，毒酒賜死。”
“女子幸得一命，卻見親情散離，雙生阿兄心碎而死，自此恨火灼燒，八苦焚身。”
“布局之下，女子化身為兄，以雙生之身，布局複仇之計。”
“徐徐五年，不得解脫，唯有冤仇昭雪，方可自得。”
“奈何，層層布局，終不得天數加持。”
“兜兜轉轉，五年之局，盡作夢幻泡影。”
“再回首時，哀歎萬分。”
“世道多情，卻又無情。”
“碎裂之鏡，終難複原。”
“可歎可歎，心傷哀然。”
高陽公主看著那浮現遇上的文字，不由自嘲一笑。
“是啊，終難……複原啊……”
刹那間，這偌大的皇城之上，忽然升起萬千金光，燦爛刺眼，將整個天際染成一片金色！
那金光化作點點螢火，竟是不斷融入冬暝體內。
這一幕，冬暝毫無頭緒，三青鳥卻拍手叫好，唯獨高陽公主震驚無比。
片刻之後，隨著螢火消失，冬暝感覺自己使用掉的力量，再次補充得當，而且……還隱隱有所提升。
高陽公主輕歎一聲，不由苦笑道：“看來，當真是天意難違啊。”
“冬暝，恭喜你了。”
“這皇城的龍脈，盡入你體內了。”
冬暝不由瞪大了雙眼。
“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高陽公主神情複雜：“我大唐，總共有兩條最為重要的龍脈。”
“一條在洛陽，但已經破損，雖有能人修複，但終究不如往昔。”
“另外一條，便是在這長安城內。”
“相較之下，長安城的龍脈更加龐大，更是李唐皇室奠定根基。”
“而皇城的選址，則是在這條龍脈口銜之龍珠之上！”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何。”
“但……屬於皇城這一塊的龍脈之力，也就是龍珠的部分，選擇了你！”
“龍珠自願脫離了皇城，進入了你體內！”
“也就是說……你現在等同於大唐龍脈的一部分了！”
一旁的三青鳥笑嘻嘻地說道：“這樣挺好啊！”
“本來嘛，那個黑心腸的皇帝，在這次事件結束之後，肯定會傷害夫君你的。”
“現在龍脈認可了你，除非皇帝想讓大唐提前破滅，否則就得保佑夫君你延綿長壽啦！”
高陽公主和冬暝皆是一愣。
高陽公主轉而一笑：“原來如此。”
“看來……連老天爺都覺得，如郎君你這樣性情之人，應該好好活著。”
冬暝也是神情複雜。
龍脈入體，這可不是小事情。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原本因為自己掀起的八部內戰下，明四部和暗四部必然會開始爭鬥不休。
但明四部本就是順應天數，對他們而言，龍脈便象征著天數，就是其一部分。
若是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和自己動手，破了龍脈，就等於是違背了明四部一直以來的方針。
如此一來，龍脈不單單是保護自己不受皇帝的追查和責難，也是保證了自己在八部之內的安全。
……
此時此刻，隨著一陣匆匆腳步聲傳來之下。
定睛一看，是剛剛撤離的唐玄宗等人。
事到如今，他如何還不明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高陽公主。
此時的他，一臉怒意。
高陽公主在看到李隆基的頃刻，眼中的恨意之火也逐漸燃燒起來，雖身無道行，卻還是遏製不住那顆殺心。
李隆基大袖一揮，冷冷說道：
“來人，給朕拿下！”
然話音剛落，千牛衛和金吾衛剛要動手，伴隨龍吟之身，冬暝閃身出現在高陽公主身前。
橫刀勾勒，刀罡縱橫，似龍吟，似虎嘯，磅礴氣勁，頓時將衝殺之人紛紛震飛而出！
這一刻，冬暝仿佛也豁出去了一樣，冷冷說道：
“我看今日，誰敢動高陽公主！”
李隆基勃然大怒：“冬暝，你要抗旨嗎？！”
冬暝雙拳攥緊，但想到自己如今有龍脈護體，索性也不再隱藏心思，徹底攤牌！
“陛下，公主殿下之事，你捫心自問，錯處當真全在她身上嗎？”
“這其中是非曲直，莫非……要讓微臣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盤托出！”
“屆時，丟人者到底是誰，尤未可知！”
“放肆！”李隆基怒喝一聲，當即看向鎮魂司主：“還不拿下你的人！”
然而這一回，鎮魂司主無奈的搖了搖頭：
“陛下，冬暝身上有龍脈的力量。”
李隆基卻道：“那就強行抽出來！”
鎮魂司主歎了口氣：“陛下，那龍珠龍脈之力，是自願選擇，強行抽取……也會導致龍脈崩碎。”
“陛下，此舉會傷了國運，更會傷了陛下自己的運數，不可啊……”
鎮魂司主提醒的非常隱晦。
李隆基聽了，更是怒火中燒。
冬暝自然也不打算和皇帝僵持，強硬無比地說道：
“陛下，今日之事，微臣認為可以到此為止了！”
“公主殿下這邊，我會給到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然而話音剛落，高陽公主卻輕輕推開了冬暝：
“冬暝，不必了，我自己來吧。”
說著，高陽公主徐徐走到了李隆基麵前。
眼見李隆基的目光有忌憚，有警惕，就是沒有……親情。
高陽公主自嘲一笑，終於死心，也終於……多了一份釋然。
寂靜無聲的皇城內，高陽幽幽開口道：
“世人皆說，你是明君。”
“是啊，也許對百姓而言，你之政令，你之手腕，的確稱得上是明君。”
“可是……你不是一個好夫君，更不是一個好父親！”
“可憐啊……我阿兄到臨死之前，都不曾怪過你什麼！”
“太子皇兄，母妃娘娘，也是心死而絕。”
“我生身母親，更是不曾得到你任何好處，便於掖幽庭撒手人寰。”
“嗬嗬……”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可以。”
“但是今日之事，我也明白了。”
“天數之道，玄機莫測。”
“我更是知道，長生宮會突然發難，也許和陛下你有關。”
“沒關係……沒關係……”
說著，高陽公主看向了尚且昏迷在一旁的李亨，不由譏諷一笑：
“陝王……嗬嗬……”
“在外人眼裏，他榮寵非常。”
“可是……也隻有他自己清楚吧，自己的父皇何等冷心冷情。”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那麼著急的，想要奪走那個位置。”
旋即，高陽公主又看向臉色難看的李隆基，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個令自己作嘔的陌生人：
“今日，我未能複仇，看來當真是天意如此。”
“我在此預言，終有一日，大唐運數也護不住你！”
“你的後半生，會和太上皇一樣，你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李隆基氣的渾身發抖，卻見高陽公主輕笑一聲，緩緩摘下了一根金簪：
“這簪子，是當年我被封為高陽公主之時，你送我的東西。也是……唯一的東西。”
說著，高陽公主將金簪扔在了地上。
“我不會再報複你，但是……我也不會再要你任何東西！”
“從今日之後，這世間再也沒有高陽公主，更沒有玉王李相思！”
“史冊之上，也不需要有高陽公主之名，更不需要有李相思之名！”
“我會做回一個普通人！”
“我會帶著自己的阿兄，帶著自己的珍視之人離開長安。”
“我會於山水之中逍遙自在，默默等候著……你的下場！”
說完，高陽公主噙著淚，收斂怨恨的眼神。
轉身刹那，高陽公主多了一抹身不由己的釋然。
她朝著冬暝微微頷首。
然後，她獨自一人。
在略有些寒冷的風中……蕭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