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尚有秘辛
“鏡兒！”冬暝帶著一絲審視之色：“你到底是誰！”
鏡兒背著雙手，微微歪著頭，仿佛還是那般靈動俏皮的樣子：
“大哥哥……這是興師問罪嗎？”
“你不妨直接拔刀，擒住我，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冬暝搖搖頭：“我隻是想要知道真相！”
“陝王會變成如今的樣子，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是不是武惠妃讓你這麼做的？！”
鏡兒微微一笑：
“大哥哥可曾聽說過《七化邪功》？”
冬暝眉心一皺：
“這是……什麼功法？聞所未聞。”
鏡兒點點頭：
“那麼，我就換個說法吧。”
“我不是什麼人，我甚至……算不上是一個‘人’！”
“我隻是……一團執念……”
說著，鏡兒的身體忽然出現一陣波動，宛若海市蜃樓，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是當冬暝想要上前之時，卻發現怎麼也觸碰不到鏡兒。
“大哥哥現在明白了吧，鏡兒不是人，隻是一團意識罷了。”
“一團……為了複仇而誕生的意識！”
“而我複仇的對象，正是陝王李亨！”
冬暝心中疑竇叢生。
誠然，李亨平日裏也算是囂張跋扈，而且這兩年作為最被器重的皇子，雖然和皇帝之間也未嚐有幾分真實情感，但畢竟權位已經到了那裏。
所以，李亨為了維持在民間的聲望，倒是沒有過多的欺男霸女、魚肉百姓。
如果鏡兒是因為李亨家破人亡，這件事情……
鏡兒笑道：“大哥哥不要亂猜了，我非來自民間，你之前所見到的我的爹娘兄弟，也隻是我為了搪塞你而施展的幻術。”
“我的本源，來自於一位公主。”
冬暝眉心一跳：“你是說……高陽公主？”
鏡兒搖搖頭：“我來自於……上仙公主。”
冬暝心中一驚。
上仙公主？
這位公主的名號，他也有所耳聞。
準確來說，是鎮魂司還沒有成立之時，於開元初年，上仙公主就已經降生。
但是，上仙公主病沒有存活多久，還在繈褓中的時候，就已經突然暴斃夭折。
而相傳，在上仙公主死後，其靈位之處，竟出現祥瑞之兆。
原本，公主皇子早夭會被視為大凶之兆。
但偏偏當時的天空彩霞漫天，更有虹光遍照，乃是祥瑞之相。
宰相張九齡便聲稱，上仙公主乃是神仙托世，這是回到天上去了。
再加上，宣宗皇帝當時正極度寵愛武惠妃。
所以，玄宗皇帝便給了一個上仙公主的封號。
同時，上仙公主也是武惠妃所生的第一位公主！
難道……
鏡兒頓時笑了起來：“沒錯。”
“上仙公主並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所害！”
“凶手是誰，不用我多說了吧。”
冬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駭然之情：“你說上仙公主是被陝王殿下所害，可有證據？”
鏡兒搖搖頭：“證據是沒有，但是我有一物，你也許……可以繼續查證。”
說著，鏡兒從懷中取出一個墜子。
“這枚墜子，乃是武惠妃當年給到上仙公主降生之時的禮物。”
“玉可通靈，你應清楚。”
“我乃是上仙公主一口怨氣所化，要害陝王，沒有任何理由。”
“你若要查證，就自己去武惠妃當年的寢宮搜查吧，也許……會有蛛絲馬跡吧。”
說完，鏡兒便轉身消失。
空洞的房屋內，頓時留下鏡兒最後一句話：
“大哥哥，想要殺死陝王的人很多，想要害他的人也很多。”
“歸根結底，可不僅僅是五年前的黑蝶之案，他手中的血腥可不在少數。”
“所以，我勸大哥哥不要繼續查證了，抽身吧。”
冬暝看著手中的墜子，神情複雜，卻也隻能先回到幻月閣。
推開門，陳篁一如既往的躺在軟塌上。
這讓冬暝有些無語。
這人……怎麼就這麼懶呢？
幾乎就沒見到他起來過。
關上門之後，陳篁笑眯眯地撐著腦袋：
“怎麼，查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反倒是……心思越來越重了。”
冬暝凝視著陳篁，在擦幹了身上的水漬之後，拿了把椅子坐到了陳篁的身邊：
“閣主，夜行八部的內戰是怎麼回事。”
陳篁點點頭：
“果然如此嗎？”
“夜行八部呢，乃是旁門左道、三教九流當中的代表。”
“但是，這些旁門左道的誕生，在其核心理念上有著非常懸殊的差別。”
“這便是明四部和暗四部的由來。”
“按照以往朝代之中，八部之分部來看，多數情況下，明四部會進入朝廷當中任職。”
“暗四部，則是遊走於民間。”
“當然，也會有例外。比如……隋朝。”
冬暝眉心一皺。
大運河之事，在鎮魂司的時候他已經知曉了。
所以……
陳篁輕揮孔雀折扇，解釋道：
“說的再直白一些吧。”
“隋煬帝所修京杭大運河，為何會被人抨擊為民不聊生？那是因為，不順天時。”
“可是，作為當時的皇帝，隋煬帝的所作所為對於人事來說，卻是壯舉。”
“因而，明四部誕生的核心，就是要順應天時。”
“隻要天數順遂，哪怕是發生戰爭，哪怕是王朝滅亡，他們也會認為理所當然。”
“暗四部則不同。”
“暗四部主張事在人為，所以當時的他們在暗中支持隋煬帝修建運河。就目前來看，這是豐功偉業，可是……罪在當下！”
“隋朝的覆滅，其導火線其實就來自於當時明暗兩大陣營的互相鬥法。”
冬暝點了點頭。
陳篁又補充道：
“八部是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已經太過久遠了。”
“這種天人交戰的運數，卻環繞在每一代的八部成員之中。”
“可是，並不是每一代的八部成員都希望開戰的。”
“所以，就逐漸有了一個共識。”
“隻要明四部和暗四部成員可以不針對一件事站在對立麵，這一代八部就不會開戰。”
冬暝呼吸一滯。
所以……今日會有特殊的感應，就是因為在陝王之事上，自己支持討回公道，太平子支持維護天數，這才有了這一屆的爭鬥。
“閣主，那……往年的八部，可有完全規避內鬥風險的？”
陳篁搖了搖頭。
冬暝心中一驚，竟然是……一次也沒有嗎？
“能成八部成員者，皆有自己的執念。”
“你還好。”
“看那太平子，為了某個執念，讓自己成為了一個沒有痛覺，如同活鬼的姿態。”
“不孤女呢？更是舍棄了自己的骸骨，變成了一個不可輕易離開亂葬崗的魑魅。”
“八部成員，執著太深，不是那麼容易平衡的。”
冬暝點了點頭，忽然想到怪販樓主竟是知道八部內鬥之事，頓時道：
“閣主，莫非……怪販樓主也是八部成員之一？”
陳篁咂了咂嘴：“嗯，他是明四部成員之一。”
“所以，往後你還是注意些吧。”
說著，陳篁從身旁的抽屜裏取出了一張卷軸。
隨著卷軸在桌麵上鋪開之後，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曆代八部成員之名錄登記。
而在這些名字之上，共有八位職介。
明四部：刑獄司、仵作、二皮匠、埋棺人。
暗四部：紮彩匠、秤手、裁縫、哭靈人。
冬暝細細比照，發現刑獄司下方就是怪販樓主。
不孤女則是在哭靈人名冊下方。
太平子在仵作之下。
而自己的名字，也被登記在了秤手之下。
可是……另外四位和自己同屆的名錄，卻是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陳篁輕輕揮動著孔雀折扇：
“你不用奇怪，這名錄也是為了保護八部其餘成員。”
“所以，在你沒有遇到那些人之前，他們對應的職介和名字，在你的視角裏是看不到的。”
“不過你放心，八部內鬥，也不是如同江湖中人一起鬥法。”
“而是在內鬥開啟之後，會自然而然的卷入到某個案件當中。”
“於案件之內，互相鬥法，決定大勢。”
“這不是八部故意為之，而是……自然而然，你可以理解為是天人共識。”
“所以，哪怕你再遇到太平子，再遇到怪販樓主，隻要你們沒有再卷入到一個案件當中，你們就不會有事。”
“隻是……根據往年曆朝曆代的八部來說，相遇相殺，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冬暝沉默著點了點頭。
看著那整個卷軸上的名字，除了自己、怪販樓主、太平子和不孤女之外，其餘的八部前輩，名字已紛紛猩紅如血。
由此便可看出，這八部內鬥之慘烈。
收斂心緒之後，冬暝又道：
“對了，樓主。”
“《七化邪功》，你知道是什麼嗎？”
陳篁揮舞孔雀扇的手微微一頓，旋即眯起雙眼，幽幽問道：
“這本功法……你是從什麼地方知曉的呢？”
冬暝旋即將鏡兒的事情告知了陳篁。
陳篁抽著一旁的水煙，隨著冬暝將事情說完之後，吐出一個煙圈，意味深長的說道：
“原來……如此……”
“原以為，到了武惠妃應該就結束了，不成想竟還有事情沒查出來嗎？”
旋即，陳篁手一揚，桌案上所擺放的一個水盆，便化作一麵水鏡。
“那麼……我就跟你說說，《七化邪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