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紙新郎的過去
朦朧之中,當冬暝醒來之時,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屋之中。
“呃……”
冬暝坐了起來,有些恍惚的看著四周。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應該是……進入了永眠蠱當中。
而且,根據蓑衣翁所言,永眠蠱要清醒過來,就必須經曆自己最痛苦的事情。
自己最痛苦的,自然就是爹娘的死去。
但是……這裏是什麼地方?
冬暝不記得,自己的童年,曾經在這樣的房子裏待過。
就在此時,木門被輕輕推開,迎麵進來一個容貌十分清秀的男孩。
男孩約莫七八歲,卻生的女相之貌。
他的穿著普普通通,看上去並非是什麼官宦人家,也富戶,應就是那種一日三餐、吃穿不愁的家境。
在看到坐在床上的冬暝之後,男孩露出一絲幹淨的笑容:
“大哥哥醒啦。”
冬暝不禁道:“請問……這裏是……”
“長安城呀。”男孩放下手中的飯菜:“你在我家門口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爹說,你是因為過於疲勞導致的,應該差不多要醒了呢。”
“大哥哥,下來吃飯吧。”
冬暝心中疑惑更深了。
自己在長安城?
難道……自己並沒有中了永眠蠱?
下意識的,冬暝問了一句:“孩子,我叫冬暝。”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眨了眨眼睛:“我叫孟蕭。”
話音落,冬暝渾身一震。
孟蕭!
那不就是……紙新郎的名字嗎?
而且看其如此年幼的模樣……
所以,自己是進入了孟蕭的夢境當中?
自己為何會進入他人夢境呢?
但是,此時疑惑這些也沒有意義。
如果是置身在他人的夢境當中,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必須保證孟蕭可以跨過內心最傷痛的部分後,才能夠和紙新郎一起醒來呢?
疑惑中,冬暝穿好了衣服。
此時,他的確有些餓了,因而對於孟蕭端上來的飯菜也並沒有拒絕。
吃飯的時候,孟蕭就已經熟練的開始整理這個屋子當中雜亂的地方了。
他的身上,還有著一些常年待在草藥邊上特有的味道。
“孟蕭,你爹……是郎中?”
孟蕭點了點頭:“他是太醫院的醫官,我們家自己也開了個藥鋪,平日裏是我娘親打理著。”
冬暝心中琢磨起來。
紙新郎的年歲應該不大。
而這些年來,太醫院當中姓孟的高級醫官,似乎……並沒有。
所以,孟蕭的爹,應該是太醫院裏比較普通的醫官了。
醫道在三教九流當中,本身也是不入流的行等。
太醫院雖然明麵上是給皇室眾人看病的,但真正俸祿高、地位好的,也就是最頂尖的一些醫官而已。
絕大部分的醫官,也不過就是七品官左右,在長安城內,當真是算不得什麼。
難怪……縱然是太醫,家中竟也如此普通。
冬暝笑道:
“孟蕭,你爹娘在嗎?”
“我想拜會一下。”
孟蕭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
說著,孟蕭帶著冬暝離開房間。
這時,冬暝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就是一處藥鋪的後院。
“爹,娘,那個大哥哥醒了。”
說著,一對看上去便是心慈仁善的夫妻走了進來。
“在下冬暝,多謝兩位搭救!”
孟醫官露出和善的笑容:
“郎君不必如此,我們都是郎中,自然不會對受傷之人見死不救。”
“不過,郎君身上因打鬥產生的傷勢不少。”
“再加上過於疲憊。”
“這幾日,便在寒舍再休息幾天,等完全康複了,再走也不遲。”
冬暝看了看一旁天真爛漫的孟蕭,旋即笑道:“如此……冬暝便厚顏留下了。”
……
庭院內,冬暝開始幫著孟蕭一起收拾那些草藥。
看著眼前如此精致的娃娃,冬暝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刺激,會讓孟蕭舍棄了自己的肉身,徹底變成了人鬼不分的紙新郎呢?
壓下心中疑惑,冬暝開始試探性的詢問一些事。
比如……玉王殿下。
又比如……鎮魂司主。
不過,孟蕭卻是直搖頭,顯然對這些一無所知。
如此平平淡淡的過去了兩天之後。
這一日,孟氏讓孟蕭去合作的鋪子那裏再去購買一些藥材。
冬暝便提出,自己和孟蕭一起去。
孟氏自是連連感謝,並未拒絕。
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冬暝暗自點頭。
倒是……和玄宗皇帝剛剛登基,改年號為開元的時候差不多。
旋即,兩人來到了藥材商的店鋪。
雙方似乎也是老交情了,很快,大包小包的掛在孟蕭身上,走路歪歪扭扭,倒是讓冬暝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橫豎我在,我給你拿著就是。”
冬暝一邊將草藥包放在了自己身上。
孟蕭露出一絲靈動的笑容:“掌櫃的真慷慨,還給了娘親一些優惠。”
看著手中多出來的幾個銅板,孟蕭忽然道:
“大哥哥,你要吃糖葫蘆嗎?”
冬暝一愣,旋即笑道:“孟蕭既然要吃,那便買就是了,你娘親不會說什麼的。”
孟蕭露出一絲仿佛被撞破了小心思的害羞笑容,然後蹦蹦跳跳的就要跑向街對麵的商販處。
忽然,一陣疾馳的馬車聲傳了過來,引起旁邊一片驚呼。
“閃開!”
那車夫頓時大喊道。
“孟蕭!”
冬暝下意識的就要衝過去。
就在此時,一道華服身影忽然出現,一把抱住了孟蕭往地上一滾,這才避免孟蕭被馬踏而死!
馬匹受驚之下,車夫好不容易使其穩定下來。
旋即,馬車的簾子便被人掀了起來。
定睛一看,竟是陝王李亨!
雖說此時的陝王看上去年幼不少,但五官模子卻並無什麼改變。而且,眼中已然隱隱有了一絲城府之感。
陝王看了一眼孟蕭,自然是認不出一個小小醫官的兒子。
“哪裏來的庶民,竟如此衝撞?”
“這要是摔著了,豈不是還要賴在我的頭上嗎?!”
“皇兄,你此言……是否有些不妥?”救下孟蕭的翩翩郎君打斷了陝王的斥責。
冬暝這才發現,這位救下了孟蕭的人,竟然是玉王李相思!
隻是……此時的李相思看上去十分纖弱憔悴,就好像……營養不良一樣。
聯想到對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掖幽庭內生活……
冬暝又盤算了一下時間。
此時……應該就是玉王和高陽公主的生身母親去世不久,被廢太子李瑛之生母趙麗妃收養的時候。
趙麗妃乃是樂工的女兒,是李隆基還未成為皇帝之時的妃子。
因來自民間,性情仁善,對後宮條條框框並沒有太刻板的在意,因而當時收養了兩人。
而且,趙麗妃是真心喜歡孩子,廢太子李瑛對於兩人應該也十分不錯。
否則,也不至於讓玉王李相思過了這麼多年,還對這位兄長念念不忘。
聽了玉王李相思的話,陝王李亨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容中帶著一絲譏諷之色。
“我道是誰呢?”
“這不是掖幽庭出來的嗎?”
“被麗妃娘娘收養了,倒是也穿上了錦衣華服了,看上去到還真有那麼一些感覺。”
“隻是……你哪裏來的底氣,在這裏斥責我?”
說著,陝王李亨下了馬車,快步走到玉王李相思的麵前,竟是直接給了對方一拳。
此時的玉王,想來是身體還沒有調養好,加上身體瘦弱,比不得陝王李亨。
一旁,冬暝不由地皺了皺眉。
皇室擁有的特權,以至於這麼點小事,根本不會引起旁人在意。
反倒是玉王李相思這般護持一個普通人,在皇室中才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並且,也曾有流言。
位列三妃之一的趙麗妃,正是因為收養了兩個掖幽庭的奴婢之子,加上武惠妃當時風頭正盛,這才有了趙麗妃和費太子李瑛逐漸被冷落的緣故。
念及至此,冬暝卻有些糾結了。
此地,既然是紙新郎孟蕭的記憶,他隨便的介入,如果導致一些重要的節點和真實過往不符合的話,孟蕭有可能會過不去這個坎兒。
可如果不介入的話……
此時,玉王李相思被打倒在地。
一旁的孟蕭,立刻將玉王李相思護住,縱然很害怕,但還是忍不住道:
“你……你怎麼能隨意打人?!”
稚嫩的質問,陝王李亨卻氣消了:“你以為我是誰,你又是誰?”
“區區一個庶民,也敢這麼跟我說話?”
“來人!”
說著,其身後的親兵似乎要動了。
冬暝暗自握住了腰間的橫刀。
如果……真的動粗的話,他也沒辦法就這麼幹看著。
忽然:
“慢著。”
一道略有些陰冷的聲音,帶著一陣驟然刮起的陰風,阻止了陝王李亨。
看向來人,竟是……鎮魂司主!
讓冬暝感覺意外的是,此時的鎮魂司主,竟然已經和現在一樣,一身黑紗,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一般。
陝王李亨對鎮魂司主似乎還有些忌憚之色,頓時道:
“是你。”
“你不守在我父皇身邊,在這幹什麼?”
鎮魂司主幽幽說道:“殿下做的有些過了。”
“當街差點撞死一個孩子,又打了玉王。”
“如果……殿下不想被太子殿下參一本的話,就乖乖離去吧。”
“你……”陝王李亨怒火中燒。
冬暝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有了計較。
所以……陝王李亨此時對鎮魂司主還是非常忌憚。
因為,這個時代下,他還不是太子的熱門人選,就不能表現的太過出格。
念及至此,冬暝暗自點頭。
所以……這一幕便是紙新郎、玉王李相思和鎮魂司主,第一次相識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