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陝王發難
冬暝雖然是穿著鎮魂衛的衣服進場。
但是按照品級而言,冬暝隻是九品。
換做是一般情況,九品官,甚至都不可能進入皇城太極殿,來參加這一次的萬國盛會。
就連鎮魂司主本身,雖然官居正四品。
但是,在這整個宴會當中,這樣的官職品級,以及其職責方麵來看,已經算是比較邊緣化的人物了。
更不用說,是正五品的劉業和朱雲。
因而,鎮魂司主等人的位置,並不在太極殿廣場的中心地帶,相對來說,已經靠近宮殿外圍的承天門。
對於他們的到來,有些已然落座的官員,也是竊竊私語。
不管是信鬼神還是不信鬼神的,見到一身黑紗的鎮魂司主,總是覺得有些晦氣。
冬暝見狀,眼中露出一絲不忿之色。
他倒是不曾想到,鎮魂司在多數人眼中,竟然隻有這樣的地位。
“冬暝,你坐在我們這裏即可。”朱雲說著,便和劉業待在了鎮魂司主身後的位置。
此時,鎮魂司主仿佛是閉目養神。
朱雲自一開始落座之後,就沉默不語,隻是坐在鎮魂司主後麵一點的位置輕撚佛珠。
劉業也是一改往日,默默的坐在那裏,把玩著手裏的流珠,不吭一聲。
畢竟,此地人多眼雜,說錯什麼,也許會不好收場。
至於冬暝,則是聽從了朱雲的吩咐,坐在了三人靠後的位置。
一來,可以不用和官場之人虛與委蛇,倒是也樂得清靜。
二來,以他九品官的身份,坐在身後隱匿職位,也就不算是僭越了。
又過了片刻,在太極殿前方的廣場之上,諸多王公貴族、豪門世家、朝廷重臣,也已經紛紛來到此地,並循著太監的指引,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之上。
冬暝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盛會,不由地有些好奇。
他發現,幾乎所有屬於“大唐”方麵的人,都是坐在龍椅右側的位置上的。
最上麵的位置,必然是留給皇子公主等王公貴族。
隨後便是一些朝廷的一品大員和門閥世家入朝為官之人,再然後就是按照官員品級,一路排序。
宮女們,已經開始給每一張桌子上放好水果、美酒和一些食物。
同時,那些外國番邦的使臣們,也被安置在了整個廣場的左側,並按照國家的強弱、與大唐的關係,進行了排序。
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盛會的喜悅之中。
許多官員、使臣,已然開始互相攀談。
不過到了鎮魂司主這裏,顯然就是有些冷清了。
鎮魂司主似乎也不在乎這些,隻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裏,時不時的喝一點酒罷了。
冬暝見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裏尋思著,自家司主還真是沉得住氣的。
若是換個人曾經在皇帝麵前立下汗馬功勞,卻隻能得到這麼一個尷尬的位置,估計早就心寒了。
……
約莫半炷香時間以後,隨著眾人已然落座到齊。
諸多皇子、公主,也已然紛紛前來。
一時間,朝臣這邊頓時熱鬧了起來。
很多臣子,都在和一些皇子、公主打招呼,看上去似乎十分的熟絡。
不過,幾乎沒什麼會主動上前,和鎮魂司主攀談。
冬暝見狀,心中也算有了計較。
實際上,如今前太子被廢已經薨逝,當今陛下又是春秋鼎盛,太子之位還沒有定下。
再加上,前者又有太宗皇帝、武曌的範例,所以諸多皇子公主,對那皇位,都隱隱有著一絲想法。
因而,和朝中大臣有所熟絡,也算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至於唐玄宗李隆基,似乎也是有意的放任這種情況的發生,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的遏製。
對於這些帶著利益和虛偽的交流,冬暝看的有些昏昏欲睡。
“喳喳。”
懷中,三青鳥不由地探出腦袋。
冬暝將小家夥捧在懷裏,笑眯眯的逗弄起來:
“你倒是挺會湊熱鬧的。”
三青鳥在冬暝掌心裏,開心的直打滾,跟個團子一樣。
就在此時,一陣帶著譏諷的輕笑傳來:
“鎮魂司的人,都是這般的沒有規矩嗎?”
“此乃萬國盛會,怎的還有人在這裏逗鳥?”
冬暝眉心一皺,下意識抬頭看去。
卻見來人,竟然是陝王李亨。
眾人紛紛起身。
鎮魂司主微微頷首道:“微臣參見陝王殿下。”
冬暝、朱雲、劉業也紛紛行禮。
陝王李亨擺了擺手,眉心一挑:
“司主大人,別來無恙。”
這一幕,也落在了旁人眼中。
那諸多臣子,看著陝王李亨和鎮魂司主,眼神不由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鎮魂司主回應道:“回稟陝王殿下,尚可。”
李亨又看向了其身後的冬暝,言語當中,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哦,這不是那日,被父皇治罪的鎮魂衛嗎?”
“看來,是官複原職了?”
“嗬嗬……犯了那麼大的事情,也能夠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
“該說……是父皇仁慈,還是司主大人有些手段呢?”
此言一出,旁邊的一些大臣們紛紛調轉了目光。
他們一個個打量起冬暝。
不過,絕大部分人並不認識。隻有一小部分人在那裏交流起來:
“那個小子,是不是就是整垮了杜家的那個鎮魂衛?”
“何止是杜家,還有陳家。”
“哼,區區一個九品小官,也敢對我們門閥世家發起挑戰,當真是可笑。”
“可是,這件事情,偏偏還讓他做成了。”
“嘿嘿,諸位可小心著一些,別到時候不小心栽在這個小子手裏。”
眾人雖然是互相交流,卻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因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之後,冬暝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雙拳更是不禁攥緊,捏的通紅。
鎮魂司主見狀,輕輕咳嗽了一聲。
冬暝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不管如何,對方也是皇子,不是自己可以甩臉色的,那可是大不敬。
當即,冬暝調整好心態之後,上前一步,行禮道:“回稟陝王殿下,是陛下仁慈,這才讓微臣官複原職。”
陝王李亨微微點頭:“還算是有些禮數。”
“聽聞你爹娘死的早,本還以為,你會是一個欠缺教養的人。”
“如今看來,你的結義兄弟,將你教養的很好了。”
陝王居高臨下的口子,一開口,就是戳著冬暝的心肺管子。
冬暝呼吸都開始略微急促起來。
他最恨別人說他爹娘,那是他活到現在,最為後悔的事情。
一時間,冬暝的雙目,開始不受控製的猩紅起來。
察覺到了冬暝氣息的變化,朱雲看了他一眼。
在見到其猩紅的瞳孔時,便知道冬暝已經在壓製體內沸騰的夜叉力量。
頓時,朱雲不著痕跡的碰了冬暝一下。
冬暝呼吸一滯,這才清醒過來,眼中的猩紅逐漸褪去。
朱雲微微頷首道:
“陝王殿下謬讚了。”
“冬暝是微臣的三弟,又是效忠於陛下的臣子,在基礎禮節方麵,自然是不敢怠慢。”
李亨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嗎?”
“但願吧。”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冒犯了不少人了。”
“這樣的愣頭青,可別引火燒身到了自己的頭上!”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朝中大臣們,一個個的表情,此時也非常微妙了。
顯然,陝王殿下,似乎非常不喜歡鎮魂司。
而這一點,在落入到了一些陝王的支持者,或者是一些求取門路的臣子眼中,那無疑於是一個信號。
一來,就是明確告知眾人,陝王對這個小子不滿,也是對鎮魂司不滿。
二來,如果有人想要加入陝王的陣營,那麼投名狀方麵……
就在此時,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
“皇兄,今天開始我的生辰,又是萬國盛會。”
“怎的還沒進場,就已經發怒了?”
“莫不是……誰惹了你不成?”
溫和的笑聲裏,卻見來了一位身著錦袍的俊俏郎君。
星目之下,眉眼含笑,帶著一起讓人感覺親近的謙和感覺。
“哦?原來是皇弟。”李亨轉而看向眼前之人:“今日盛會,乃是皇弟親自主持,倒是辛苦了。”
冬暝微微一愣。
眼前這個神態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的人,竟敢就是玉王李相思嗎?
玉王李相思笑道:“皇兄可是說笑了,小弟我也隻是適逢其會而已,算不得什麼辛苦。”
“隻要盛會之上,不出現什麼意外的情況,我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李亨眉心一挑,旋即說道:“罷了,既如此,我也懶得和一個九品小官計較了。”
“皇弟,你自便吧。”
說完,李亨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旋即,玉王李相思看向鎮魂司主等人:
“幾位……不知道如何稱呼?”
此言一出,冬暝不禁愕然。
一個皇子,怎麼連朝廷當中的官員都不認識?
卻見鎮魂司主,好似見怪不怪,頷首道:“微臣鎮魂司司主,這兩位是微臣的左督衛劉業、右督衛朱雲。”
“這位是微臣的晚輩,叫作冬暝,隻是一個九品官。入不得玉王殿下的眼。”
玉王李相思笑了笑:
“冬暝嗎?本王倒是聽說過。”
“皇妹高陽和我說,鎮魂司倒是有一俊俏郎君,幫她解決了手下鹽商之中的蛀蟲。”
“如今看來,高陽所言,倒是不虛。”
冬暝微微躬身,連聲道謝。
一旁,鎮魂司主更是說道:“玉王殿下謬讚了。”
李相思笑了笑:“好了,本王也隻是適逢其會。”
“便先去忙大會之事,且先告辭了,請。”
說完,玉王李相思便轉身離開。
直到玉王離去之後,眾人才重新落座。
冬暝看向旁邊的朝中之臣。
卻見一個個的臉上,帶著不屑之色。
冬暝眼中掠過一絲陰霾,隻覺得這些人的嘴臉,實在是過於醜惡!
不過……
冬暝下意識地又嗅了嗅,不禁喃喃道:
“這位玉王殿下的身上,似乎有著十分奇特的香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