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論道為名 攤牌為實
顯然，雲九重並不知道，葉丹陽就是那黑色鯉魚。
麵對靈寶仙壇的邀請，雲九重更是十分重視。
放眼望去，白龍觀內的弟子，他帶了絕大多數前來。
很快，兩人於庭院碰麵。
雲九重拂塵輕揮，拱手笑道：“見過葉道友了。”
葉丹陽微微一笑：“真人客氣。”
說著，葉丹陽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雲晴雙。
此時，經過了一年的時間，雲晴雙看上去，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和之前的活潑靈動不同，隱隱的多了一抹端莊得體之態。
顯然，雲九重在世的時候，是將雲晴雙看顧的極好的。
隻是，這不免讓冬暝更加感慨，就是是誰，能夠影響雲晴雙的記憶。
甚至，可以讓雲晴雙變成了一個看上去慈悲，實則無情冷漠的。白龍真道教宗呢？
莫非……真的是那所謂的白龍神嗎？
雲九重有些奇怪，以為葉丹陽似乎……看上去十分熟悉雲晴雙一樣？
那抹眼神，讓雲九重眉心微皺，升起一絲不悅之感。
旋即，雲九重輕咳一聲，葉丹陽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抱歉。”葉丹陽微微一笑。
不過，這抹道歉之意，看上去也似乎並不是很真誠的樣子。
旋即，雲九重和葉丹陽就分別坐在兩側。
而所謂的論道，便是葉丹陽和雲九重，將自己對“道”的理解，進行剖析、解答，並加上自己的理解。
同時，能夠發現對方理解當中的破綻，並進行反問。
可以說，道與道的辯論，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受益匪淺。
當然，受益匪淺的人當中，並不包含冬暝。
橫豎沒人能夠看見他，冬暝隨意的靠在一旁的柱子前，聽著兩人的機鋒，昏昏欲睡。
他一向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
之前陪著朱雲拜佛已經是心不甘情不願。
如今，讓他聽兩人道教高人，解說古老經文，更是一臉無奈的表情。
“嗯……這論道的過程並沒有出現跳轉，也就是說……這裏必然存在著，對於葉丹陽來說十分重要的記憶了。”
“莫非……”
疑問之中，雙方卻依舊還在不斷的爭論著。
忽然，葉丹陽開口了：“敢問真人，你對‘非人’，如何看待？”
雲九重對於話題的跳脫，有些意外，但出於論道的前提，還是開口說道：
“‘非人’，自然就是指人族之外之眾生。”
“若是按照佛教來說，便是六道輪回之其餘五道眾生。天、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
“但若依照道教之言，便可算是一切生靈。”
“諸如魑魅魍魎，飛禽走獸，被毛戴角而已。”
葉丹陽又問：“既如此，若人與‘非人’，心生愛慕之意，真人以為，此事應作何之想？”
此言一出，冬暝頓時明白此次論道的核心了。
一方麵，葉丹陽想要再見一見雲晴雙。
另一方麵，便是借助此次論道，探一探雲九重的話了。
隻是……對於修道人來說，這樣的理論，恐怕……
同一時間，冬暝不由露出一絲擔心之色。
而雲九重的反應，也表明了他和大多數修道人的態度，是一樣的：
“若是人與‘非人’結合，貧道以為，大為不妥。”
“道教有言，陰陽相合。”
“若違背陰陽之數，便是違背天數，違背道法，這不是自然之法。”
葉丹陽眉心一皺：
“若按照真人所言，本朝太宗皇帝之子，恒山郡王，慣以龍陽之好。”
“此行，莫不是也違背了陰陽相合之數？”
雲九重搖了搖頭：
“道友此言差矣。”
“龍陽之好，明麵來看，雖說陰陽不和。”
“然而，我道教陰陽之說，不敢肉身，而看魂魄和命數。”
“所謂龍陽之歡，也不過是其中一人血肉為陽，但若論魂魄命數，當也為陰。”
“因此，這符合陰陽相合之法。”
“但，非人之物，不論是何出處，魂魄命數，均與人道完全不同。”
“如此一來，陰陽不合，風波不斷，這是逆天。”
此言一落，連冬暝一個局外人都能感覺到，葉丹陽的心情不是太好了。
當然，站在雲九重的角度，還有站在其餘道士的角度來看，這就有些奇怪了。
很快，到了中途休息的時候。
白龍觀也葉家的弟子們，也開始私下交流起來。
卻見葉丹陽並未起身，而是看向雲晴雙：“素問雲晴雙道友，琴藝冠絕鬆陽，更是在道樂的造詣上頗深。”
“我這裏，也有一曲，想和道友討教一二。”
雲晴雙的眸子裏浮現一絲詫異之色，她看來一眼自己的父親雲九重，旋即說道：
“真是不巧，我今日出門，隻以為是家主和我父親論道。”
“我並未帶琴前來。”
葉丹陽笑道：“這倒是無妨。”
說著，拂塵一揮，卻見雲晴雙麵前，已經出現一把古琴。
那古琴看上去，並無特殊之處。但其上的鯉魚圖案，卻讓雲晴雙和雲九重微微一愣。
“這是……”雲晴雙不免詫異。
卻見葉丹陽已經取出一根長笛，自顧自吹奏起來。
悠揚的韻律，縈繞在整個庭院之內。
點點道韻，如同螢火流光，竟是引得庭院花樹皆開，如同逆轉時令一樣。
白龍觀的弟子，不免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聽這音律……是不是有些熟悉？”
“哪裏是什麼熟悉，根本是一模一樣好嘛。”
“是啊，這不就是師妹平日裏，撫琴的曲子嗎？”
“這是巧合吧，畢竟琴曲就這麼多。”
“你是糊塗了嗎？你忘了，這曲子可是師妹自己編撰的。”
“是啊，這曲子，平日裏也就在白龍觀內彈奏，這位葉家主，是哪裏來的曲譜？”
眾人的竊竊私語，讓冬暝不由地注意著雲晴雙的表情。
不料，雲晴雙的注意力，竟都放在了眼前的鯉魚古琴之上。
也不知是福至心靈，亦或者是情不自禁。
隨著葉丹陽出走的笛聲之下，雲晴雙下意識的雙手撫琴。
這一刻，琴聲配合笛聲，柔和配合高亢，一靜一動之間，竟沒有絲毫違和之處。
而這音律，在兩人彈奏之下，也迸發出完全不同的感覺。
雲晴雙彈奏的曲子，更像是一種靜水流深下的恬淡靜謐。
可葉丹陽口中的笛聲，卻仿佛帶著一絲如同猛獸一般的熱烈之感。
一時間，琴波陣陣，笛音緲緲。
庭院之中，萬千花開不說，更是引來蜜蜂蝴蝶，雖樂而舞！
這一幕，看的白龍觀和葉家的弟子們，都紛紛讚歎不已。
可唯獨有一人，臉色卻甚是難看。
此人，正是雲九重！
他的雙眼，凝視著沉溺於音律之中的葉丹陽，隱隱有發怒之態。
終於，一曲終了，所有人拍手稱讚之下，雲九重緩緩起身。
壓抑著怒氣的他，來到葉丹陽麵前，說道：“葉家主，可否移步？”
葉丹陽雙眼微闔，旋即起身。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之中，兩人來到了後院之處。
冬暝則也跟了上去。
卻見葉丹陽看著雲九重，說道：“真人想說什麼？何必還要挑選一個隱蔽之處？”
雲九重眼神幽幽地看向葉丹陽：“葉家主……不，你不是真正的葉家主吧！”
“你應該是……被我女兒救下的那條黑色鯉魚！”
“對嗎？！”
葉丹陽沉默片刻，旋即開口：“真人，你我第一次見麵，就要如此著急的攤牌嗎？”
雲九重雙目深邃，帶著一絲即將爆發的怒氣：“若不攤牌？你怎會死心！”
“你先前詢問非人之道，我還奇怪。”
“如今看來，你以鯉魚古琴和琴聲暗示，根本就是為了讓我和女兒知道，你的身份！”
“從一開始，你論道是假，要見我的女兒，才是真！”
這一刻，雲九重手中拂塵一揮，一道狂風呼嘯而出！
葉丹陽卻緩緩搖頭，不閃不避。那狂風落到葉丹陽麵前之時，卻直接消散。
雲九重瞳孔一縮，看著雲淡風輕的葉丹陽：“你的道行……你絕對不是一個剛剛有點修為的鯉魚精！”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葉丹陽吐出一口濁氣：“真人對我不必如此防備。”
“我修行至今，不管敢自己清白一身。”
“但要說作惡，也並未傷害過這周遭生靈。”
“我受傷之時，是雙兒救了我。”
“我虛弱之時，是雙兒日日夜夜的相陪，讓我終於可以恢複一些元氣。”
“誠然，我不是葉丹陽，也不是鯉魚精，但我的身份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說著，葉丹陽朝著雲九重微微鞠了一躬：
“我不喜繁文縟節，便也直言。”
“我想……求娶雙兒！”
這一刻，雲九重迸發出一陣殺意：
“你莫不是以為，我動不了你！”
葉丹陽笑了笑，眼中卻露出一絲自信之色：“你的確動不了我。”
“真人，你的道行，以凡人來看，著實不弱。”
“但是……凡人修行數十年光陰，比不上精怪數千年百年的苦行。”
雲九重卻道：“但是你不要忘記了，我白龍觀的名字！”
這一刻，冬暝察覺到，葉丹陽的眉宇當中，竟有著濃濃的忌憚之色。
而葉丹陽的表情，似乎也終於無法維持剛才的謙遜之態。
“的確……白龍觀當年所供奉的白龍，乃是這鬆陽縣的保護神。”
“但是……自大唐之後，白龍因為信仰缺失，已經式微，如今更是消失已久。”
“真人來自三皇派，也並非白龍觀當年嫡係。”
“你搬出白龍作為靠山，可笑了一些。”
葉丹陽說的話，出乎了冬暝的預料。
如此看來，葉丹陽的確不是人，而是精怪。
並且……這精怪，疑似是黑色鯉魚。
而話裏話外，竟又對白龍如此了解。
念及至此，冬暝臉色大變，心中湧出一個令人駭然的想法。
莫非……附身在葉丹陽身上的，便是那傳聞當中，和白龍鬥法失敗的……墨黑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