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祭典開始
對於突然出現的散人道士，冬暝有些詫異。
因為看他的模樣，似乎……和其他的老百姓不同，對於白龍真道沒有那麼強烈的崇拜和信仰。
甚至於，說過之間，還帶著一絲調侃之色。
莫非……這個道士，也不是鬆陽縣之人？
心念一動，冬暝轉而問道：
“道長剛才說……她不是騙子。”
“還特地將她和白龍真道區分開來，言下之意……白龍真道是邪教了？”
“道長這番意有所指，是為何意？”
蒼海子笑眯眯地說道：“我說什麼並不重要。”
“橫豎，你現在看上去，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我說的話。”
“你們可以先看看這白龍祭典，再做評價。”
說著，蒼海子便自顧自地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帶著一絲懶散的，喝著葫蘆當中的美酒，時不時的打個酒嗝，看上去倒是隨心隨性的很。
冬暝不由困惑起來。
這個突然出現的道士，說話卻藏一半露一半，這是知道些什麼？
還是說，隻是故意為之呢？
疑問未休，卻見不遠處的白龍車前，突然傳來一道威嚴之聲：
“請，四方神使！”
話音落，老百姓眼神狂熱，紛紛再拜：
“讚美聖諭！”
“讚美聖諭！”
“讚美聖諭！”
在信徒的一眾歡呼聲當中，卻見那白龍車的龍爪下方的四座蓮花平台之上，伴隨光芒湧動，忽然出現了四個人。
這四人一者是七八歲的男童，一者是之前遇到的歲月神使枯顏，一者是一名儒雅的男人，還有一名一身黑裙的女人。
一時間，眾人屏氣凝神，眼神渴求的看向蓮花台上的四大神使。
“請長春神使雲溪童子，降福祉！”
恢弘一語，白龍車嘴巴上算銜著的銅鍾，突然自行響動一聲。
“咚！”
四人中，那名約莫七八年歲的童子，一步一晃，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
隻見雲溪童子手持一朵青色蓮花，似是真品，又似是玉雕，那看著眾人笑眯眯的模樣，頗有點孩童的俏皮之色。
此時，雲溪童子忽然在蓮花台上跳動起來，脖子上的鈴鐺項圈嘩啦作響。
旋即，便見那青色蓮花微微一晃，點點碧綠光芒從花蕊中心形成，似雨一般，灑落而下：
“讚美聖諭，四季長春！”
雲溪童子話音落，街道兩側，本已開始衰敗的部分花草植物，竟在光雨之下，重新煥發了生機。
忽然，冬暝聞到一陣樹木的清香味道。
抬頭一看，卻見自己身旁的一棵大樹，原本枯敗發黑。
此時，竟是從樹樁部分開始，由黑轉為棕色，並直接延伸到了已經毫無生機的樹幹樹枝之上。
“嘩啦啦啦……”
鈴鐺聲響中，那點點碧綠光芒落在樹枝上頭。
逐漸的，一片片碧綠色的葉片，竟開始生長出來。
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竟是讓這棵大樹，如回春一般，看上去生機盎然。
冬暝又看向四周，發現所有的花草樹木，哪怕是一些牆壁上的爬山虎，也全然擺脫了季節時令的限製。
整個主幹街道，儼然一片四季長春的奇特景象。
做完這一切，雲溪童子便微微後退了兩步。
空中，那恢弘聲音再度降下：
“請歲月神使枯顏，降福祉！”
白龍銅鍾，再度響徹。
“咚！”
之前在驛館中打過照麵的歲月神使，揮動手中的柳樹拐杖，略沙啞的聲音，幽幽道出：
“讚美聖諭，時光荏苒！”
如同言出法隨，又有柳樹拐杖的枝條“嘩嘩”拍打著。
人群中，一些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忽然感覺酸痛的身體，得到了緩解，看上去人也精神了不少。
細細看去，那已然枯白的頭發根處，竟隱隱多了一抹黑色，就如同返老還童一般。
但是……最讓人詫異的是，按照道理來說，這樣鬼斧神工的手段，應該是違背常理的。
可是，不論是其他年輕人，還是這些受益的老人本身，雖說麵容驚喜，卻並不驚訝。
就仿佛……這些事情，已經是司空見慣一般。
冬暝眉心一皺，剛要開口，卻被陳篁伸手攔住：
“你現在出聲，想說什麼？”
“神跡是假的？”
“這些人是騙子？”
“冬暝，你說了，不單單不會有任何效果，還會讓這些老百姓直接仇視你。”
“若是因此，祭典被破壞，他們甚至會傷害你、反噬你。”
“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這……”冬暝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拿捏這其中的分寸。
陳篁笑道：
“所以，先不要著急。”
“我們先看看，這些人到底是純粹的江湖騙子，還是……當真有幾分本事……”
說話之時，卻聞：
“請假合神使無病先生，降福祉！”
銅鍾響動：
“咚！”
四人之中，那名宛若儒生的男子徐徐走出。無病先生穿著粗布長袍，腰間掛著一個葫蘆。
此時此刻，無病先生一手捧著葫蘆，一手掐訣：
“讚美聖諭，身形康健。”
話音落，葫蘆被無病先生打開，一陣幽幽藥香，散溢出來。
冬暝下意識的嗅了嗅，的確是很濃鬱的藥材香味。
忽然，冬暝眉心一動，隻因他聞到了這陣藥香之後，竟感覺連日來的疲勞都緩解了不少，當下可以用神清氣爽來形容。
甚至於……因為常年戰鬥，身上的一些舊傷，似乎……有所好轉？
“假合……”冬暝喃喃道：“莫非……是假合之身？”
卻聞：
“請業障神使灰劫上女，降福祉。”
最後走出的，便是四人當中的那名黑裙女人。
灰劫上女麵無表情，不苟言笑的神態，看上去有種對常人的疏離感。
隻見其手中，捧著一個鼎狀的香爐，造型十分古樸，似乎是個老物件。
“讚美聖諭，業障盡消！”
灰劫上女說著，從香爐當中抓出一把香灰，往空中一撒。
點點灰燼，如同雪花一般，徐徐而落。
所落之處，沾染到的信徒，周身紛紛揚起一陣灰白色的光芒。
“讚美聖諭！”
“讚美聖諭！”
“讚美聖諭！”
隨著四大神使賜福之後，紛紛退回到自己所站立的平台之上。
旋即，白龍車最前方伸出的龍爪之上，忽然湧起一陣光芒。
光芒似黑似紫，一種聖潔和威嚴之感，讓叩拜的信徒不由地屏氣凝神。
旋即，一聲獸吼之聲自空中傳下，冬暝抬頭一看，不由瞳孔一縮。
那混沌夜空之上，竟出現一道麒麟幻影！
麒麟看上去威嚴無比，在虛空中奔跑而下，並穩穩地落於龍爪之上。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聖諭禮讚，真道歸一。”
夢魘之中，出現的那句詩韻再度響起。
冬暝審視之下，卻見那道麒麟之影，逐漸變化成一名俊美男子。
男子手持白龍玉如意，身著紫色華服，佩戴麒麟冠冕，看上去貴氣逼人。似是修道之人，又似是皇室做派，雍容之外，不失點點仙風道骨。
男子緩緩睜開雙眼，展露之神態，似是睥睨，似是漠然，似是威嚴。
“參見聖導！”四大神使微微鞠躬。
其餘的老百姓，也紛紛跟著神使呼喚眼前男子。
一時間，所有人的神情更加虔誠了。
很多人自發的跪拜下來，開始磕頭。哪怕額頭都已經磕出了血，都沒有停止。
冬暝不由地看向了一旁的蒼海子，不禁問道：
“道長，請問此人是……”
蒼海子打著嗝，笑眯眯地說道：“此人，便是白龍真道的聖導，鬼雲齋。”
“平日裏，白龍真道諸多儀典，都是由他一手操辦的。”
“大事小事，基本上，也都是鬼雲齋來過問。”
“而且……鬼雲齋也是平日裏，負責信徒管理，引導其念誦真道經文的負責人。”
冬暝點了點頭，原來……聖導又這麼一層含義。
眾人的師長嗎？
此時他也發現，聖導鬼雲齋的聲音，和剛才介紹四大神使的聲音是一樣的，也和自己在夢魘當中，聽到的那道聲音，十分相似。
念及至此，冬暝不由地看向白龍頭上的那名女子。
四大神使在白龍車平台上，聖導鬼雲齋則是在白龍車的龍爪之上，而在龍頭上的，自然就是白龍真道的最高指導者了。
隻是，自始至終，那名白裙女子，在一開始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後，從頭到尾，就沒說過一句話了。
從四大神似賜福開始，她就半跪在白龍車的龍頭之上，雙手合攏，做出祈禱的姿態。
終於，聖導鬼雲齋說話了：
“諸位善信，教宗得白龍神之指引，感歎自永夜誕生以來，鬆陽縣哀鳴不斷。”
“生老病死，在此處混亂無比，如臨煉獄。”
“感歎眾生皆苦，白龍神於教宗睡夢之中，再做引導。”
“請按照先前規矩，深受八苦毒害之人，於四大神使賜福而不能盡皆消弭者，請走上前來。”
“教宗會用白龍神贈與的力量，讓諸位圓滿。”
話音落，一陣歡呼之中，被稱為教宗的女子，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一刻，混沌永夜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龍吟之聲。
冬暝抬頭看去，卻見罡風呼嘯中，一條恢宏無比的白色神龍虛影，竟是從雲端之內鑽出！
那威嚴無比的模樣，就連冬暝也是心頭一震，不免震撼之感。
“吼！”
龍吟一聲，罡風呼嘯而出。
教宗的身體，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之中，逐漸騰空。
隻見其雙手展開，眼神滿是慈悲和崇拜地看著白龍。
頃刻間，白龍竟是直接鑽入了教宗體內！
瞬息，華服冠冕，綾羅如雨。教宗玉足輕點在白綾之上，似舞似戲，於空中甩動雙袖。
而白龍車前的音律之聲，也驟然一變，化作更加恢弘和磅礴的曲調。
終於，又是一道龍吟之下，眾人眼前，華光閃爍，一本書冊，忽然於空中落下，不偏不倚，被教宗掌握在手。
這一刻，教宗徐徐落於龍頭之上，微笑之態，如觀音在世。
空靈的聲音，在永夜之下的鬆陽縣回響：
“諸位善信，祭典……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