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魂落永淳 慧寧托生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魂落永淳 慧寧托生

這一刻,桑感覺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混沌感當中。

他逐漸的,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裏。

逐漸的:

“師兄……”

“師兄……”

冬暝猛地睜開雙眼,如同溺水的人,大口的呼吸著。

“師兄,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冬暝回身一看,眼前之人,竟然是慧心師!此時的慧心師,依舊是一身白裙,隻是看上去……似乎變成了男人?

“你……”

剛要說話,冬暝如遭雷擊一般。

頃刻間,他感覺自己就如同依附於旁人體內的魂魄一樣,明明自己的意識很清醒,但是……又逐漸的開始混亂起來。

……

“師兄,你……你沒事吧!”

慧寧師再度睜開雙眼,露出一絲有些疲憊的笑容:“師弟,我還好。”

慧心師鬆了口氣:“師兄沒事就好,此番坐枯禪,還以為師兄修行出了岔子。”

慧寧師啞然失笑:

“師弟這麼著急的前來找我,總不會就是看看我到底坐枯禪是否平安吧。”

慧心師露出一絲略微憨厚的笑容:

“自然是擔心師兄的。”

“不過……也是大都護托我來找師兄,說是有事,想找師兄商議。”

慧寧師不由地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大都護?”

“師弟可知道是何事?”

慧心師搖了搖頭:

“大都護沒和我說,不過……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

“恐怕,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了。”

慧寧師眉心一動,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你且先幫為兄看顧一下,若是有好友前來拜訪,你先招待一二。”

旋即,慧寧師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略作洗漱之後,便離開了自己的住處。

逐漸走入中央街道之後,慧寧師露出一絲困惑之色,不禁喃喃道:

“怎的……感覺人少了一些?”

“而且……此時應該還是上好時辰,怎的沒人在集市上走動了?”

“莫非……出事了嗎?”

一時間,慧寧師心中湧起一絲不太好的感覺。

帶著一絲憂慮之色來到都護府的時候,門口的管家立刻說道:

“上師,我家大人等候多時了!”

看著管家有些急切的模樣,慧寧師點了點頭,和管家進入院落中時,不禁發現,院落之內的男丁,似乎也少了很多。

往日裏,負責巡視的各處護衛的數量,也少了許多。

屋中:

“杜兄,這是發生何事了,讓你如此焦急呢?”

慧寧師進門頃刻,迎麵看著坐在主座之上,閉眼苦思的杜懷寶。

杜懷寶連忙睜眼,隻是看著其布滿血絲的眼睛,顯然也是很久沒有睡覺了。臉色,也是呈現著一種疲憊虛弱的蒼白。

“好友!”杜懷寶苦笑著,看著坐下的慧寧師,也沒有廢話:“阿史那車薄……反了!”

慧寧師臉色微變:

“怎會突然如此!”

杜懷寶歎了口氣,說道:

“其實,從第二次接任這碎葉城都護和鎮守使的位置後,我就隱隱發現不對了。”

“如今,阿史那車薄,顯然是不想在等了。”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說,他們很有可能通過弓月城,前往伊犁河穀!”

“若是連伊犁河穀也被攻破的話,很快便會來到了羅思河!”

“屆時,碎葉城危矣!”

慧寧師深吸口氣,隱隱也知道了其中的危險性:

“那……其餘三座重鎮,他們的情況如何?”

杜懷寶苦笑道:

“好友應該知曉,四鎮雖然重要,但兵力卻遠遠不足。”

“而且要牽製的,遠遠不止阿史那車薄。”

“若是將兵力調動了過來,動靜一大,其餘重鎮,恐怕也會危險!”

“我已經上書了朝廷,隻是……路途遙遠,現在還沒有下文!”

慧寧師眉心一皺。

如此一來,他也總算明白,為何碎葉城內,氣氛有些古怪了。

雖說阿史那車薄,現在還沒有攻到碎葉城,但是對方兵強馬壯,數量又占據著絕對的優勢。

若是事到臨頭了,再開始組建更多軍隊,那就晚了。

而且,探聽情報,也需要相應的斥候,這也是人手。

因此,必然是為了穩妥起見,杜懷寶已經對城內男丁,做了一次秘密的征兵。

甚至於,將他府邸之中的親兵,也開始調出去了。

由此來看,情況恐怕比杜懷寶口中所說……還要不容樂觀!

念及至此,慧寧師立刻說道:

“長安太遠了,等軍報到了皇帝陛下手中之後,恐怕一切就已經來不及了。”

“這樣,我前往邊城刺史府一趟,請刺史出麵。”

“一方麵,讓刺史大人也通報長安,加快救援。”

“另一方麵,我也看看,邊城地區,是否有能出動的兵卒。”

杜懷寶頓時露出喜色:

“好友有稀奇手段,若是能代為前往刺史府,自然是好。”

“此次出行,不知需要多久?”

慧寧師微微估算了一下:

“好友給我兩天時間,我如今出關,手段也有所精進。”

“一天時間,當到的了刺史府。”

旋即,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則。

緊接著,杜懷寶便從書房之中,取來了自己的信物。

正是那枚,代表著鎮守使都護府的印璽!

慧寧師接過信物之後,便匆匆剛離開了杜懷寶的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眼見慧寧師如此之快的就回來了,慧心師有些詫異:

“師兄……你這臉色……可不是很好。”

慧寧師關上房門,旋即將情況如實告知。

不成想,慧心師聽完之後卻立刻反對:

“師兄,當初你我在長安城修行,本也沒有來碎葉城的任命。”

“若不是你和杜懷寶大人私交甚好,也不會應他邀請,在他第二次任職碎葉城鎮守使的時候,跟過來了。”

“但是這件事情……怎能讓你去交涉?”

“你又有什麼立場交涉?”

慧寧師卻似乎不這麼想:

“我有杜兄所給的信物,要麵見刺史並不困難。”

“更何況,安西四鎮,若是因他們的懈怠而被丟了,這番罪責,他們也吃罪不起的。”

慧心師無奈道:

“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和杜懷寶大人都是耿直之人,不曾理會朝廷之中的派係林立。”

“距離最近的三大洲,都是下州,其民風本就相對庸弱。而這三洲的刺史,並不是杜懷寶大人那一派的……恐怕……”

慧寧師卻擺了擺手,示意慧心師不要再說:

“這些年,我既然來到了此處,也親眼見證了這座城鎮的繁榮。”

“我不能在這個時候畏縮不前!”

“我不在的這兩日,你多多前往都護府。若是杜兄有需要,你便代替為兄幫襯一二。”

慧心師張了張口,最終苦笑著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慧寧將行囊準備好之後,在離開碎葉城之後,雙手結了一個法訣。

其腳下,頓時出現了一道金色蓮花。

隨著金色蓮花不斷盛開、合攏的過程中,慧寧師的身影,也不斷的在盛開中出現,於合攏中消失。

一個循環之後,便已出十數丈的距離。

……

此時,整個畫麵,如鏡花水月一般,莫名開始產生些許波紋漣漪。

四周的一起,竟開始化作青煙消散。

冬暝忽然有了一絲清醒的感覺,現在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一方麵,他感覺自己仿佛成為了慧寧師。

另一方麵,他覺得,自己就如同一處戲劇中的人物。

自己當下的記憶、情感、行動,仿佛都如同曆史當中的那位慧寧師一樣,而失去了作為“冬暝”本身的一切記憶。

“我……我到底在經曆什麼?”冬暝心中存疑:“難道……現在我在親身經曆的,就是當年……碎葉城城破之前的真相嗎?”

忽然:

“嘀嗒……”

如同水珠垂落的聲響,縈繞於冬暝耳畔。

這一刻,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隨著眼前的畫麵開始恢複成一座陌生的城池之時,作為“冬暝”的部分,似乎又開始陷入沉睡,取而代之的,則是“慧寧師”的部分。

“呼……”慧寧師長舒了口氣,看著眼前州府之城,喃喃道:“也幸虧此次坐枯禪之後頗有收獲,否則要三個時辰之內到,還真是有些勉強。”

此時,天色已臨近黃昏。

慧寧師在一番詢問之後,來到了刺史府前。

“站住,什麼人!”

門口的護衛,橫刀一攔,便阻住了慧寧師的去路。

慧寧師也不氣惱:

“兩位郎君,在下慧寧師,是從碎葉城來的。”

“碎葉城那裏出現了一些要緊的軍情,我是奉鎮守使都護府杜懷寶大人的命令,前往刺史府商請。”

護衛露出一絲困惑之色:

“碎葉城?”

“可有信物?”

慧寧師取出杜懷寶所書寫之信:

“有書信為證。”

“同時,我也帶著杜懷寶鎮守使的大都護印璽。”

護衛點了點頭:“你且在門口稍等,我去通報。”

慧寧師微微鬆了口氣,旋即便坐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下。

然而,這一等,便是半個多時辰。

慧寧師心中不免焦急,此時此刻,事情緊急。

能早一點,便是多一點機會才是。

忽然,一名護衛走了出來,定睛一看,卻並非是剛才那名通報之人。

而那名護衛,也沒有絲毫要和慧寧師回稟的意思,隻是徑直的站在那裏。

慧寧師連忙上前:

“請問這位郎君,刺史大人……”

那名剛剛出來的護衛,似乎不是一個好相與的,頓時眉心一皺:

“刺史大人公務繁忙,你請回吧。”

“請回?”慧寧師頓時急了:“碎葉城內,真的出現了重要之事,杜大人的書信內容,應該也寫的很清楚了!怎麼……”

然而,話音未落,那名護衛的橫刀卻直接貼在了慧寧師的喉嚨處:

“刺史大人說了,招搖撞騙之人,格殺勿論!”

一旁,另外一名護衛似乎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眼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慧寧師雖說是清修之人,卻也並不迂腐。

在兩名護衛駭然的目光之中,卻見慧寧師掌心,隱隱金光流竄。

觸摸橫刀頃刻,那刀刃,竟出現無數裂痕!

“啪!”

牙酸聲響之中,橫刀頃刻崩碎!

碎片直接刺入了四周的房梁和門柱之中。

拔刀護衛驚怒地看著麵容逐漸轉冷的慧寧師,一時間恐懼的說不出話來。

“今日,這刺史府,我要進!”

“這關係到碎葉城百姓的安危,誰都不能阻攔!”

話音落,慧寧師輕推一掌。

沛然之力,伴隨一陣呼嘯而來的罡風,將麵前之人直接震入到庭院之中。連帶著,狂風如刀,更是將兩邊門檻紅柱,盡數切的粉碎無比!

慧寧師凝聲道:“再問一次,刺史府,我可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