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鎮守使府邸
冬暝三人，此時小心翼翼的在碎葉城當中穿行。
雖說路上已經不見喜喪鬼魅的蹤影，可那四周飄散的迷霧，和時不時傳出的一陣哭笑之聲，還是讓三人不敢放鬆警惕。
重新入城之後，三人都發現，他們眼前出現的鬼魅，基本上都不屬於突騎施汗國的子民，甚至不是西域人。
他們都是大唐之人的麵容。
如此看來……這些鬼魅究竟為何會誕生，本身也是一個問題。
若是這是慧心師一人完成，冬暝自問，雖說對方道行不弱，但想要無聲無息完成這一切，依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冬暝，我們現在是去正東方位，還是直接去那座府邸？”裴亮不禁問道。
冬暝想了想，旋即說道：
“直接去將軍府！”
“我們和這些鬼魅產生衝突，可能已經讓慧心師有所知曉。”
“五方鑰匙、五方鬼魅和五行之說的布局，想要看出來難度並不大。”
“東方位置處，說不定慧心師已經有所準備！”
“我們若是直接去將軍府的話，也許還能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裴亮和曼鈴君均是點了點頭，兩人自迷霧之中快速穿梭，很快就來到了原本的阿斯托將軍府。
府邸本身的變化，細細看來是相當巨大的。
原本充滿了突騎施汗國風格的西域建築，如今還是大唐的風格，光明正大，且恢弘沉穩。
懸掛的牌匾，也從將軍府變成了——鎮守使府。
“看來，這裏的確是唐朝時期的碎葉城了。”冬暝沉聲道：“隻是……不知道這裏所在的，究竟是哪位鎮守使大人了。”
三人推開大門：
“吱嘎……”
通過門縫之內，冬暝三人並沒有看到有鎮守在此的鬼魅。
而且，整個鎮守使府邸，看上去也比將軍府要樸素很多。
“這裏……沒有危險？”裴亮見狀，不禁問道：“莫非……是我們的想法錯了嗎？”
冬暝搖了搖頭：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我們先調查看看，這鎮守使府邸內的情報再說。”
……
三人推開了外院的大門。
撲麵而來的一陣揚塵，引得三人一陣咳嗽。
定睛一看，灰蒙蒙的外院之內，除了一些基礎的桌椅板凳之外，完全是空空如也的狀況。
房梁上滿是蛛網不說，地麵上，也是昆蟲、老鼠隨處可見。
“這裏……應該很久沒人來過了吧。”冬暝伸出手指，在桌椅上摸了摸：“這些家具落灰非常嚴重。”
曼鈴君有些詫異：“嚴格來說，這碎葉城如今到底是不是真實世界還不清楚，沒有人住，應該很正常吧。”
冬暝搖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
“首先，我認為這座城池，是真實存在的。”
“其次，就算城池本身是處於某一個過去的時代。”
“但是建築方麵既然還原到了那個曆史過程當中，那麼這裏所有的細節，應該也就和當時一樣才對。”
曼鈴君和裴亮也不是蠢貨，隱隱的有了頭緒：
“你的意思是……在這座城池發生我們所看到的這段曆史的時候。”
“鎮守使府，已經人去樓空？”
冬暝眼中透著一絲凝重：
“我更傾向於……可能鎮守使大人……在這段曆史發生的時候……”
“應該已經殉職。”
因為外院內實在是空曠，而且也沒有任何機關暗道的蹤跡，冬暝三人並沒有在這裏停留太久。
直至內院之中後，冬暝注意到了一絲變化。
眼前的幾座屋子當中，似乎隻有一處……並沒有之前那般破敗。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三人還是先查探了一下其它的房屋。
其中一間，應該是鎮守使本身休息的地方，但也和前院一樣，空空如也。
直到三人來到了那一處相對嶄新一點的建築之後，推門一看，眼前是一座書房。
靠近牆壁的架子上，放了很多的書籍。
冬暝細細看去，驚覺這些書籍，竟是不曾落灰！
“這裏明顯有人收拾過。”
冬暝微眯著雙眼，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籍。
打開看去，均是一些兵法之類的書冊。
作為一個守衛西域重鎮的鎮守使來說，這的確會經常翻閱的書籍。畢竟安西四鎮，地理位置十分複雜，對壘的突厥等國家，也是常年戰亂。
“冬暝，你過來看！”
轉身看去，卻見裴亮拿起了一本書冊，定睛看去，是一本日誌。
隨著日誌翻閱之後，冬暝忽然發現，上麵的字跡，和自己三人在地下坑洞的書房當中所查閱到的，是完全一致的：
“朝廷的的救援，到現在還沒有到來。”
“但是，阿史那車薄的反派，已經太過凶烈了！”
“對方不單單是攻打著碎葉城，就連伊犁河穀也出現了問題。弓月城那邊，也開始出現問題。”
“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目前，城中百姓根本無法朝後轉移，但圍困於城池當中，隻有死路一條！”
“我手下的士兵，也已經死傷無數，當真回天乏術了。”
“為什麼！為什麼援兵還是沒有到呢！”
字裏行間之內所透露出的濃重頹然和憤怒，讓冬暝三人的心緒也不免有些沉重。
他們雖然從過往的史料上有看到過，但碎葉城當年被攻陷的時候，到底慘烈到什麼程度，並沒有嚴格的敘述。
如今看來，隻怕真實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當中的還要慘烈。
“嘩啦……”
冬暝又翻過了一頁：
“碎葉城……肯定是守不住了……”
“我們已經等不到朝廷的救援……”
“五萬精兵兒郎，如今隻有不到五千人了……”
“城中的成年男兒，也都已經開始自發的守護家園，但卻於事無補了。”
“幸而，慧寧大師找到了我。”
“他給我了一個能夠守城池的方法，但是這個方法……太過殘忍了……”
“我還要……細細思考一番才行！”
當冬暝翻開到最後一頁時，上麵卻並未記錄關於這個方法的具體內容：
“今日，便是殊死關頭！”
“我會將慧寧大師的計劃，徹底執行，也許我會下地獄吧……”
“但是……我無悔！”
“大唐有大唐的氣魄，我作為此地的鎮守使，怎麼能夠以俘虜的方式被阿史那車薄當做和大唐交易的籌碼！”
“橫豎都是死，我要讓自己的死，發揮最大的價值！”
“碎葉城鎮守使杜懷寶，絕筆！”
看完正本日誌之後，冬暝又看向了懸掛在書桌後方的畫卷。
上麵是一個身穿官服的武將。
“此人……便是杜懷寶鎮守使嗎？”冬暝不禁皺起了眉頭：“為何……我並未在相關史料當中，看到過他的信息？”
裴亮仿佛是在回憶著什麼，忽然說道：
“我想起來了！”
“我聽家族長輩說過，當初碎葉城被攻陷之前，鎮守使便是這位杜懷寶大人！”
“後來，高宗陛下本來想派遣裴行儉大人鎮壓，對方卻病逝了。”
“最後，平定了叛亂的，是王方翼將軍。但……當時的鎮守使杜懷寶大人，卻沒有回來。”
“最後……似乎是失蹤了一般。”
“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冬暝琢磨道：“杜懷寶鎮守使提到的慧寧和尚，和慧心師……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曼鈴君和裴亮點了點頭，的確，兩人的法號裏都有慧字，看上去似乎有所關聯。
冬暝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畫卷，這一看，不由一愣：
“等等！”
“你們不覺得……這鎧甲有些眼熟嗎？！”
裴亮和曼鈴君立刻看去。
隻此一眼，兩人臉色一白。
尤其是裴亮，連呼吸都出現的錯亂：
“這……這鎧甲……還有那兵器，不就是我們擊殺的骷髏鬼將嗎！”
裴亮猛地看向冬暝，眼中既有自責，又有駭然：
“我們……我們殺死的是……鎮守使大人！”
曼鈴君卻道：“等等，裴亮，你先不要慌亂。”
“就算骷髏鬼將真的是鎮守使大人，但是他死亡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那鬼將的化身，就是鎮守使所謂的……讓自己死的最有價值的方法！”
冬暝深吸口氣。
如果說骷髏鬼將是杜懷寶鎮守使，那麼，埋葬於羅思河內的人，還有那些青衣鬼女的身份，便算是徹底證實了！
將軍和士兵、親眷！
但是……城池中呢？
喜喪鬼和那些血肉和尚，又是什麼身份？
隱隱的，冬暝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麼。
就在三人欲要搜索其餘線索之時，全聽到一陣低沉的嘶吼聲，嗚咽而來！
“嗯？”
“有東西來了！”
冬暝三人看著門外，似乎有幽幽黑影出現，索性便紛紛一躍，上了房梁，隱入於黑暗之中。
很快：
“嗒……嗒……”
有些斷斷續續的腳步聲下，卻見一個個穿著壽衣的老人，緩緩走了進來。
這些老翁老嫗，麵容青灰，渾身血管凸起，可仔細看來，卻不見點滴血色。
“呃……呃……”
嗚咽之中，老翁老嫗們，僵硬的轉過頭打量著四周。
那隱隱飄散出來的腐屍味道，也昭示著這些老人的身份。
屍鬼！
眼見老人進來的越來越多，冬暝三人彼此對視一眼，直接破開了上方的屋頂。
“吼！”
那些老翁老嫗紛紛抬頭，在看到冬暝三人的頃刻，灰白色的雙眸驟然化作一片血紅。
旋即，這些老人屍鬼竟是一躍而起！
“小心！”
剛剛穩定在房頂上的冬暝一把推開裴亮和曼鈴君兩人，卻見這些屍鬼竟仿佛可以在空中飛行一樣。
“這是……飛僵？”曼鈴君眼中驚異無比。
裴亮拔出白骨長劍：“飛僵是什麼？”
曼鈴君甩出雙環：“簡而言之，就是已經具備了飛行之能的僵屍，算是僵屍當中品級相當高的了！”
“我看……不止！”
冬暝沉聲一嗬，一道焚魂鬼火甩出之後。
那先行飛躍而上的屍鬼們，竟是完全不懼。
雖說火焰不斷的說燒灼他們的身體，卻沒有起到致命性的傷害！
“吼！”
這些屍鬼們再度發起了攻擊。
冬暝躲閃之下，這才發現，原來在他們原本尚未去的府邸的後方位置，也就是整個城池的最東邊，那屬於後花園的地方，竟是變成了一片碑林！
石碑已經被翻開，裏麵有著一座座已經打開的棺木。
顯然，這些屍鬼就是從棺木當中出來的！
冬暝當機立斷：“你們趕緊去碑林的位置，第四把鑰匙，可能就在那裏！”
“我在這裏撐著！”
說著，冬暝輕撫刀身，鬼火焚燒而起的同時，重重斬在了這些屍鬼身上。
“砰！”
冬暝手臂一麻，差點沒能拿穩橫刀。
細細看去，雖說橫刀切開了屍鬼的身體，可僅僅是出現了一個小口子而已。
焚魂鬼火，也沒有辦法繼續以傷口的位置開始燒灼。
冬暝見狀，心頭凜然。
之前因為身懷屍鬼的龍象之力，冬暝也大概查詢過關於僵屍的情報。
飛僵，基本上已經屬於僵屍當中十分高級的品種。
想要在短時間內培育出飛僵，隻有兩個方法。
要麼，就是埋葬飛僵的地方，乃是陰氣十分濃鬱之處。但鎮守使的府邸浩然正氣，顯然不符合要求。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被埋葬之人，含有……滔天大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