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畫皮偽裝 屍骨有假
金吾衛灰溜溜地走了之後,太史令桑也告辭離開。
至於陳篁,則是去了冬暝的房間,給他上藥。
大廳內,隻剩下了鎮魂司主、劉業、朱雲三人。
劉業和朱雲均是一臉擔憂:“司主,陛下那邊……”
鎮魂司主微微搖頭:“陛下一開始是鐵了心的要拿冬暝的人頭,警告朝堂之人的。”
“畢竟血茶有毒,大臣們雖然都知道了,但是因為還沒有發作的,再加上成癮性的問題,依舊有人不怕死的偷偷在各種渠道去購買。”
“當然了,這也不過是陛下做做樣子。不然,何必想著用九品官的人頭來震懾。”
“直接挑個大官,宰了不就好了?隻能說,陛下也有陛下的盤算。”
“最後若不是我、那位幻月閣主以及太史令大人聯手諫言,恐怕陛下也不會退讓。”
劉業和朱雲麵麵相覷。
“司主,你們究竟是如何說服陛下的呢?”
鎮魂司主把玩著手中的鬼麵印璽,幽幽說道:
“其實,我和太史令,基本上算是整個長安城內,被皇室所管轄的能人異士的代表。”
“我修陰法,那位太史令也是一個擅長陰陽占星之道的。”
“那陳篁閣主,似乎是因‘飛黃騰踏’之夢,和陛下結緣。”
“但這個夢境的具體因由,當場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
“太史令都已經違心的,拿冬暝是祥瑞之星降世的說法來糊弄了,甚至還搬出了生辰八字。”
“可陛下,仍舊沒鬆口。”
“我搬出過往的情誼,陛下也是拒絕。”
“最後,還是閣主出了一個狠招。”
“他說……有辦法延續,洛陽因大水倒灌而產生的龍脈破損,使其再行運轉……四十年。”
此言一出,劉業和朱雲大吃一驚,朱雲更是道:
“怎麼可能!”
“傳言上一代太史令,不就是因為在洛陽,遇到青白雙蛇吞噬龍脈,最終道行散盡而亡嗎?”
鎮魂司主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得而知,姑且再論吧。”
“對了,這幾天,看好了冬暝。”
“他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引人懷疑的舉動!”
“坦白說,他今天就算什麼話都不說,陛下都想要殺他。”
“這小子還偏偏頭鐵,又不是太宗皇帝身邊的魏征大人……”
“現在雖然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但可能會成為陝王和高陽公主的眼中釘!”
……
另一邊,冬暝生無可戀的趴在床上。
三青鳥站在枕頭旁邊,微微歪著小腦袋,眨巴著眼睛:“喳喳!”
冬暝苦笑道:“小家夥,我沒事,多謝關心了。”
忽然,房門被推開。
“哎呀呀,三十廷杖的滋味兒怎麼樣啊?”
陳篁關上房門之後,調笑著靠在門邊上。
冬暝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還是第一次挨板子,練武多年的我都有點撐不住,這換成尋常人,豈不是會被打死?”
陳篁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呢?真當玄宗皇帝這麼容易就放過你呢?”
“為了保住你一條命,還有你這個九品鎮魂衛的官職,我、桑、鎮魂司主,算是費了勁了!”
說著,陳篁走到床榻邊上,直接將冬暝褲子一把。
“你幹啥!”冬暝疼的齜牙咧嘴的。
陳篁笑的前仰後合的,取出一個小瓶子:“給你上藥。”
說著,陳篁從瓶子內傾倒出了一些乳白色的油脂,附著在潰爛的屁股蛋上。
“感覺如何?”陳篁笑眯眯地問道。
冬暝撓撓頭,驚喜道:“不疼了!閣主,這什麼藥?”
陳篁解釋道:“死去鮫人提煉出來的油脂。”
“可做長明燈,也可用來外敷傷口。”
“鮫人的生命力極強,自愈能力也極強。”
“為了等到一條自然老死的鮫人,我可是花了不少錢。”
“算你便宜點,五十兩銀子。”
“多少?!”冬暝聲音都變了,旋即眼珠子一轉:“沒事,你找我大哥報銷。”
陳篁聳了聳肩,來到一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怎麼樣,聖旨都下來了,這案子,你還查嗎?”
冬暝咬著牙說道:“查!一定要查!”
“哦?”陳篁眉心一挑:“都有金吾衛包辦了,你還要操心?”
冬暝撐起上半身,轉頭看向了陳篁: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情到了金吾衛手裏,隻要裴亮不傻,那就隻能大事化小。”
“可如此一來,朝中那些血毒在身的大臣怎麼辦?”
“還有那些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失去了自己孩子的老百姓怎麼辦?”
“總之這件事情,我絕不認同!”
陳篁無奈歎息道:“傻小子,你還看不出來嗎?”
“這官場之道,你是真的不靈光啊。”
“明明知道朝中大臣,都已經被極樂紅茶俘虜。”
“玄宗為什麼隻是不聲不響的發布了一道聖旨,卻並未真正追查?”
“那是因為,朝中如今的勢力太過複雜。”
“有些臣子,是當初死去的廢太子留下的。”
“有些呢,是現在正值當紅的陝王的人。”
“還有一些頑固不化,阻礙天子的門閥世家的子弟。”
“更有甚者,太上皇的的人還活著呢。”
“這幫人,若是能清一清,玄宗也好即時換上自己的人。”
“還能同時看看,這極樂紅茶背後,到底有沒有陝王或者是高陽公主,從中插手。”
“就你,橫衝直撞,傻乎乎的。”
“至於死去的孩童,多是西市貧民坊間的,有些是連庶民都算不上的賤籍和流民。”
“玄宗會為了這樣的人,放棄給朝廷置換自己心腹的機會?”
說著,陳篁孔雀扇敲了敲冬暝的頭:
“傻不傻?”
冬暝卻認真地看向陳篁:
“但是……我相信,司主、大哥、二哥、閣主你,甚至是太史令大人,都希望能讓真相水落石出,對嗎?”
陳篁一愣,看著冬暝的眼神,久久不語。
冬暝也沒再說多少,重新趴了回去,
畢竟剛剛挨了板子,縱然傷口有鮫人油脂止痛化瘀,精氣神卻也是消耗了不少。
“不後悔?”陳篁忽然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一旦你繼續調查,你會得罪陝王,也會得罪高陽公主,甚至……會得罪皇帝!”
“你想好了?”
冬暝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但決心之態,已然不言而喻。
陳篁笑道:“到底是我挑選夜行八部的暗四部成員,果然一個個,不是服管教的主哦。”
“也罷。那你可曾想過,你需要掩人耳目?”
冬暝眼睛一亮:“閣主願意幫我?”
陳篁笑眯眯地說道:“我可是收費的。”
說著,陳篁就如同變戲法似的,掌心已經多了一個五官模糊的泥娃娃。
冬暝困惑道:
“閣主,這是……”
“泥娃娃啊,給你做替身用的。”陳篁拿出一根銀針,取了一點冬暝的指尖血。
隨著血液滴落在泥娃娃上之後,從頭頂開始,一層層顏色,逐漸的暈染開來,並取代了原本泥土的顏色。
緊接著,泥娃娃開始逐漸的延伸,從陳篁的掌心一躍而下。
落地頃刻,已然化成了冬暝的模樣!
隻是,此時的泥娃娃冬暝,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細細看去,卻見其雙目無珠,並無神采。
“冬暝,朝著他吹口氣。”
冬暝頓時抬起身子,輕輕一吹。
泥娃娃原本空洞的雙目,出現了黑色的眼珠。
緊接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下,泥娃娃看向冬暝,露出一個極其神似的笑容。
冬暝看的驚詫無比:“這……真的絕了!”
“這可是一次性的,收你二十兩。”陳篁緩緩說道。
“……”冬暝張了張口,卻又看著陳篁變出一張畫軸,以及……一盒胭脂?
陳篁笑嘻嘻地取來毛筆,沾著墨水,寥寥數筆,一個栩栩如生的陌生人像,就出現在畫軸之上。
“閣主,你這又是什麼寶貝?”
“人皮紙。”陳篁笑道:“就是用人的皮膚,浸泡過特質的香油,製作而成的紙張。”
“畫皮鬼聽過吧?那種鬼魅,一般也都是依附在通靈的人皮紙上的。”
“當然了,還缺點東西。”
說著,陳篁又取了冬暝一點指尖血。
看著自己手指兩個孔,冬暝嘴角抽抽。
卻見那鮮血,順著銀針滴入到胭脂當中。
原本乳白色的胭脂,頃刻間化作一片猩紅。
“這是畫皮鬼用來給自己化妝的血胭脂。”
“當然了,這種手段,是傳承於謝蠻之地。”
冬暝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閣主是要將我打扮成其他人?”
“沒錯,為了防止露餡,虛構一個人出來,是最穩妥的。”陳篁笑眯眯地說道:“鮫人油脂、替身泥塑、人皮紙、血胭脂,四樣加起來,剛好一百兩銀子哦。”
“……”冬暝忍不住在想,那個幾乎看不見開張的幻月閣,是不是就從自己這裏賺錢了?
盞茶之後,冬暝看著鏡中的自己,當真是半點破綻也看不出來。
“屁股還是怪怪的。”冬暝撓撓頭。
陳篁“噗嗤”一笑:“那油脂再怎麼神奇,也需要點時間的。”
“不過,可比你們的金瘡藥快多了。”
“最多一晚上,你屁股蛋上的傷,就能好了。”
“在此期間,你就先離開鎮魂司吧,晚上暫居我幻月閣之內。”
“替身泥塑,不會讓他們看出破綻的。”
冬暝點頭:“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先去太平樓一趟。”
“王月瑤的屍骨還在那裏呢。”
……
片刻之後,冬暝和陳篁來到了太平樓。
對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加一個不屬於鎮魂司的商人,冬暝原本還在想,找個什麼理由。
沒成想,太平子看到陳篁,比看到自己都熱情。
那仿佛下一刻就要不行了的慘白嘴臉,硬生生擠出了一絲有點難看的笑容。
在聽到兩人希望查看王月瑤的屍體之後,太平子點了點頭。
帶著兩人來到了一旁的停屍抽屜。
“我就直說了。”太平子幽幽說道:“這骨頭上,殘留了大量的極樂紅茶的毒素。”
“所以,才會出現情報裏所顯示的,屍體快速腐朽幹枯的情況。”
“但是……有個問題。”
太平子指了指那過於纖長的雙手。
“這雙手,不太對。”
“哦?”陳篁眉心一挑:“聽聞那王家繼承人,雙手都是纖細柔軟,和一般人相比都要奇特不少的。”
太平子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著,太平子將指骨取了下來:“你們仔細看,這指骨和指骨之間,每一節的骨頭,隱隱的有些不協調。”
“這種不協調,不是因為常年焙炒茶葉導致的變形。”
“而是完全毫不相幹的骨頭,湊在了一起。”
“換句話說,如果你們評判王月瑤,是因為這雙手的話。”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王月瑤……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