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杜家驚魂
此言一出,整個屋內頓時一片肅殺。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微微晃動的燭火,仿佛昭示著欲來之山雨一般!
屋頂上的冬暝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他心中隱隱也有一些猜測,隻是因為太平子作為仵作,並沒有檢查出王惜君的身體有什麼損傷,所以才刻意的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杜宇和朱雲對視片刻,忽然,杜宇笑了。
這一抹笑容,卻沒有了儒雅,而是滲人之感了。
“所以呢?”
簡單的三個字,等於是承認了!
“別忘了,杜蕭已經被你們定罪了!”
“杜家兩個兒子,我現在是唯一可以繼承香火的!”
“縱然鎮魂司權利再大,杜家也不會放任我出事的。”
朱雲幽幽說道:“杜家大郎,我現在可是在救你。”
“救我?”杜宇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笑話!”
這一刻,杜宇抬手一掌,竟是直接震碎了眼前的桌子!
朱雲順勢後退,羽扇之下,眉心一皺:“好俊的功夫!”
杜宇冷笑道:“鎮魂司右督衛,素聞你一向文弱,如今看來,你的確不尚武啊……”
“既如此,我今天就除了你!以絕後患!”
說著,杜宇麵容猙獰,屈指成拳,帶著呼嘯勁風砸向朱雲。
朱雲眉心一皺,傀儡指套剛要有所動作,卻聞上方傳來一陣怒吼之聲:
“杜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怒喝之下,凜冽刀光墜落而下!
“嗯?!”
杜宇瞳孔一縮,於半途變招,身形抽退的同時,冬暝手持閻火橫刀也落之地麵。
旋即,橫刀橫掃,刀光逼人,杜宇險險躲過,低頭一看,胸口的布料卻依舊劃開了!
“二哥!”
朱雲卻不見任何詫異之色,緩緩說道:“真相你都聽到了吧。”
冬暝一愣:“二哥早就知道?”
緊接著,冬暝仿佛明白了什麼:“二哥,你是故意的!”
朱雲點點頭:“我讓你大哥準備結案,這並不假。”
“甚至我還故意讓鎮魂司放出消息,將你趕出去,讓你不再插手這件事情,就是為了布置一個障眼法,讓我的人,可以順利的接觸到那些丫鬟的家屬,調查她們的死因。”
“同時,杜家的以為鎮魂司已經決定結案,自然會放鬆警惕。”
“如此一來,杜宇在看到我的拜帖時,才會給我一個機會,和我見麵。”
“這樣,我才能探出我的猜想。”
“而且,你這個愣頭小子,也果然不出我所料,氣不過之下,晚上又來了。”
“你啊,之前是陳家,現在是杜家,你的膽子是肥的很。”
冬暝頓時傻笑起來。
杜宇眼角抽搐,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自詡聰明,竟是被朱雲玩弄在股掌之間!
“你……原來你早就估算好了!”
朱雲並無計謀得逞的欣喜之誰,語氣平淡且自然:
“我朱雲在鎮魂司,號稱算無遺策。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細節和破綻?”
“不過,不得不說,杜宇你還真是心狠。”
“你其實早就打算借個由頭,整治自己的弟弟了吧?”
杜宇臉色陰沉如墨,沒有說話,冬暝似乎有些困惑。
朱雲見狀,幽幽說道:“冬暝,門閥世家,不單單對外跋扈,對內的競爭也是你所無法想象的慘烈。”
“杜家這一門,就他們兩個。”
“但是,我唐朝蔭封一向苛刻,杜家這一代隻有一個名額。”
“雖說無論如何,大概率都是長子接任,不過……”
朱雲看向杜宇那猙獰的眼神:
“你害怕了,對吧?”
似乎是知道自己事情敗露,杜宇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旋即,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哈哈哈哈……”
“不錯!不錯!”
這一刻,杜宇麵容陰暗如同魔鬼,扭曲猙獰的猶如羅刹一般!
“本來,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但是,我的爹對於我這個弟弟實在是太過溺愛了!”
“憑什麼,我從小的時候,就是棍棒底下討生活!”
“我弟弟,就可以安安穩穩做一個酒囊飯袋?”
“原本,我也不擔心的!”
“可是當我偶然間看見我爹竟是想要將蔭封給到我弟弟的時候,我可忍不了了!”
“我必須動手!”
朱雲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
冬暝卻冷冷一笑:“為了區區一個蔭封的官位,你就這樣害自己的手足兄弟!”
“你當真豬狗不如!”
杜宇臉色漲紅,似乎是惱羞成怒,咆哮之聲,頓時驚動了整個杜家:
“你!閉!嘴!”
頃刻間,重重的拳頭砸了過來。
因為對方並非鬼魅,冬暝並未使用焚魂鬼火,而是以鎮魂司修煉的刀法和其對決。
一時間,橫刀和指虎來回碰撞,發出鐵器交鳴的聲響!
“砰!”
杜宇一巴掌拍向冬暝,被後者躲過之下,順勢拍碎了旁邊的桌椅。
“我自小苦苦經營!但科舉實在是難如登天!”
“對我來說,施展抱負,隻有這最後一個機會!”
“不管從哪裏看!我都是最合適的!”
“為什麼!為什麼連這樣最後一個機會,都要給一個什麼都不如我的繡花枕頭!”
杜宇仿佛是發泄著這麼多年,自己內心的委屈,掌風迅疾如風,招招逼人要害。
冬暝邊戰邊退,卻並不是不敵,而是避其最後的鋒芒,如同匍匐的猛虎,等待最後的反撲機會!
“就那麼一個繡花枕頭!一個留戀碎玉樓的繡花枕頭!有什麼資格得到我得不到的東西!”
“而我呢?”
“明明是第一次去碎玉樓!明明是第一次想要正大光明的放肆一下!”
“卻為什麼,就遇到一個愚蠢的女人!”
頃刻間,橫刀和指虎碰撞在一起。
迸濺而出的火花之下,冬暝以紫僵行屍的龍象之力,輕鬆壓製杜宇。
這一刻,杜宇隻覺得眼前一花,腹部便傳來一陣劇痛!
“呃……”
不及反應之下,杜宇已經如斷線風箏直接震飛至庭院之內。
“怎麼回事!”驚呼之中,燈籠的光芒在庭院裏亮了起來。
杜家主帶著家仆匆匆趕來,看到狼狽不堪的兒子,又看到朱雲和冬暝時,仿佛想到了什麼,不由地變了臉色:
“鎮魂司,你們大晚上來我杜家,是何居心!”
朱雲看了杜家主一眼,沒有回答,而是默默轉了個身,看向冬暝:
“三弟,收收力氣,若重了,變成一具屍體,鎮魂司沒辦法交代。”
冬暝頓時露出一絲獰笑:“得了,聽二哥的!”
“再說,小弟如何會讓他死的這麼痛快!”
說著,冬暝緩緩走向了身形狼狽如同野狗的杜宇。
“咳咳……”杜宇咳出一口鮮血,劇痛讓他一時半會兒的根本無法直起身子。
杜家主一臉擔憂的上去攙扶,卻被杜宇有些粗暴的推開。
“不用你在這裏假惺惺的!”
杜宇似乎已經歇斯底裏了,縱然麵對自己的爹親,也已經完全卸下了平日裏的偽裝皮囊。
冬暝的眼中帶著一絲厭惡之色,居高臨下,冷冷道:
“你張口閉口,便是家族不公!”
“你還敢大言不慚,說什麼自己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放肆?”
“怎麼!就因為你是第一次放肆,所以王惜君就必須賠上自己的貞潔嗎?”
“而且,你怎麼有臉麵說出這樣的話!”
“那幾個簽了死契的丫鬟的性命,那就不是命了嗎?!”
“說到底,你和你弟弟一樣的混賬!一個害死了秀姬,一個害死了王惜君!”
“你們這些所謂的門閥蛀蟲!有何臉麵,在這裏言辭鑿鑿!”
“你住口!你住口!”杜宇淒厲怒吼著,騰起身來,不要命似的撲向了冬暝。
然而:
“砰!”
冬暝一拳狠狠砸在了杜宇的身上,杜宇悶哼一聲,口中鮮血直流,牙齒都崩掉了好幾個!
“豬狗不如的東西!”
冬暝冷冷說道。
一旁的朱雲見狀,看向杜家主:“令郎已經親口承認,王惜君姑娘是因為他的侵犯,這才自縊身亡。”
“此事關係到返魂香之事,我需帶令郎回去受審。”
杜家主勃然色變,大怒道:“不可!”
“你們鎮魂司當真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我已經很配合的讓你們帶走了一個兒子,現在你們還想帶走另外一個,做夢!”
“我要去陛下那邊,告你們的狀!”
“你們這是濫用職權!”
朱雲卻沒有理會杜家主的心情,指套輕揮之下,閃爍著銀光的傀儡絲線,已經牢牢纏住了杜宇的身體。
“好了,事已至此,我和三弟就離開了。”朱雲羽扇輕揮,漠然道:
“若是杜家主對我等的決議有所不滿,盡可以去告禦狀。”
“證據確鑿之下,我倒要看看,陛下是會偏頗你一個杜家,還是信任我鎮魂司的決策。”
“杜家主,你可別一時豬油蒙心失了智,以至於杜家榮光也隨著你兩個不爭氣的兒子灰飛煙滅才是。”
杜家主被朱雲的話氣的連連咳嗽。
就在冬暝和朱雲準備帶杜宇離開之時,變數驟生。
“啊啊啊啊!”
杜宇忽然慘叫起來,似乎非常痛苦的樣子。
冬暝和朱雲皆是一愣,卻見杜宇的身體竟開始逐漸膨脹,堅固無比的傀儡絲,竟是在血肉之軀前被直接掙斷!
恢複自由的杜宇“噗通”一聲趴在地上,他的麵部竟逐漸地開始盛開出一朵桃花!
“孩子!”杜家主連忙上前,慌亂無比的將杜宇扶了起來。
可在看到杜宇的麵孔已經完全不見,被一朵碩大的桃花所取代的時候,杜家主驚恐地大叫起來。
同時,杜宇全身上下,也開始出現無數盛開的桃花。
這些手指大小的桃花紛紛劈開了衣袍,更生長出血色的藤蔓,將杜宇快速的裹了起來!
冬暝剛要上前,卻被眼疾手快的朱雲一把抓住:“小心!”
幾乎同一時刻,那杜宇仰天淒厲長嘯之下,渾身的桃花,竟突然噴湧出一陣粉色濃霧!
距離杜宇最近的杜家主首當其中,被濃霧包圍。
朱雲帶著冬暝連連後退,卻見濃霧之中,杜家主和一眾家丁,紛紛淒厲哀嚎起來。
不過片刻之後,隨著濃霧一散,竟是渾身盛開詭異桃花。
一個個狀若活屍,朝著四周那些並未被濃霧籠罩的家仆、丫鬟撲了過去。
頃刻間,那渾身的桃花仿佛生出了鋒利的牙齒,撕咬著眾人以至血肉模糊!
淒厲的哀嚎此起彼伏,聽的人毛骨悚看,看得人心驚膽戰!
整個杜家,不過旦夕之間,竟化作一片修羅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