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陳家蟲窟
夜間，冬暝、陳篁兩人來到了陳家大宅。
許是因為知道陳家死了人，不想觸黴頭，陳家門口本來還算熱鬧的位置，現在毫無人煙。
因為陳家主的死，所以大門口已經掛上了白色的燈籠。月色下，燈火在白色燈籠的映照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森冷之感。
時不時的，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將堂內的紙錢吹飛出來，夾雜著黑色的灰燼，如同詭異的雪花。
陳篁靠在牆壁上，笑道：“我覺得，如果現在這樣闖進去，十有八九你是要完蛋的。”
冬暝撓撓頭：“從後麵繞進去？”
陳篁取出一張麵具：“不用那麼麻煩，將這個戴上。”
“麵具的話，還是容易讓人看出來的吧……”
冬暝嘟囔著，將麵具覆蓋在麵部之後，忽然感覺臉上有點發燙，還有點癢。他下意識的抓了抓，卻摸不到麵具的質感，而是……皮膚！
“這是人皮麵具。”陳篁解釋道：“真正的人皮，我在上麵用了些小手段。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仆人了。隻要你別撕下來，就沒人能夠看出破綻。”
冬暝點點頭：“難怪閣主讓我出來的時候，換上普通的衣服，原來如此。”
旋即，冬暝跟在陳篁身後，兩人來到了大宅門口。
此時，兩名家丁抬起手臂，攔住了兩人的去路。冬暝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家丁，眉心一皺，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你們……是什麼人？”其中一人有氣無力地詢問道。
陳篁孔雀扇一合：“幻月閣閣主陳篁，聽聞陳家主不幸離世，特來吊唁。”
“這位是我的家仆。”
兩名陳家家丁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點點頭：
“請稍等。”
說著，便身形有些踉蹌的進入內中通報。
冬暝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幻月閣主什麼時候跟陳家有所交集了呢？如果完全不認識的話，陳廷生又怎麼會讓人進來？
就在冬暝疑問之時，那個進去的家丁已經返回，臉上依舊是那副有些詭異的死氣沉沉之感。
“陳閣主，我們家公子請您入內一敘！”
“嗯，有勞了。”陳篁笑著打開孔雀扇，跨入門扉之中。
“呼……”
冷風敲好從堂內湧出，一張紙錢貼在了冬暝的臉上。
連忙將紙錢弄掉，冬暝跟隨著陳篁步入到外廳之中。
卻見此時此刻，所有人白衣之下，跪在棺材旁邊，哀哀悲淒。
不過看上去，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似乎並不是陳家的仆人，反倒是專門從外麵請來的哭靈人。至於看上去算是麵熟的一些仆人，此時和那門口的家丁一樣，都是麵無表情的怪異神態。
陳廷生跪在棺木前，正將紙錢不斷的投入火盆當中，火焰吞噬著紙錢，看上去十分的凶烈。
火光內，陳廷生緩緩轉過頭來，那完全猩紅的雙目，看的冬暝呼吸一滯。
“這位小兄弟，看上去似乎有些麵生？”陳廷生的語氣平緩、冷漠，甚至帶著一絲怪異的緩慢語調。
陳篁笑了笑：“這是我幻月閣新來的仆人，比較機靈，我一般帶在身邊，也算讓他見見世麵。”
“見一個……死人的世麵？”陳廷生眉心一挑，麵無表情地看著陳篁，說出了讓冬暝必然色變的話：“表弟的行為，還真是越發的跳脫，讓人難以理解了。”
隻此一眼，如同翻江倒海！
一瞬間，冬暝想到了很多！
為何陳篁會清楚三藏蟲！
為何陳篁會對陳家的情況了如指掌！
為何陳篁會突然幫助自己！
難道這一切，都是陳篁的算計不成！
一時間，冬暝震驚地看向了陳篁，陳篁卻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慵懶地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扇著孔雀扇：
“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關係了，不是嗎？”
“別忘了，我這一脈，當初可是被陳家主親自趕出去的。”
“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麼，別打擾了陳公子給他父親燒紙錢。”
最後一句話，陳篁自然是說給冬暝聽的。
冬暝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現在縱然有再多的問題也不能詢問。
而且，陳篁剛才的話，明顯是在撇清關係，也是在暗示他。
念及至此，冬暝不發一言，站在了陳篁身後。
陳廷生冷哼一聲：
“你從西域回來之後，不聲不響的開了一家幻月閣，賣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連陳家的大門也不踏入了，真是好大的譜啊！”
“陳公子還是不要說我了。倒是你……”陳篁微眯著雙眼，似笑非笑道：“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啊。”
“而且，死的可是你的爹，怎麼看上去，你也沒什麼悲傷之色？”
“還有……陳老太太又去哪裏了呢？”
冬暝一愣，這才發現，整個大廳之內，作為陳家主的母親，陳家的老祖宗竟然不在！
聯想到第二次自己夜探陳家的時候，難道……
忽然：
“你去後院一趟，給我弄點吃的過來。”
陳篁的話，讓冬暝一愣。陳篁是對著他說的，他也明白，可是……這合適嗎？
且不說沒有這樣的規矩，而且這種情況，這樣做不是反而讓人心生疑竇？
“哼，還是如此目無尊長！罷了！”陳廷生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來人，帶他去廚房，弄點吃的給陳閣主。”
“是！”
冬暝和陳篁對視一眼，旋即便跟著陳家仆人前往後院。
一路上，冬暝看著四周，忽而眉心一皺。
因為，整個陳家大宅之內，太過古怪了！
雖然是辦著喪事，但正因為如此，來來往往的仆人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這就很奇怪了。
而且粗略看去，所有的仆人，都麵無表情的仿佛提線木偶一樣，沒有半點生氣。
就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都是微微弓著身子，低著頭往前走，甚至一路走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且不說什麼了，甚至空氣中，還能隱隱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很快，在來到廚房旁邊的假山處時，冬暝眼看四周無人，眼疾手快，一個手刀直接劈在了那名家仆的脖子處。
家仆應聲倒地，沒有一絲掙紮。
“嗯？”冬暝眉心一皺：“為什麼感覺手感有些不對？”
心中疑惑，冬暝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盯著那家仆的後背。
之前陳家家主的情況他還曆曆在目，怎麼可能沒有半點防備。
隨著寒光一閃，閻火出鞘！
冬暝小心翼翼地割開了眼前家仆的衣服，挑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那後背之上，有一個肉囊！
肉囊並不是很大，約莫也就是臉盆大小！
此時，那肉囊之上浮現的血管、青筋，抽搐一般的跳動著，更是隱隱可以透過那血紅色的薄膜，看到裏麵仿佛有什麼黑影在攀爬著。
仿佛是察覺到了冬暝的存在，肉囊開始膨脹起來，那抹黑影開始衝擊肉囊，一時間卻仿佛無法刺破。
冬暝後退了數步，掌心一抹，閻火之上，鬼火燃燒！
“嘶啦……”
黑影的掙紮終於讓肉囊產生了一個小口子，牙酸般的聲響下，鐵鉗口器鑽了出來！
但看上去，三藏蟲並不是血紅色，而是呈現出一種黑色和血紅轉變之中的混合色澤。
緊接著，蟲子快速的攀爬出肉囊，那家仆的身體也迅速幹癟下去，隻剩下了一張人皮！
冬暝下意識地咽了口吐沫，不管是看到幾次，總還是覺得這種情況讓人頭皮發麻！
不過，冬暝也發現了一些問題。
那就是，眼前的三藏蟲和陳家主不同，似乎……沒什麼神智？
“難道……這是沒有培育完全的？”
疑問之中，黑紅色的三藏蟲已經發起了攻擊。
冬暝眼神一凜，雙手握刀。橫刀帶著碧綠色的火焰，劃過一個邪異美麗的圓環。頃刻間，冬暝已出現在三藏蟲身後！
“噗嗤！”
頭顱的位置直接斷裂下來，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尖叫聲，就已經被焚魂鬼火徹底燃燒殆盡！
火光一瞬即逝，假山庭院內又重新變成一片昏暗。
“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先去佛堂一看究竟！”就在冬暝準備前往轉移方向時，廚房門口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嗯？”
驚疑之中，卻見對方的背影和衣服看上去有些眼熟。
“是他！陳管家！”冬暝眼中掠過一道冷冽的光芒。
在王夫子和劉默的夢境記憶當中，劉默淒慘的被陳管家抓過去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眼前，那陳管家徑直進入了廚房之中。
念及至此，冬暝握了握手中的閻火，轉而繞過假山，來到了廚房門口。
之前在長廊上，再加上過於昏暗所以看不清楚。但此時來到門口，在看著眼前廚房口的黏膩血跡時，冬暝不由地變了臉色。
“呃……”
一陣鬼魅的呢喃聲從屋子當中幽幽傳出，繼而便是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咀嚼的東西仿佛十分清脆，似是……骨頭？
壓下心中的緊張，冬暝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門口，悄然看向了廚房之內！
眼前，灶台上似乎在煮著什麼，偌大的鐵鍋內，不斷有蒸汽頂著上方的木頭蓋子。
而陳管家則是蹲在灶台旁邊，他的體型看上去也有些奇怪，整個人似乎變成了圓形！後背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彎曲。
雖然是背對著，但咀嚼聲正是從他的口中發出！
此時，陳管家忽然停止了手中啃食什麼的動作。冬暝呼吸一滯，連忙閃身躲到旁邊的門框之處。
捅破了窗戶紙，冬暝看著陳管家緩緩站了起來，隨手將手中的東西丟到了一旁。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顆啃食的麵目全非的人頭！
頭顱上的皮肉已經基本被啃食幹淨，殘破幹癟的眼珠，則是滴溜溜的滾到了旁邊。
冬暝下意識地捂住嘴巴，壓製惡心嘔吐的感覺。
卻見灶台的鍋蓋被陳管家打開，後者伸手進去撈了撈，竟又是一顆滾圓的人頭！
人頭被開水煮的腐爛，饒是看過很多妖魔鬼怪，冬暝依舊有些忍受不住，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啪！”
冬暝臉色一變，看著被自己踩成兩半的樹枝，心念閃動，連忙雙腳一瞪，直接跳到了房頂之上！
幾乎是一前一後，弓著身子的陳管家，幾乎是如同爬行一般的鑽了出來！
這一刻，冬暝才看清了陳管家的臉！
隻見他的雙眼有些怪異的凸起，猩紅的眼球不斷的亂竄著。而撕裂開的嘴巴裏，更是出現了一對如同鐮刀的紅色口器！
冬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陳家……竟然已經變成了蟲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