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刀魂已成 夜探劉氏
“你是存心不想讓自己好過了，是不是！”劉業又氣又急：“和一個厲鬼打交道？沒等說兩句話，先把你刨了！”
“不會的！”冬暝執拗地搖了搖頭：“哪怕是化作厲鬼，隻要是母親，隻要是為了自己兒子不受委屈，她們任何欲望都可以壓製，任何痛苦都可以忍受！”
仿佛是知道劉業會勸阻自己，冬暝直接轉身離開。
“我真是……”劉業氣的舌頭打結，一腳踹翻了自己的桌子，有些暴躁的撓了撓頭：“嘖，臭小子倔脾氣上來，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二不在，都沒人能說動的了他了！”
……
另一邊，精疲力盡的冬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雖然身體已經不斷提醒他需要睡眠，但是他卻久久不能入睡。
精神和肉體，呈現了極為矛盾的狀態。
閉上眼，腦海中便是劉氏瘋魔的拿著菜刀的樣子，他無法想象，善良的女人要短時間變成如此瘋狂的女人，要經曆何等撕心裂肺的苦楚！
還有那躲藏在房間內，哪怕是做了鬼都害怕人類的劉默，明明世間對他這麼不公平，他卻還努力的愛著這個世界。這樣的孩子，蒼天無眼啊……
極端扭曲和痛楚的心境下，冬暝終於還是疲憊的睡下了。
也是第一次，冬暝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在雄雞報曉的時候就起床。
當他從床榻上起身的時候，隻感覺頭一陣劇痛。
鏡中的自己，似乎非常憔悴，眼睛也布滿了血絲，幹澀無比。
冬暝拚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包紮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斷成兩截的橫刀，不由的苦笑起來。
“對不起，連累你了……”冬暝有些疼惜地撫摸著刀鞘。
這把刀，雖然隻是鎮魂司每一個鎮魂衛都會得到的普通橫刀，但是冬暝一直愛護的很好。原因在於，這是他自爹娘之後，第一次得到的禮物。
是自己的二哥親自打造，大哥在考核典禮結束之後，親自交到自己手中的。
這等於……是自己和兩位結拜哥哥友情的見證。
“也許……閣主有辦法？”
冬暝不想換刀，因而他匆匆穿好衣服之後，從鎮魂司的食堂裏隨手拿了些吃食，快步前往幻月閣。
原本天色尚早，許多店家還沒有這麼快開門，畢竟東市、西市也都有各自的規矩。
但此時，幻月閣卻已經開了門。
冬暝難掩欣喜之色，隻見幻月閣內，陳篁已經坐在貴妃榻上等候多時。
“呼……”
陳篁吐出一個煙圈，旁邊的水煙壺“咕嘟咕嘟”作響：“刀斷了？”
“是的！”冬暝連忙道：“閣主，這把刀承載了冬暝太多回憶，冬暝……舍不得！”
“嗯，理解。情感的羈絆，注定這把刀……不會是凡品。”陳篁露出一絲笑容：“其實反過來想，你這把刀，不需要我的幫助。”
冬暝一愣：“可是……刀身卻……”
“沒錯，刀身的確斷了。但……”陳篁微眯著雙眼：“你從夜叉那裏得到的焚魂鬼火之能，可燒鬼魅，可燒心懷邪祟之人。植物有靈，此火不傷。動物有命，此火不焚。”
“可是……你的刀，隻是刀，既不是植物，也不是動物，為何在屢次的鬼火吞噬下，卻毫發無損，你可曾想過？”
冬暝低頭看向手中的橫刀。
“噌！”
刀身出鞘，隨時斷裂，但是刀刃之上的寒芒卻並未逝去！
陳篁下了貴妃榻，緩緩走到冬暝身邊，略有些蒼白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刀身：
“刀劍者，皆有靈。”
“且，刀劍遂主！”
“主人是奴顏婢膝之輩，刀劍便毫無鋒芒，固然華麗，也隻是點綴之物罷了。”
“可主人若是忠肝義膽之輩，刀劍便毫無懼色，堅韌不拔！縱然麵對世間妖邪，也隻會玉石俱焚！”
說著，冬暝忽然感覺自己體內的鬼火隻能不受控製。
緊接著，碧綠的鬼火，在白日之下，如同上好的翡翠，一點一點的落在刀身之上！
這一刻，火焰沒有熱度，沒有冰冷，隻有一絲……仿佛歡快愉悅的溫暖！
旋即，在冬暝驚詫的注目下，斷裂的刀身，竟發出一陣鳴動之音，逐漸融合！
“吼！”
仿佛虎嘯之聲下，卻見那刀刃之上，竟開始出現瑰麗的花紋！花紋細膩、栩栩如生，那赫然是一隻威風赫赫的猛虎！
“鐺！”
橫刀之上的火焰赫然散去，冬暝抓著刀柄，意識忽然陷入一片玄之又玄的世界當中！
“吼！”
眼前，足有數丈之高的猛虎，站在重巒疊嶂的山峰之上，伴隨一陣咆哮，四周雲霧盡皆散去！
這一刻，冬暝和猛虎對視，不見生分，不見畏懼，隻有一種仿佛合作多年之戰友的默契！
猛虎一躍而下，壯碩的身體在半空化作光芒，直接撞入冬暝懷中。
並未感覺疼痛，冬暝的胸口，徐徐出現了一道猛虎下山的紋身！
下一刻，冬暝的意識已經恢複。
陳篁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色：“嗯，刀魂認主，不錯！不錯！”
“虎為百獸之尊，勇猛、威霸，麵對再強的獵物，也能勇敢廝殺。”
“此等刀魂，正合了你的心！”
“如今，你的刀，經過鬼火淬煉，又經曆過‘死亡’，如今煥然重生，必將成為絕世名刀！賦予它名字吧！讓它和你的魂魄，合二為一！”
陳篁的話，就如同奇異的咒語，冬暝喃喃道：
“既如此，便稱之為……閻火！”
“刀刃鋒芒，以閻羅之怒，焚滅一切不平！”
話音落，刀身光芒一閃，那猛虎圖案旁邊，“閻火”二字，浮現！
陳篁點點頭：“你要去找劉氏，對嗎？”
冬暝應聲道：“不錯，雖然調查到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件事情就是陳家作孽！”
“但是，鎮魂司要正大光明的將其抓獲，要讓劉氏和劉默不再蒙受冤情，就必須搞清楚劉默到底是在哪座學堂，又到底如何被帶到陳家！”
“這就是線索的關鍵！”
陳篁點點頭：“想必你在考慮吧，要怎麼接觸劉氏？”
“因為根據過往的情報，劉氏擺攤的地方，並不規律，有時候在東市，有時候在西市，有時候在坊間。上一次你能找到，也是因為情報司幾乎全員出動之下，被你巧合遇到。”
冬暝苦惱地點點頭：“但是……如今陳家一定想要湮滅證據，我必須更快！否則的話……”
“給你個提示。”陳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作為母親，不論何時，都是舍不得拋棄自己的孩子的。”
“劉默既然在家的話……”
冬暝不是愚蠢之輩，立刻就聽懂了陳篁的意思！
“多謝閣主指點！”
“不客氣。對了，記得晚間再去。現在去，你恐怕見不到劉氏和劉默的。鬼魅不修到一定程度，白天基本也不會出沒。”陳篁囑咐道。
“是！”
……
冬暝欣喜地回到了鎮魂司之後，將陳篁的提示告知了劉業。
劉業也知道，如今有了線索，不去也說不過去，旋即說道：“這樣吧，晚間的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於是，亥時之時，冬暝和劉業兩人，來到了延祚坊。
因有宵禁存在，此時的延祚坊已經一片黑暗。縱然是居無定所的乞丐，也已經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沉沉睡去。
兩人快步來到了劉氏的住處。
“就是這裏了！”
劉業點點頭，拔出了背上的雙劍。雖然說從冬暝的說辭當中，不難推斷，劉默還保留著屬於人的理性，但是一切都不好說。
“吱嘎……”
木門被劉業緩緩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簡陋、破舊的桌椅。
兩人先後跨入之後，身後木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六爺，小心！”冬暝立刻取出了準備好的火折子，並點燃了準備好的蠟燭。
當溫暖的燭光照亮狹窄的房屋之後，忽來一陣陰風拂過。
“是殺氣！”
經驗更加豐富的劉業，幾乎立刻就感知到了那微弱的，但是充滿惡意的氣息！不假思索的，劉業一把推開冬暝，雙劍交叉，直接撞在了一把菜刀上！
定睛一看，果然是麵容扭曲猙獰的劉氏！
“真是地獄無門自來闖！”劉氏目眥欲裂，猩紅的舌頭仿佛沾染著血腥一般，那如同鋸齒一樣的牙齒，更是看的人心中一寒！
“劉氏！我們此次前來，是為了調查你們母子之事！不要不識抬舉！”劉業怒喝道。
“哈哈哈哈哈……”劉氏尖銳的笑聲回蕩在房屋之中。
但詭異的是，房屋之外，卻是寂靜一片，仿佛誰都沒有聽到這裏的動靜！
“不識抬舉？”劉氏獰聲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是一個德行！”
“一聽說是陳家的事情，差點沒把我們母子二人打死！”
“更是……更是當中譏諷我的孩兒是醜八怪！”
“這樣的仇怨，你現在跟我說，是我不識抬舉！”
劉氏渾身煞氣沸騰，聲音尖銳無比：“你們都是一丘之貉！現在跟我說什麼調查？說到底，還不就是想要除掉我們母子二人！”
“我告訴你們！從我化作厲鬼的這一刻開始！”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我什麼都不在乎！隻要我的孩子麵容可以恢複正常，隻要我可以護住我的孩兒，吃人這種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劉氏猛烈地揮動菜刀不斷劈落，戾氣十足，力量更是無比強大！
但作為鎮魂司第二把交椅的劉業，對付厲鬼，也是手到擒來。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劉業怒喝一聲，手中的雙劍，在昏暗的燭光中，映照出點點寒光！
冬暝卻忽然說道：“六爺，住手！”
“劉氏，我們已經查到你去陳家，作為三藏蟲的飼主，是為了讓劉默尚學堂，對嗎？！”
隻此一問，劉氏身形停頓了下來。
她緩緩轉過身來，一雙陰厲的眼睛死死盯著冬暝。
劉業心中一緊，感受到殺氣的他連忙要出手。
“六爺，住手！”冬暝大喊道：
“劉氏，我冬暝發誓，我不會放過陳廷生！”
“現在就差最後一步！隻要知道劉默身上發生的事情，這一切就都清楚了！”
“劉氏，你不相信官府，那就相信鎮魂司！”
“我鎮魂司，不會冤假錯案！”
“是人是鬼，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