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裏傳來的都是東方博和彥紅的哭聲。
說來也諷刺。
東方晴生前,從來沒有得過父母的尊重和關心。
到死了,父母才想起來要賠罪。
可怎麼賠呢,該怎樣賠呢?
人都死了,下地埋在土裏,這一生也就消失了。
這會來賠罪,未免有些太晚。
謝棠臣坐在大廳裏的位置上,一把一把的撒著冥幣,薄唇緊抿,一句話都不說。
阮憐走到他身邊坐下,歎息一聲:“當初雲姨走的時候,每天來來去去的客人,多不勝數,現在晴總走了,就這麼幾個人,差距有點太大,不過幸好她不是一個追求這些虛名的人。”
謝棠臣把最後一點冥幣扔到了火盆裏:“她這一輩子,隻追求一件事。”
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了那張掛在牆壁上的黑白照片:“做自己。”
……
那天過後,聽說東方博挨家挨戶的去找親戚,讓他們來祭拜東方晴。
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還真就將親戚們叫來了。
第二天的時候,來祭拜的親人明顯變多了。
靈堂都熱鬧起來。
東方博就像是再次得子似的,聞人就介紹——這是我女兒,東方晴。
阮憐那一陣也住在謝棠臣家裏。
從樓上走下來,看見東方博拄著拐杖迎接親戚的樣子時,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心裏悶悶的。
而這幾天,謝棠臣也不怎麼搭理他。
看見他就翻個白眼。
很符合他的作風。
阮憐私底下沒少說他:“人家都這個歲數了,還是晴總的父親,你說什麼也不能給人使這種臉色,難不難看?”
謝棠臣嗤笑:“老子沒打他,已經算很好了,你說人死了後的善良有什麼用,東方又看不見,她記著的,永遠都是她父母跟她斷絕關係的畫麵,遲到的善良就像是光吃後悔藥——沒用,我可不要這虛假的善良,我寧願他高傲點,像以前那樣,東方死了,他也不在乎,那我才敬重他的為人,厲害。”
阮憐瞪了他一眼:“你這個脾氣,真是從小到大都這樣。”
謝棠臣冷笑:“我就不愛慣著他,這種人,要不是那天有我爸在,我早就一拳送他歸西。”
阮憐搖了搖頭,無奈的歎息一聲。
謝棠臣的脾氣上來,也跟頭倔牛似的,誰都攔不住。
那天傍晚的時候,來了個特殊的人。
正好止了雨,謝棠臣看見冥幣已經沒了,準備出門去買,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段呦呦站在不遠處。
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雙麵呢外套,戴著一頂紅帽子。
活脫脫的像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可愛又溫順。
他瞥了她一眼,沒有理她。
段呦呦走到他跟前,攔住他去路:“棠臣哥哥。”
謝棠臣擺手:“趕緊滾開,老子辦正事。”
段呦呦說:“我陪你去。”
“別來惹我。”謝棠臣指著她:“我心情不好,這會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你要是不信,盡管試試,看看我還會不會像在郵輪上那樣,對你這麼好。”
謝棠臣是真心情不順,段呦呦也看出來了。
她怯生生的抬起那雙眼眸望著他:“你本來也沒有對我好過,一直都是這樣大小聲說話,你打不打我,不都一個樣麼。”
謝棠臣被噎住了,指著她:“滾。”
然後轉身就走。
是市場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回來,看見段呦呦還站在那裏。
他停好車走下來,看著她:“幹嘛,一直杵著,像個木頭一樣,在船上的威風哪去了?”
謝棠臣看著段呦呦紅了的眼眶:“可別跟我說這是鱷魚的眼淚啊,我說你一兩句你就要哭,不是你的性格。”
話音落下,段呦呦的眼淚就掉下來了,說道:“棠臣哥哥,我媽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