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雲微的離開,是阮憐的意料之外。
卻是謝光昕和謝棠臣父子兩的意料之中。
在之前,阮憐聽謝棠臣說起的時候,隻覺得遲雲微是記起一切了,記起她愛的男人,是唐程,不是謝光昕。
所以她要選擇離開。
可沒想到,是癌症晚期,讓她決定放棄一切。
她在醫院接受過兩次化療,每回做完,第二天早上起來,頭發都會大把大把的掉。
謝光昕嘴上安慰她沒事的。
她也會溫柔的笑著回應,一切會好的。
可是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是晚期了,不會再好了。
他們都在互相‘隱瞞’,互相的保護好那層窗戶紙,誰也不願意去捅破。
再後來,遲雲微看見謝光昕一個人躲在走廊哭泣時,看見他的背影變得那麼的佝僂,雙手捂著臉,痛哭的樣子時。
她才明白,好不了。
根本好不了。
就算他們一直保護著這層窗戶紙,始終都是有要捅破的一天。
所以,她做了一個決定。
決定離開。
在離開前,她猶豫不決,看著那大把大把的安眠藥,唾罵自己是個膽小鬼。
接受不了生離死別。
接受不了愛人的痛苦。
可那又能怎樣呢?
最終,她是捧著那束晚香蘭,吞咽下了所有的安眠藥,在極其痛苦之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死前的最後一秒,她仿佛回到了那個冬天。
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小屋裏。
一個少年會捧著那束晚香蘭走到她跟前,露出幹淨清澈的笑容,輕輕的喊道:“雲微,我來接你了。”
遲雲微還是穿著那身白色的印花旗袍,披著那件雪白的披風,站在屋裏:“光昕……”
聲音越飄越遠。
到失去意識後,她痛苦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她先去下輩子了。
但是,她會一直等著他的。
……
那天,阮憐跟謝棠臣抱著遲雲微痛哭了許久許久。
阮憐哭得最慘。
哭得暈死過一次。
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雲姨呢?她說要做好吃的給我吃,她人呢?”
謝光昕坐在她的身邊,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憐憐乖,你雲姨要去下輩子等我了,你別難過,我們還會再相逢的。”
阮憐看著謝光昕的眼睛,眼淚又留下來了。
又幹又澀的。
她靠在謝光昕的肩膀上:“謝叔,你別安慰我,我知道最難過的人是你。”
謝光昕有些反常。
他輕輕拍打她的後背,慈愛的說:“我不難過,因為她說,她不恨我。”
阮憐仰頭看著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謝光昕看著她:“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
“謝叔,棠臣跟我說過你跟雲姨的事,雲姨最愛的人,是唐程,對嗎?”
謝光昕笑著說:“不,她最愛的人,就是我。”
阮憐怔怔的看著他。
“棠臣聽到的故事,是他聽到雲微做夢喊唐程的名字,就纏著我問,我實在不願意跟他說起那件事,又不想他去問雲微,就編了一個故事,有真有假,讓他知道我跟雲微的感情是有裂痕的,他害怕、恐懼,自然不會去問雲微。”
“實際上,唐程和謝光昕,都是我。”他的目光慢慢飄向遠處:“你雲姨,最愛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