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飛人

誰是人們心中最棒的飛人?不是喬丹!而是那個多倫多的十五號。

關於VC的文章:98年的時候,我在多倫多起飛了,那個時候,每次我高高躍起的時候,都仿佛能伸手觸摸到蔚藍的天空……隻是,當時我並沒意識到,無論我飛得多高,最後依然要落回地上,或者,人生最無奈之處就在此,飛得再高都是不最後的終點……

——文斯

晚上,我習慣性地看看論壇上網友的留言,“卡殘……”這樣的稱謂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出於何種心態這樣評價我,我隻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辯解,是的,我老了,也累了,不能再和當年一樣飛得那麼高了,以至於也不能再得到那些讚譽聲了,我在也無法見到奧胖在扣籃大賽上驚訝地張著的大嘴了,也見不到克裏斯把凱文推飛起來看我扣籃的瞬間了。

但是,我不仍然是那個文斯,那個卡特嗎?時間是有魔力的東西,再強的人也無法抗拒。或者,在這裏,我真的代替不了土耳其人,又或者,我該主動找球隊買斷自己的合同,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躲開這些紛繁吵鬧的俗世爭吵,也躲開那些期盼的目光……

我承認我不是神,也不是什麼半人半神,我不過就是一個凡夫俗子,不過恰巧叫文斯 卡特而已……

鎖上奧蘭多主場更衣室櫃門的瞬間,我忽然覺得一陣茫然。目光自然而然的掃過腕上的手表,這在很多年前在無形中已形成了一種習慣,關門的動作和姿勢也早已經已經定形了。在這些動作之前,總是會習慣地看一眼手表,確認下時間,估算一下自己行走的速度,或快、或慢……

在多倫多的時候,我會一直這樣慢吞吞的走進球館,而步子總是緩慢得有些慵懶,鮮少有睡過頭而走得急匆匆的。我想我喜歡緩慢行走的感覺,不急不燥,不焦不愁,想想心事,聽聽音.緩慢步行是一種寬容,生命在行走中體現著一份悠然,一份清閑。

腳下踏著的是屬於自己的節奏,生命有著自身的韻律,把握節奏很重要。周圍是熟悉的事物,走得從容,不慌亂,不忙,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充實、自信而有帶著沉穩和安然。

隻是,在這裏,我來時失去了這份安然,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是不是還能在這座球館出現。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呢?我還記得休賽期接到德懷特電話時我的喜悅,盡管有些突然,但是我還是不自禁地開始暢想著捧起奧布萊恩獎杯時候的情景。

而現在,身邊的一切讓我感到麻木,有一點點悲哀。這段日子,我常在深夜醒來,心總是莫名的痛,困難的呼吸,有種撕裂的感覺。於是我整夜如石象般坐在角落裏,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內心混亂沒有方向。我久久地凝視著黑暗裏的陰影,直到進入假寐或輕輕的浮起的夢寐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小小的陰影,藏在那裏不定期的發作。

手指在空中揮舞著,籃球投出優美的弧線,卻最終彈框而出。站在球場發呆,喃喃的低語著想說卻說不出的話,腳步在滑動著,心在掙紮。無數的憂傷開始蔓延,經過心,再到手指。經曆太多,心上卻烙印上不同的紋路。或深或淺,或曲折或通暢,或黑或白,或真實或虛幻,或美麗或慘白,或圓滿或未果……不管怎樣,卻都是一個故事。

恍惚之間,思緒被拉回現實世界,窗外的燈火忽明忽暗。13投中2,三分2投1中,我開始有些慌亂,開始無所適從,華萊士輕鬆地從我手中斷掉了皮球,我卻仍然無動於衷……

我迷失了自己,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尋找,卻始終找不到……

我並不是自己的主宰,更不是這個球場的主宰,雖然我依稀記得曾經是。我用笑聲來掩飾,掩飾一切我以為應該掩飾的東西;我用歡笑來衝洗,衝洗一切我以為多餘的東西,然後我變得麻木,但很安靜,我躲在更衣室的角落裏靜靜地發呆,我老了,我想承認,卻沒有力氣。

奧蘭多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我看到每個人臉上的麻木。雖然我低著頭。我突然記起還在新澤西的時候,透過更衣室的玻璃窗看到每一個嘻嘻哈哈走來的隊友,他們盲目地微笑著,顯得很傻,但是卻很快樂。我也記得,基德高高拋起的籃球,我飛起、接住,將球扣入籃筐,然後有點放肆地大叫。

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盡管並不十分美妙,我以為是在某一刻遺失的,那時的天空深邃而博大,如絲絨般細膩的子夜藍天上綴滿了各色的星辰。有的如水晶般透明,有的如鑽石半眩目,他們都很快樂,快樂地嘻嘻哈哈地笑著。他們並不去想誰更美麗或者誰更高貴,我聽見有人爭論我和科比誰更棒,我想說,我承認我不如科比,除了彈跳。我沒科比幸運,也沒科比的堅忍不拔的意誌,但是,我也想贏,想拿總冠軍,難道這些還不足夠嗎?

微笑漸漸從我的嘴角褪去了,我終於記起自己遺落的時刻。那時,周遭並沒有什麼不同,世界依舊喧囂,然而,就在那時,我聽到一陣輕聲的脆響,象是什麼落下來,打碎了。如同多年前的看過的一場電影裏,那在幻象中打碎了的杯子一樣真切,一樣清晰可鑒。雖然幻象消失後,現實中的杯子依然完美無缺的立著,象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然後,我又想起了他走時候留給我的話:“我要走了,表哥,我會在奧蘭多成為得分王,會超過你!打敗你!”

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變成了現實?又有什麼沒有呢?

那一年,我在多倫多,想要逃離。

那場比賽,我選了一條為所有人所不齒的道路,我知道那是一旦踏上去,就欲罷不能的不歸路。可是那一刻誰能體會我的心情,深刻而悲哀的無奈。我的夢想已經死了,我的腳步卻不能停止!那麼我該邁向何方?

忘了追隨的東西嗎?忘了曾經的許諾吧?為什麼我在看不清前路的時候,還要邁出沉重的腳步呢?憧憬嗎?期待吧?是不是放棄才是一種解脫呢?我隻是累了,真的累了,我撐不起多倫多的天空,也撐不起那些球迷的期盼,或者我是飛人,但是我不是超人!為什麼沒有人問我需不需要幫手,也沒有人問我是不是需要休息?

在寥落的朝暉裏尋找一個被遺忘的夢,那是不能忘懷的寂寞。看落霞默默經過峰巒的延伸,終未能回到遠古的失落。或者,我該回去,隻是為了……這些年的,一句承諾。

如天空深遠的暗藍;如夕陽燃盡的火紅。是不免在絕境中深刻而又悲哀的無奈,也是絕境中微茫的守望……

夕陽是一個太沉重的眼神。我已經承受不起

這個季節的奧蘭多總是顯得格外的清新。

又是一場雨過後,清涼的潮濕,明亮的陽光和被雨水淨化的空氣。街道上是深深淺淺的暈濕的水痕,兩旁的大樹上還掛著未蒸發的水滴,在午後的陽光下不時閃著點點的光。我追上了一輛環城的巴士。車上人很少,隨意找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先前下雨的緣故,車窗是關著的被雨水衝刷的很幹淨。我推開窗玻璃,一陣恬淡的泥土氣味立即飄了進來,很舒服。

在這個充滿喧囂的城市,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打發時間、逃避譴責,坐環城巴士,聽著CD,臃懶的注視窗外的街道,人群,天空的雲。隻有這個時候所有的聲音才會真正的遠離,我也隻會在乎音樂,這樣自由自在的一天,才是我所希望的啊。

我戴上耳塞,繼續聽著這張已經聽了兩天零十一小時的CD。Track6,[blurryeyes].剛剛出門的時候喝了那杯濃濃的咖啡吧。那杯咖啡沒加糖,因為我一直都沒找到糖放在什麼地方了。嘴角還留有那種苦苦的味道,我一邊舔著嘴唇,一邊不經意的望向窗外。我看到許多人,穿著性感的女人三三兩兩的逛街,有看到幾個赤膊的男人,無聊的走著。城市在短暫的雨後立即恢複了他的熙嚷。

前方挨著步行道的車行道上有一個奔跑的BOY,穿著一件淡紫色的T-shirt,還一條看起來肥大的牛仔短褲,很顯眼。我注意到這個BOY後麵還有一個男孩,也在跑,在追趕他。BOY不時地回頭對那個男孩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但那個男孩總是趕不上來,因為淡紫色T-shirt的BOY跑的速度實在很快。巴士超過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我從車窗伸出頭,回望他們。

然後我關上了車窗,低頭戴上新買的NIKE帽子,壓低了帽簷,繼續聽著自己的CF。

CD倒回剛才放的Track6,[blurryeyes],4分22秒。

我知道,我老了,不能再飛翔……

ViLamarCarter#15。

我相信你會像這張照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