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玉扶軒格外清淨,杜雲傾坐在二樓欄杆處,靠著一個巨大的圓柱子,頭瞧著下麵,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瓜子。
瓜子皮如同雪花一眼已經落了一地。還早今日冬天嬸不在,不然定然嘮嘮叨叨個大半天了。想必啊,是自己這個軒主做得太平易近人了,以至於大家現在是愈發不當自己是個主子了。不過,有時候倒也享受這種親切感。
哥哥最近老忙忙碌碌,似乎在做什麼大事。師父也不搭理自己,各種事情都似乎不順心。本想著要去雷音寺求菩薩靜心,可是初夏卻說有驚喜。
可是,這都等了大半日子了,除了偶爾路過的幾隻貓咪,和有一兩個上門推銷的,不是推銷綢緞就是首飾要麼就是蔬菜等等。別的倒是什麼都沒瞧見。
這不,又來了一個。
“哎喲,雲傾軒主,您下來啊。那麼高得多危險啊。”說話的人是胭脂鋪的羅掌櫃。是一個三十多的女子,她醫生為佳,一直替哥哥打理家中生意。她哥哥是一個好吃懶做,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主子,還好就是兩個侄女,還懂事。
杜雲傾覺得,是否應該好心告知一些,像這種情況,都是女子比較精明能幹,那是否是家中風水出了問題,隻是今日心情不佳,懶得說話了。
“羅掌櫃,有何貴幹啊。”杜雲傾並沒有從欄杆上跳下來的意思。其實,若是目標準確,就算跳下去應當也是無傷害的,畢竟羅掌櫃都可以被當做被子來墊了呢。
那身子,幾乎是旁人的一倍了。而杜雲傾呢,卻又比常人都消瘦些許。
羅掌櫃是這條街上,首屈一指的富人了。這裏有一半的店麵可都是他們羅家的。羅家雖然不比沈家財大氣粗,可是在做女子飾品方麵,可也是全國首屈一指的了。
可是杜雲傾並不是太去,因為那裏頭的東西,一個字:貴!
上回,不過是瞧見一把好看的白玉扇子,硬說是犀牛角的,足足要上千兩銀子呢,那麼多錢,都足夠可以買一個冰窖了,還要什麼扇子嘛。
感覺到了不是那麼受歡迎,可是並不打算立刻就走掉,反而跟沒事人似的。
“我們啊,研製出了上好的胭脂水粉,據說呢對孕婦特別好。並不會傷害肚子裏的寶貝。”羅掌櫃右手拿起一個胭脂盒,張開嘴,劈裏啪啦就是一堆介紹。
“可是,小女子還沒成親呢。怎麼就說到身孕這個事了。這萬一有不懷好意的人聽了去,指不定有什麼風言風語呢。”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嗬嗬嗬。”
“那就請回吧。”
“哎呦,這自己不用也是可以給自己好姐妹的啊。”
這句話杜雲傾明白了,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啊,沒錯,現如今都知道了萱嬪有身孕的事情,也都知道杜雲傾跟她曾經情如姐妹。當然,至於到底這個是誰傳出去的,杜雲傾完全並不知道情。
而且上次瞧見綠芙的時候,她似乎有些神色不對,想必是以為自己是在借助她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吧。想起來,心情又愈發不好了。
“不需要,羅掌櫃請吧。”杜雲傾不擔心綠芙在宮裏,現如今誰敢招惹她啊,而且吃穿用度都是皇上安排的,自己送些這些進去,算什麼呢。
羅掌櫃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似的,也似乎早就清楚比較難纏,此刻已經提著裙角,落座在了邊上的一張凳子上,微微喘氣:“這,這地麵怎麼都是瓜子殼啊。”
有強迫症是羅掌櫃的毛病,這雖然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可是頭上偶爾飄過一些瓜子片,實在是讓她有些雞皮疙瘩。
“你下來吧,上回聽說你想要一種可以增高的鞋子,我已經讓人給你做好了。你要瞧瞧不?”羅掌櫃讓外頭的人進來,是一個黃綢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果然是一雙鞋子。
“真的?”杜雲傾對於這個倒是非常的有興趣。
羅掌櫃對於女子的一些東西,那據說是你想要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杜雲傾最近都沒長個子,可是身邊的人,特別是男子,都長高不少。這樣下去,瞧著他們實在是太費力氣了。
於是想著,既然長高比較累,那就用個簡單辦法好了。直接墊高,不也是一樣的嗎。於是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羅掌櫃,沒想到……
“你瞧。”說著放了一雙淺藍色的繡花鞋,上麵繡著蓮花,遠遠瞧著很是秀氣。杜雲傾一躍而下,落座在另一張凳子上,兩人麵對麵,瞧著眼前的繡花鞋。
“可是,瞧著很短啊!”杜雲傾很是喜歡,可愛小巧得很呢,心情一下子也好上了許多。
“隻是瞧著而已,視覺上的設計效果,我啊,保證一定是非常合腳的。不如試一試如何?”羅掌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每個女子,都需要一雙適合自己的好鞋子呢。這鞋子啊,合適不合適,隻有自己最清楚,所以啊,必須得對自己好,你說是不?”
杜雲傾卻遲疑了,因為這鞋子上的蓮花並不是繡上去的,而是鑲嵌著上好的美玉,這價格一定是不菲的。雖然現如今銀子對自己來說,已經不過是個數字的問題了,隻是……要懂得憶苦思甜嘛。何況這軒裏頭那麼多姐妹要自己照料呢。
“這,可以嘛?”實在是喜歡得不得了:“這個要多少銀子啊?”
聽到她這樣說,羅掌櫃哈哈大笑起來,她雖然有些胖,可是臉上的皮膚是極好的。許是因為並未成親,所以思緒不多,沒有受男女情愛之苦,所以瞧著也是比別的同齡人都是年輕一些的。
“咱們兩什麼交情,談錢多俗氣。”斜著腦袋,瞧著她。杜雲傾老感覺她眼睛裏冒出的東西,不懷好意。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下。
“我可不送任何東西去宮裏頭的。”
“嘿嘿,也不一定要送啊,你自己用不就行了,這東西若是七王妃用了,也不錯啊。”羅掌櫃笑得意味深長。
“什麼七王妃?”杜雲傾一頭霧水。是跟南洛靖有關係?跟自己也有關係?可是,這到底什麼時候的事情啊,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
“你還不知道啊?據說那個慕思公主要把你處之而後快,根據靖王府裏丫頭的消息,前幾日靖王爺跟她說了,心有所屬。據說那個人是你哦~”
“什麼跟什麼嘛,我怎麼都不知道!”杜雲傾耳根子一紅,心跳噗通噗通,他真的有這樣說過嗎?不管是傳言還是真的,都讓她心情好上了不少。
也不知是否因為春季的關係,杜雲傾感覺自己這心情倒是有些應景了呢。思春啊。
“這鞋子到底多少銀子啊,我買了。”心情一好,這手筆也大起來了,不過就是銀子嘛,走了還是可以賺回來的。
羅掌櫃聽見這話,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怎麼,不相信我啊?真是給你的。這京都就三雙,另外兩雙子在我兩侄女腳上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她還沒說完了,杜雲傾已經穿上了,果然比往日裏視線都好上了一些似的呢。
“嗬嗬,果然是不錯。”可是正說著就差點要摔跤了:“啊!”
羅掌櫃趕緊要去扶,還好杜雲傾懂輕功,身姿也柔,倒是有驚無險。走了幾十步後,倒是適應了一些,穿著越發的順了。
“那我先走了,這個你也留著用吧。”羅掌櫃說著就要走了。可是被杜雲傾給拉住了:“不如,一起吃點瓜子?”
“不是被該吃光了嗎?”
“哎呀,還有別的吃的嘛。”
羅掌櫃如同老狐狸一般笑了笑,雙手環胸,一臉神秘地:“說吧,是有事情要問我嗎?”
杜雲傾躊躇了下思緒,欲語還休:“額……”
“你是要問我為何對你跟別人不同嗎?”
羅掌櫃可是出了名的“奸商”,秉持著一個生意人的基本原則,就是沒有利益的事情,是不會涉足滴。可是她有時候雖然冒著似乎是來給商品打廣告的名頭接近自己,可是杜雲傾發現,她幾乎並不是真的要在自己身上,獲取什麼利益。
這可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呢。
“嗯嗯。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啊。”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一些欣慰,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也似乎一直在等著也是遮天。
“那是因為什麼緣故?”杜雲傾知道人與人有時候很奇怪,有些人莫名喜歡有些人莫名調討厭,可是,作為羅掌櫃好像不會是允許自己犯這樣的錯誤的人。
微微歎了一口氣:“也沒什麼,就是有些像曾經的某個故人而已。”
“故人?”杜雲傾沉思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怎麼自己這張臉,這麼大眾嗎?太子也說,她也這樣說。可是他們年歲也差別有些大吧。
到底他們是誰在說謊啊?還是說,自己真的長得這樣大眾化了?這還沒易容呢,就大眾化了,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是啊,不過是些舊事不提也罷呢。”並不打算細細說這個事情,隻是瞧著她穿著鞋子,心裏竟然很高興,她高興得如同蝴蝶飛舞的樣子,真的很像某個故人。